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心臟在對上陛下似笑非笑的視線那一刻，劇烈的跳了兩下。

　半晌才掙扎道：“臣妾不敢，只是老四尚未及冠，臣妾怕他還不懂事……不若，不若來年再議這事也不遲……”

　這是作為一個母親，在巨大的力下唯一能給兒子爭取的。

　寧愿兒子不定親了。

　也不愿意娶李氏的兒。

　不知道陛下到底在謀劃些什麼，但本能的覺察到了，所以不想讓兒子為棋子。

　皇帝還沒說話，太后的臉先黑了。

　“怎麼？李氏的兒配不上老四？”

　還沒怪這個逆子打了的計劃，德妃竟然還嫌棄上了？

　太后的質問讓殿的氣氛張了起來，德妃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

　隨后冷靜地起走了出來拜下。

　“太后恕罪，臣妾并沒有那個意思，只是鴻兒格向，心單純，臣妾擔憂他不如他幾位兄長一般能耐……”

　太后“哼”了一聲。

　都是借口！

　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

　平日里老老實實的德妃，這會兒竟然當著滿朝文武和外命婦的面打的臉。

　今兒這婚事應也好不應也好，都得作數！

　“皇帝，哀家覺得你說的有理，老四天純良卻文采出眾，嬋兒也是個聰穎靈的好姑娘，二人正好相配，也不必你下旨了，哀家做主下一道懿旨給二人賜婚，你以為如何？”

　德妃跪在地上面發白，怕陛下直接就應下了，正開口，邊卻多了一道影。

　四皇子秦鴻跪在了德妃邊，寬大的袖袍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抓住了母親。

　“孫兒多謝皇祖母，多謝父皇！”

　四皇子同意了，還謝恩了。

　德妃也只能跟著拜下。

　垂首間，一滴淚水劃過大袖華貴的錦紋，轉瞬消失不見。

　婚事已定，母子倆退了回去。

　皇帝這時候才開了尊口，

　“郎才貌，佳偶天，此事便辛苦母后了。”

　也難為皇帝，連李嬋本人都沒見過，就昧著良心開始夸了。

　方才他任由太后發揮，不過是因為他們目的一致罷了。

　不過好歹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能太過虧待了。

　“既是要家的人了，那便喜上加喜，小路子，宣旨吧！”

　路公公早有準備，聞言趕忙從袖子里掏出明黃的卷軸。

　除了太后，殿眾人紛紛起出列，恭敬的拜下。

　“朕仰荷天休，丕承帝統，景命有仆，作胤克昌。今有四子鴻，稟資奇偉，賦質端凝。峻綽于金枝，挹英風于瓊握。宜膺茅土，以有家邦。茲特封爾為景王，予冊予寶，封于東平……”

　四皇子被封為景王，封地就在兗州的東平，離謝氏祖地陳留極近。

　這也算是給謝氏和兒子的安了。

　古周時期，有封地的王爺能統領一地，軍政大權在握，諭令皆出自藩王。

　如今的親王卻不能離京，可豢養五百家臣，卻不能屯兵。

　不過封地一應糧食賦稅卻是王府的一大收益，而封主在某種意義上，對封地還是會有不小的影響。

　更不必說景王的封地就在陳留隔壁的東平郡，這里土地富庶，百姓淳樸，無疑對謝氏和景王而言都是莫大的恩賜。

　德妃聞言，心里的悲戚總算緩和了些，四皇子也連忙謝恩。

　“兒臣謝父皇恩典，鴻必夙夜畏天，慎厥修思，永欽予時命，以克有令譽！”

　皇帝陛下看著自己這個風姿綽約的兒子，覺得這事兒就這麼抹平了，滿意的點點頭。

　這段曲不過是除夕宴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而夜，還很長。

　不過須臾，殿便繼續觥籌錯，一派喜樂。

　后宮幾位嬪妃獻舞的獻舞，獻技的獻技，獻禮的獻禮后，東宮的人也了。

　林昭訓跳的是劍舞。林家也是個三流武將之家，從小耳濡目染，一招一式行云流水。

　長發高高扎起，一水紅的紗，手持三尺青鋒，束腰系帶，英氣十足，赤著一雙玉足在地毯上起舞。

　行間，劍聲凌厲；婉轉間，眉若遠黛。

　顧盼生輝，一雙狐貍眼卻時不時朝著右首的太子殿下瞧去。

　如此，今夜除夕，真正的大戲也拉開了帷幕。

　***

　陳福林不過才走了一小半路，力便有些不支。

　素云見此連忙招呼步輦上前來。

　“良娣，上輦吧！”

　陳福林就是想散散心，又不是非要逞強。

　也就從善如流的上了步輦。

　抬步輦的是幾個練家子，雖是監卻膀大腰圓，渾繃。

　腳下步履生風，步輦卻紋不。

　到絳福軒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

　若是換了自己慢悠悠的走回來，那怕是要小半個時辰了。

　剛到門口，誰知小金子就迎了上來。

　他面上有些焦急，又有些興。

　素云正納悶呢，就聽見小金子湊到跟前悄聲告訴陳良娣：

　“主子，家里來人了！”

　陳福林聞言兩眼一亮，加快腳步往里面走去。

　素云：“……”

　狠狠瞪了小金子一眼，后者不明所以，只能了脖子。

　“我告訴你們，以后再有這種事兒別一驚一乍的，好歹等人站穩了，要是陳良娣出點什麼事兒，當心脖子上的腦袋！”

　素云疾步追了上去，在一側虛扶著。

　“您慢著點……”

　小金子聞言白了白臉。

　剛剛表示自己搶贏了小銀子的歡喜全沒了。

　一旁的小銀子捂著笑，引得后頭突然出現的景公公狠狠給了他一佛塵。

　“笑笑笑，你還有臉笑！給咱家涮馬桶去！”

　一天天的凈想些偏門左道的。

　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

　小銀子被打得一慫，知道自己坑小金子被師傅發現了。

　于是笑不出來了。

　只能苦著臉去后面涮馬桶去了。

　***

　絳福軒正殿里坐了一個的婦人。

　不是陳母又是誰？

　除夕夜宴，也是要進宮的。

　雖然見不到太后和皇后娘娘。

　可沒想到剛一到側殿不久，就有一個宮走來。

　讓跟著走。

　陳母有些猶豫，那宮卻說是太子妃召見。

　太子妃召見自然是不可能的。

　太子倒是有可能。

　太子召見自然是和福林有關。

　思心切的陳母一時之間顧不上心中的疑慮，和邊的丫鬟代一聲，就獨自一人跟著宮走了。

　沒來過后宮。

　在宮帶著七拐八拐的時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甚至想著什麼人會想要害這麼個無足輕重的人……

　一時又是想著今兒要是出事了，家里怎麼辦？

　三個兒子都還沒親，兒在宮里舉步維艱。

　越想心里越是不安，恨不能立馬掉頭原路返回。

　一路忐忑著，直到看到悉的絳福軒才松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