“大人，這曲老婆子里沒有一句實話，句句話都在騙人，只要大人派人去曲家村和孟家大屋，隨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

孟老娘和曲老太兩人一個聲比一個高，就憑們兩人就把公堂吵得像是菜市，知縣甚至有種耳朵的沖。

“肅靜！肅靜！”想了下，知縣沖一旁負責記錄的師爺點點頭。

師爺將筆放下，吩咐了兩個在旁邊的差役分別去兩個村子詢問，然后走到公堂后面的去。

見曲老太想開口反駁，知縣又加敲了兩下驚堂木，讓曲老太不甘心地閉上。

等了一小會兒，師爺返回公堂，將兩個厚厚的冊子遞給知縣，曲老太的眼珠子轉，認識那個冊子，好像是登記戶籍用的。

曲老太心里一慌，記得小兒子說過，戶籍上記載的東西多得很，不曉得知縣能看出些什麼來。

恨恨地瞪了眼打斷全部計劃的孟老娘，要不是這臭婆娘突然殺出來，今天指定要讓曲四牛和孟氏一層皮！

翻看著第一本記載了曲家村的戶籍冊子，知縣將上面記載的東西一條一條念出：“曲家共有水田十畝，旱地五畝，均為二十五年前陸續添置。”

“屋宅據記載，二十八年前修過一次，從占地半畝變占地一畝，十四年前新修第二次，占地一畝半畝，至今未變。”

鄉下修宅子的地不是耕地，價格便宜，所以大家都喜歡盡量把家里的后院修寬一些，反正很多人家就是用些石頭煳上泥當院墻的。

只要能把地圈起來就是自家的宅子，這些多的地完全可以用來種菜，不用稅不說，還可以養、養鴨、養豬，給家里添一口食。

看著看著，知縣的眉頭皺得越發深：“曲家五房曲志才于十五年前通過縣試取得生功名，五房長子曲耀文今年也剛通過縣試取得生功名。”

曲家居然能供養得起讀書人？

要知道讀書可不簡單，尤其是農家出生的學子，就算天資聰穎，想要通過縣試得先把蒙學讀完，再學幾年四書五經打基礎，最都要個五六年。

也就是說，曲家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有能力供養讀書人了，更不用說曲家還有這麼多田地、新修了房子。

算算時間，曲家的況確實如孟家人說的那般，并不是養不起孩子的人家，他們完全可以去孟家把曲四牛帶回曲家，可曲家人沒有那樣做。

發現事沒有像之前預計的那般發展，曲老太眼珠子一轉跪在地上開始抹眼淚：“欺負人啊，老孟家一大家子人欺負我一個老婆子，老天爺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啊！”

在某些時候，一哭二鬧三上吊是有用的，因為世人都更偏向同弱者。

但是在公堂上，知縣在面對哭鬧的曲老太時，并不會因為哭兩聲就心，要真這樣，那案子還斷不斷了，比比看誰更能哭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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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所謂禮數[三更]

曲四牛從一開始被帶進公堂就一直沉默著，這會兒他突然跪直了子，目沉寂地看著曲老太：“娘，您真就非要讓兒子過得不好，您才滿意嗎？”

曲老太尖利的哭喊和曲四牛低沉的聲音完全不同，所以他的話不人都聽到了，大家的目都聚集在了他的臉上，見他一臉傷心到麻木，都忍不住嘀咕。

被曲四牛的眼神看得心頭一憷，曲老太了把眼淚鼻涕，努力讓看上去理直氣壯：“曲四牛，要不是你和孟氏不孝敬長輩，我能告你們？”

曲四牛慘笑一聲，他的眼睛通紅、目復雜：“娘，這三個月來我和蕙娘回娘家住，是因為什麼？”

曲老太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張了張，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不過挑釁地看著曲四牛，似乎是篤定他不會說出原因。

曲四牛繼續道：“木匠手藝是能掙錢，但要有活干才能掙錢，過了年二月、三月木活，往年我都有給你和爹解釋，你們是知道的。”

“還有，我和蕙娘在孟家住不可能白吃白喝，都應該給銀子的，剩下的每一個銅板我都給你和爹送回去了。”

“從前我和蕙娘在家里住時我每個月都把錢按時送回去，換來的是什麼？那件事我忍下來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非得我把事鬧得人盡皆知，你才覺得滿意嗎？”

曲四牛沒頭沒腦地問了幾個問題，讓知縣和外面圍觀的老百姓都聽得云里霧里。

而知的孟老娘等人，都皺眉不贊同地看向曲四牛，這小子在這里把這件事說出來做什麼。

師爺眉頭一皺，代替知縣呵斥：“在公堂之上，說話不要藏頭尾，有何冤盡數說出，大人自有公斷！”

孟氏聞言下意識回頭看自家哥兒和哥婿，其實這件事到現在為止四牛他都沒釋懷，只是平時忍著沒說，這下在公堂上發了，不知道薏哥兒和康生聽著會不會不舒服。

換做是上輩子這時候的梁康生和曲薏，多半會心里不大舒服，梁康生會覺得曲家人針對他，曲薏心中殘留的委屈會被喚醒。

但現在，他們兩人都不再介意這個問題，梁康生了曲薏的手指，對他說了個“我來”的口型，然后走到曲四牛邊，掀起長袍也跪下。

梁康生拱手朗聲道：“大人，此事其實與學生有關。”

作為一個還沒有取得秀才功名的學子，梁康生在知縣跟前不能免跪，倒是可以自稱學生。

一看梁康生的學子打扮和氣度，知縣皺的眉頭微松，讀書人至明理，好歹不會像鄉間婦人那般當眾罵街：“你且道來。”

見梁康生居然開口，曲老太小小的眼里藏著大大的驚詫，沒想到梁康生會自己開口把這事說出來。

其實一開始曲老太想著今天梁康生肯定不屑來縣衙，畢竟曲四牛和孟氏是他的岳父岳母，被到公堂出了這麼丟人的問題，他定然不想沾染上。

沒想到他居然會陪著曲薏那個小賤人來縣衙，還親自下場說，回想著兒子、閨說的話，心跳如鼓。

“稟大人，今日被告乃是學生岳父，岳父剛才所說之事起因在學生，學生自便弱，去年參加府試后大病一場，恰逢去年冬日舊疾發作，子每況愈下。”

“學生家中經營著釀酒作坊，年前家中酒坊出了問題，家父前往酒坊查看時不慎摔傷昏迷不醒，家母慌之中想到給學生娶妻沖喜。”

“家母算出學生與夫郎八字相合后立即上門提親、辦喜事，說來也巧，夫郎過門當天學生便從昏迷中醒來，但是由于原因，學生當時只能到家門口迎接夫郎。”

“這門婚事辦得匆忙，當時岳父和岳母都不在曲家，對夫郎出嫁一事并不知。”

梁康生用盡量簡短的話將他和曲薏的婚事說完，知府的眉頭微挑，到現在他總算稍微弄明白了些這家人的糾葛。

說白了就是曲家婆子在兒子和兒媳不知的況下，把他們膝下的哥兒以沖喜這種并不讓人欣喜的方式匆匆嫁了出去，再加上長久積累的嫌隙發，小兩口跑回了不知道算是本家還是娘家的孟家，惹得曲家婆子不滿。

從他們兩方所說的話綜合來看，曲四牛夫妻兩的行為雖然沖了點，有些不尊長輩，但沒有上升到不孝的程度。

曲老太閉眼醞釀了一下緒，就在知縣打算說等調查的差役回來再繼續審案時，突然指著梁康生，中氣十足地罵：“好個梁家，空手套白狼，真是打的好主意！”

“難怪自從老婆子好心把曲薏嫁去你們梁家后，我曲家就沒有一日安寧，原來是你梁康生在背后出招！”

“曲四牛和孟氏這些年在家里好好待著從沒鬧過事，這次他們都跑去孟家，肯定是你聯合孟家在背后挑撥，就是你帶著曲薏回門那天把他們一并帶去孟家的！”

“我呸！讀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禮義廉恥都不懂，我看你這樣的人就算考過了府試、院試，以后也是個害人！”

“大人，曲薏吃我曲家米長大，他出嫁了回門去的卻是孟家，大人啊，您別被他們合起伙來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