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合歡
「傷得這麼重還說無礙!」景韶皺著眉,手去那白布,想看看兄長的傷又怕弄疼了他,指尖停在離布料三寸不敢上前。
景琛從沒見過這般小心翼翼的弟弟,向來嚴肅的臉不住出現了裂痕,到了邊的訓斥怎麼也說不出口,生地手,了景韶的腦袋:「確實傷得不重,就是傷口長,不好包,才給纏了這麼一大片。」
景韶愣了愣,在他記憶中,哥哥從沒有與他這般親暱過,小時候他上躥下跳掏鳥窩、撈錦鯉的時候,兄長就已經天天板著臉在書房讀書,見到他說得最多的也是「何統」;母后死的時候他哭得肝腸寸斷,哥哥只是跪在靈前不哭也不說話,等他去拉哥哥的袖,也只得到一句「沒出息的東西,就知道哭」……所以上一世他一直以為哥哥與他不親。
直到在牢裡見到前來探的兄長,那沉穩有力的聲音,景韶至今記憶猶新,「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縱使拼盡所有,也絕不會讓你死!」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迴盪,景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若不是重活一世,他本不會知道,哥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為他做了多。單指在鼻樑下了,景韶從懷中掏出一個青玉小瓶,塞到景琛手中:「車上顛簸,回去讓嫂子給你塗吧。」
景琛看了看手中的小瓶子,青玉盛的,當是父皇在景韶出征前賞給他的,皺了皺眉道:「這是救命的藥,我這不過是皮外傷,你拿回去。」說著就要塞給他,景韶卻快速地退到了馬車門。
「我那裡還有,這瓶你拿著,不捨得用就隨帶著,我也放心些,」說著景韶就掀簾準備出去,「我出來接你,繞著京城跑了一大圈,當是無人知曉的,至於父皇,他老人家心裡明鏡似的,瞞了也是無用。」
景琛握著手中的青玉小瓶,看著弟弟姿拔地翻上馬,輕抖韁繩絕塵而去,緩緩地彎起了角,他的小韶兒真的越來越懂事了。
北威侯府即便是娘家,也不宜留王妃用晚飯,所以景韶回到王府的時候,慕含章已經回來了。桌上擺了盛的菜餚,一綢便裝的自家王妃坐在桌前,等他吃飯。這種有人等你回家的覺實在太好,景韶忍不住湊過去,在那張俊臉上親了一口。
周圍的丫環見了,紛紛低下頭去。
慕含章一張俊頓時紅了個徹,周圍都是下人,這人竟這般不知收斂,不住瞪了他一眼:「快去換服,滿都是土!」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妥,聽起來更像打罵俏,不由得暗自懊惱。
景韶單拳抵悶笑兩聲,轉去淨房洗臉、換服。
五月末的天氣已經開始熱了,景韶換了服,接過妙兮遞過來的杯盞,咕嘟咕嘟喝了個。
慕含章給他盛了碗綠豆湯,擺手讓丫環們下去:「可見到兄長了?」
景韶接過湯碗喝了一口,點了點頭:「哥哥傷了,所以馬車走得慢些。」
「傷得重嗎?」慕含章蹙眉。
景韶吃了口菜,覺得味道不錯,就給自家王妃碗裡也夾了一筷子:「皮外傷,應當不打。
慕含章看了看碗中的菜,見景韶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便沒說什麼,端起碗吃了下去。反正自從婚以來,王爺也沒伺候他,只是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在心中慶幸,這個人沒有把他當個人使喚,而是尊重他、護他,實在不敢想像,若是景韶如其他的丈夫那般,他的日子會有多難過。
秉著食不言的禮節,慕含章便不再開口,專心地吃飯。景韶中午就吃了兩塊滷牛,這會兒著實是了,端起碗快速吃起來。
慕含章見他這樣,不免有些吃驚,在景韶端起第三碗飯的時候,怕他吃撐了,不得不手阻止,見景韶出還想吃的神,哭笑不得道:「你吃的太快,不知飽,晚間吃多了積食。」
他們兩個是男子,東苑的飯碗便都是大碗,往常景韶吃兩碗就十分飽了,這會兒吃得太快覺不出來,若是吃下第三碗,夜間準會睡不著的。
景韶也知道這個道理,便聽話地放下筷子,又喝了小半碗綠豆湯,等丫環們來收拾,才覺出有些撐了。慕含章歎了口氣,喝了茶後就帶著他去花園散步消食。
仲春的晚風帶著微微的熱浪,撲在臉上,能嗅到花香中殘留的日炙烤的味道。
「父親說,下個月要把姨娘抬側室。」慕含章走到一顆合歡樹下,抬頭看去,滿樹花,錦繡如煙。
「那可真是好事,以後就可以娘了。」景韶見他看樹上的花,手輕躍,將一把開得正艷的夜合歡遞到自家王妃面前。
「開得正好的花,摘它作甚?」慕含章看了看他手中的花,並不去接。
「椒花獻人。」景韶得意道。
慕含章瞪了又開始不正經的王爺一眼:「頭回聽說,這苦之花還能送人。」
景韶撓了撓頭,合歡花原苦花,苦花開意味丈夫變心,著實寓意不好,忙扔了手中的花,手拽了一枝樹葉來塞到君清手中。
「這又是做什麼?送花也就罷了,哪有人送樹葉的?」慕含章轉了轉手中滿是綠葉的樹枝,葉葉閉合,也不見有什麼好看的,忍不住笑他。
「合歡葉晝開夜合,相親相,我拿它送你,就是要同你一生同心,世世合歡。」景韶理直氣壯道。
慕含章愣怔片刻,低頭看著夜間閉合的合歡葉,沒料到景韶竟會說出這般話來,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是一抹紅暈悄然躍上俊,映著清的月,顯得越發好。
景韶看得有些癡了,忍不住手攬住他,尋著那兩片薄吻了上去。
「嗯……」慕含章輕哼了一聲,卻沒怎麼反抗,那一句「一生同心,世世合歡」,讓他整顆心漲得滿滿的,也想要做些親的事,讓這份覺再延長一些。
次日,二皇子回朝,帶著一傷站在大殿之上。宏正帝憐二皇子傷勢未癒,賜其坐。
帝王對於欽差遇襲之事,震怒非常,下旨徹查。此外,景琛還帶來了一個震驚朝野的消息。西南的貢品,本不是什麼山賊所劫,而是西南王自己劫的,所有的貢品如今還停在西南封地邊境,通往京城的道附近!
而不知是巧合,還是人為,西南王推營救大皇子的奏折也在昨日抵京。西南王在奏折中言說西南今年遭春旱,許多地方顆粒無收,又逢貢品被劫,雪上加霜,西南王府都已經減用度以濟百姓,實在無調軍隊去滇藏的能力,懇請朝廷先撥糧草。
「欺人太甚!」宏正帝將景琛的奏折與西南王的那份並在一起,狠狠地摔到玉階上。
「西南王著實太過囂張!」剛正的史范傑站出來,氣得發抖。
「皇上息怒,如今最要的是大皇子還在滇藏,生死未卜,西南王不肯
出兵,須得趕調集他兵馬前去。」兵部尚書不找痕跡的與景琛對了一眼,上前一步提醒道。
「西南王知大皇子不善戰,才敢如今明目張膽的欺瞞朝廷,要挾減貢,依臣之見,當調遣名將前去滇藏。」兵部侍郎宋安聞言,忙上前跟著說,並若有所指地看了景韶一眼。
景韶對於宋安的再次自作主張只恨得牙,不著痕跡地後退半步。
「南蠻人數不多,本不值得大干戈,大皇子之所以陷險境,只因對滇藏的環境不。臣以為只要救出大皇子即可,不須再派名將,費些時間定能攻克。」很說話的北威侯慕晉突然站了出來,沉穩有力的聲音頓時震住了吵鬧不休的眾人。
宏正帝看了慕晉一眼,微微頷首。這一代的北威侯,年輕時常年駐守西北,打過不仗,是靠自己的本事守住的爵位,他的話自然威信頗高。
於是,宏正帝下旨,斥責西南王,著他即刻出兵營救大皇子,對於減貢、撥糧之事,統統駁斥,隻字不允!同時調撥蜀地兵馬,從另一路前去營救。
「母親,我聽說父親要抬邱姨娘做側室了!」足結束的慕靈寶,火急火燎地沖正房來。
「是啊!」北威侯夫人憔悴了不,皇上已經下旨,四皇子妃選定為茂國公府小姐,六月下定,七月不吉,定於八月完婚。杜氏如今已經為了整個京城的笑柄,得近一個月都沒敢出門。
四皇子六月下定,北威侯六月就抬邱氏,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眾人,北威侯府以後就站在王一邊了,他們這些人,從此都要仰視那個庶子了。
「那怎麼行?」慕靈寶摔了桌上的果盤,「抬了側室,慕含章就是側室子了,若是我死了,他也可以承爵!」
「胡說什麼!」北威侯夫人照著慕靈寶的背扇了一掌,「你是聖旨定的世子,這爵位誰也奪不走!他已經嫁給王,哪還有回娘家承爵的道理!」
「若是王做了皇帝把他休了,他不就能承爵了!」慕靈寶被母親打了一掌,撲通一聲坐到羅漢床上,提高了嗓音道。
「哼,若是王要做皇帝,你以為他還活得到登基那天?」北威侯府人冷笑道,皇子娶男妻者不得承大統,縱然王最後以非常手段奪了位,留著個男妻也是不彩的,自然要在史書上把這人抹去。
慕靈寶愣了愣,遂高興起來:「母親還真是高瞻遠矚啊!」
「你但凡有點出息,我哪用得著費這些個手段!」北威侯夫人拿指頭狠狠搗了搗他的額頭。
前來送賬冊的邱氏楞楞地站在門外,回過神來之時,已經驚出了一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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