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從梧州拐了人，不遠萬裏地送到臨安來。

若是拐來的人尋著機會逃了報——天子腳下，若遇上個較真的員，哪能容得這樣的事？他們非被起底不可。

沈菁紋看了蘇喬一眼，開始竟沒瞧出這是個不知憂愁的天真婦人——果也就這張臉長得像了些。

“這樣的，一般是有人事先提了要求：需要什麽樣的人。將條件一樁樁擺好，便有人會去尋，尋到了合適的帶過來，直接領錢。在到了買家手裏之前，買家決計不會出麵，這期間，便是出了事，頂罪的不過是些小嘍囉，真正的領頭人，藏在幕後。等到了買家手裏——多半便逃不出來了，即便有辦法逃出來，買家也不知領頭人是誰。”

蘇喬點點頭，這些事是第一次聽說，聽得分外認真。

也不算第一次，之前在說書人口中，聽說過許多怪陸離的故事，當時還和蘇瑯說呢，哪便會有這樣的事端？不過編了來吸引人注意的。

沒想到還真有，還在自己邊。

蘇喬不覺害怕，反而有些興——怎麽以前就沒聽說過呢？

三合樓也去過，怎麽就沒遇上過這樣的事？

“夫人，在下......有個不之請。”沈菁紋的麵上顯了幾分為難。

蘇喬立刻就明白過來了：“如果是你姐姐的事——我不過一深閨婦人，幫不上什麽忙。”

沈菁紋多半是請幫忙尋找姐姐的下落——這些人敢在天子腳下這麽做，定是有些背景的。沈菁紋再怎麽厲害，也不過無權無勢一普通人，怎麽與他們鬥？

如果隻是想悄悄把人救了便走，蘇喬倒是可以找秦長淮幫忙打聽打聽，若真是哪個大門大戶，秦長淮去要人，也不會有誰不給。

可聽沈菁紋話裏話外的意思，似乎要拔除這個毒瘤，為名除害。

誰知道這背後，到底是誰在刀。

何必要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給秦長淮添些麻煩。

看著沈菁紋這模樣，便又有些不忍：“倒是.....可以試著幫你打聽打聽。如果打聽到了，你救了姐姐，可以先離開，也可以在府裏避上幾日，躲躲風頭。”

“避？為何要避？這樣的視法理綱常無睹，也不知犯下了多罪惡滔天的事，哪還能留下他們，為禍四方？”沈菁紋道，竟生出幾分豪氣。

讓蘇喬多有些敬佩與豔羨。

“你一個人......要如何與他們鬥？”

“所以沈某想求得夫人及王爺相助。”沈菁紋道，當初秦長淮不帶半點商量的，就把小馬場燒了，可見他毫不懼背後的勢力，也是知道蘇喬份後，萌生求助的念頭的原因，“可若王爺不願相助，即便僅憑沈某一人之力，也他們不得安生。”

“可你連邊緣都還沒到，便敗在了他們手下——於他們而言，你不過蟲蟻，何必自尋死路？”蘇喬搖了搖頭，“況且一開始，你不過是想救出姐姐，救了人便離開，何必多生事端？”

沈菁紋卻笑，笑聲燦爛爽朗：“沈某子古怪，但凡遇見使我心氣不順的事，總要將它捋順了才好。”

“若是丟了命，還是捋不順呢？”

“那便丟！”沈菁紋張口便接，毫不在意，仿佛丟棄的是什麽可有可無的小件。

蘇喬為之一愣，反應過來後，更是傾佩。

若是方才，還半點無所謂，這會兒，便舍不得這樣一個人就這麽死了。

“我可以幫你救你姐姐，人救回來了，你們姐妹二人就此離開，再不管此事，可好？”雖知沈菁紋一定不會答應，可蘇喬還想著試一試。

果不其然，沈菁紋衝一抱拳：“多謝夫人的救命之恩。隻是此事，畢竟是沈某的家事，不敢連累夫人，告辭了。”

說罷，轉便要往外走。

“隻怕，沈姑娘暫時是走不了了。”蘇喬衝一笑，笑容純善。

卻從青池手中，拿過一張紙來，展開給沈菁紋看。

賣契。

沈菁紋進小馬場時，是故意請了臨安的友人幫忙，把賣進去的。

後來小馬場起火，幾乎被燒了個幹幹淨淨，沈菁紋回去找過，並沒找到，便當作是被火燒幹淨了，怎麽又會出現在蘇喬手中？

瞧著沈菁紋的神，蘇喬便知這份賣契是真的。

是昨兒有人親自送給了秦長淮，隻說底下人不長眼，還秦長淮莫與他們計較。

是誰，秦長淮不願細說，蘇喬也沒追問。本想著等沈菁紋醒了還給，遑論真假，由自己理便是。

“夫人怎會有此？”沈菁紋本以為是假造的，可賣契上簽著的名字蓋了手印，手印或許一時看不出真偽，可那字，的確是寫的。

雖也有能人異士可模仿他人筆跡，可進了小馬場之後，便沒再寫過字，況且，寫“菁”字的時候，不小心被撞了一下，最後一橫斜了出來。

不得不信，“此，的確是沈某的賣契，多......”

“既然姑娘肯承認，便好。如今賣契在我手裏，姑娘便也是我的丫頭。若是敢逃，我便報去。”

家仆外逃，府是會理的，一旦捉了回來，要麽刺麵流放，要麽由家主理。

沈菁紋一個“謝”字還沒說出口，生生地就被堵在了嚨口。

看著蘇喬笑得一臉無辜的模樣，沈菁紋幾乎想扶額。

果然不止是樣貌長得像啊。

“夫人......”

“第一，我是這裳繡閣的主子。”蘇喬一麵說，一麵慢條斯理地把賣契折好，給了青池，沈菁紋便眼睜睜地，看著青池拿著進了閣，心難耐。

許是那人影響多了，竟生出要將賣契回來的念頭。

反應過來蘇喬在說什麽，隻得老老實實地喚了一聲“主子”。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這也是那人教的。

蘇喬聽了，很是滿意：“第二，我會幫你找你姐姐。倘或找到了，你們需得立即離開——不得再過問此事。倘或不聽，我知道了，我便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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