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蕭晗的提議，徐靈蕓有些遲疑。

　別人家不是沒有姑娘十五歲前就進門的，卻是養媳居多，然后并不同房，只等及笄后才圓房。

　的憂郁，在看見夏草抱來貓兒大的孩子時，頓時紅了眼，答應了蕭晗。

　這個犧牲華月喜的命留下的孩子，蕭老爺因為厭惡，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男孩兒比平常的孩子要虛弱，小小的，抱在懷里，似乎用力一點，就能碎一樣。徐靈蕓小心翼翼地抱著他，聽著耳邊夏草啜泣著說起蕭老爺守在華月喜的尸旁邊，替整理儀容，換上最喜歡的，日夜呆在屋不愿出來。

　大太太苦勸了幾次，仍舊不能讓蕭老爺離開，反倒被他冷冷喝退了。

　蕭晗亦是無法，明白蕭老爺心中的傷痛無人能比，只得放任他去了。

　但是這個孩子的事，卻急需解決。

　瘦弱的小子，大夫看過后直搖頭，說是天生子骨太弱，不能練武。別說學武了，就是能不能養大都問題。

　按理說，這個孩子應該給大太太來照顧，怎麼說雖然是庶出，也是大太太這個嫡母的責任。

　只是蕭老爺不重視，孩子不是大太太肚皮里爬出來的，不過安排兩個娘四個丫鬟照顧著，說怠慢不至于，但是也心不到哪里去。

　徐靈蕓心里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到子衡院，對蕭晗道：“大爺，我想養著這個孩子，就算蕭老爺不喜歡，他也是我的親弟弟。”

　既然蕭老爺不愿意承認這個孩子，甚至因為他害死了華月喜而對他不重視，那麼就由來養育人！

　這是脈相連的親人，唯一的親人，徐靈蕓絕不允許任何人輕慢了他！

　“好，”蕭晗深深地看了一眼，點頭答應了徐靈蕓近乎無理的要求。

　一個未婚的閨閣姑娘，養育一個孩子，怎麼聽都覺得奇怪。

　徐靈蕓原本想好一肚子的話，沒料到蕭晗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頓時咽了下去：“大爺，我是認真的。”

　“我亦然，”蕭晗手了的烏發，開口道：“我們兩人一起養著他，蕭家不缺藥材，肯定能養五弟人的。”

　蕭晗的一句五弟，間接承認了那個孩子的份，徐靈蕓頓時眼圈一紅，低下頭道：“洗三的時候，請大爺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依著蕭老爺對孩子的厭惡，怕是絕不會參加洗三，更不會記得給這個孩子起名了。

　“就蕭曦，如何？”蕭晗沉片刻，問道。

　“晨曦嗎？真是個好名字……”徐靈蕓一聽，微微笑開了。這個名字寓意很好，很喜歡：“蕭曦，曦兒，大爺想的名字真好。”

　蕭晗拂過的鬢角，笑道：“這是我在海上閑而無事時，替我們的孩子想好了不名字，這只是其一。”

　徐靈蕓聞言，不由酡紅了一張臉。這人在船上歇息時，居然想好了那麼遙遠的事，還不止一個，而是一堆的名字！

　耳微紅，低著頭一時接不上話來。

　徐靈蕓還是第一次知道，蕭晗居然如此喜歡孩子，看樣子還是想要不止一兩個孩子？

　皺了皺眉頭，看著自己的小板。韓夫人說得對，確實該再調理調理，要不然哪里生得了那麼多的孩子？

　徐靈蕓提出親自養育蕭曦，讓大太太很是不贊同，皺眉道：“你一個還沒過門的小姑娘，年紀輕輕，哪里知道怎麼照顧孩子？曦兒的事不必擔心，金嬤嬤帶大了好幾個孩子，都健健康康的。曦兒子骨再弱，有金嬤嬤看著也足夠了，不必讓你來心。”

　聞言，徐靈蕓低頭道：“大太太，蕓兒知道金嬤嬤是照顧孩子的好手。只是金嬤嬤是大太太的左膀右臂，若是去照顧曦兒，豈不是要勞累了大太太？要是這樣，蕓兒也會愧疚不安的。”

　大太太看執意如此，便有些惱了，擺擺手道：“既然蕓兒這樣說，我也就允了，金嬤嬤請兩個認真細心的娘幫襯著，就讓曦兒暫時住在你的院子里。”

　大太太別有深意地看著徐靈蕓，又道：“此事雖然晗兒也是點頭了，但是你以后別哭著后悔就好。”

　徐靈蕓聽著有些迷茫，只是大太太答應，便心下稍安，歡歡喜喜地回去告訴夏草，讓帶著蕭曦回去。

　夏草這幾天整整瘦了一圈，臉發白又憔悴。一面傷于華月喜的離去，一面日夜照顧著病弱的蕭曦，不免勞累。

　見搖搖墜的樣，徐靈蕓擔憂不已，讓春英勸著夏草去歇息了，這才小心翼翼地抱著蕭曦到床榻上。

　蕭曦睡得正沉，小臉著蒼白，不過幾天便長開了一些，瞧著雕細琢的。可惜蕭老爺依舊對他不屑一顧，連看一眼都不樂意。

　徐靈蕓輕輕嘆氣，手了蕭曦的面頰，蕭曦皺著小鼻子，哼哼唧唧了兩聲又睡了過去，險些嚇到了，以為把這個小東西給吵醒了。

　這孩子子弱，哭起來的時候聲音很小，不認真聽幾不可聞，雙眼閉，緩緩落下兩行淚珠子，讓人心疼得不行。

　仿佛知道華月喜的離去，蕭曦本不愿意靠近娘，這幾天只能喝著米粥，徐靈蕓憂心不已，好在蕭晗尋人送來一個母羊，煮了熱一點點給蕭曦喂進去，這才沒讓他肚子。

　蕭晗打算提早親，大太太皺了皺眉，想到華月喜剛去，徐靈蕓戴孝一年之后，自己要等的就更久了。反正早進門，遲進門也沒什麼差別，便點頭應允了。

　至于蕭老爺，他一天到晚都在月夕院里不出來，大太太也懶得去問。

　金嬤嬤麻利地把各家的帖子寫好了，禮單也準備好。原本東西都備下得差不多，徐靈蕓的嫁也繡好了，其他的小東西讓秋棠秋連夜幫忙，著終于都趕出來了。

　蕭家匆匆忙忙備嫁，有人覺得奇怪，也有人不以為然。皇帝繼位，之前宇王爺在京城鬧騰了一番，店鋪頗為蕭條，如今蕭家親，也算得上是大喜事，府里熱鬧熱鬧也未嘗不可。

　賓客還沒到，徐靈蕓大清早就被秋棠起來，春英趕幫忙洗漱，又替凈面，背過眼眶微紅：“要是二太太看見姑娘這般漂亮的樣，一定高興極了。”

　秋棠見徐靈蕓雙眼也紅了，不由勸道：“大喜之日，姑娘千萬別哭。”

　有巧手的婦人過來幫忙上妝，只點了點，左右端詳，盛贊徐靈蕓道：“姑娘長得真好，讓我都無從下手了。”

　最后只上了點淡妝，妝點一番，又給徐靈蕓梳了流云髻，戴上一只云紋金步搖。

　春英看著鏡中，跟華月喜有七八分相似的徐靈蕓，又紅了眼圈，掩飾地低下頭：“姑娘真好看，讓人都移不開眼了。”

　秋棠也笑著恭喜道：“姑娘這般，郎君定會歡喜的。”

　徐靈蕓笑著，給三人塞了荷包，們歡歡喜喜地接過，又說了幾句吉利話，便聽喜娘來催了。

　剛起，就被春英按住了：“姑娘不急，喜娘得催三次才走，免得讓夫家以為姑娘迫不及待要過門了呢！”

　徐靈蕓聞言，不由紅了臉，襯得一張芙蓉面更是嫵人。

　春英不由看得雙眼發直，沒想到小時候只算清秀的姑娘，長大后會有華月喜的風采。過幾年，徐靈蕓怕是不能出門，要不然得被人搶回去當寨夫人。

　幸好二太太又先見之明，尋了又懂武藝，又家財萬貫的蕭晗做婿。也就是蕭晗，才能護得住徐靈蕓。

　直催了三回，徐靈蕓才被春英扶著，上了喜娘的背，一步步離開了院落。

　韓夫人坐在上首，笑著道：“還以為能留你一年，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出門子了。往后有什麼委屈只管回家，別忘了這里有你的母親和大哥在。”

　聞言，徐靈蕓不由又紅了眼圈。

　失去了華月喜，又多了韓夫人這般好的母親，真是上天賜予自己的福氣。

　徐靈蕓恭恭敬敬給韓夫人磕了三個頭，被韓夫人親手戴上鮮紅的蓋頭，又被喜娘背著送出了門。

　從韓家出來，直到坐在喜轎里，還有有點怔然，仿佛還在夢中。以前只想著嫁給一戶平常的人家，相夫教子，平平淡淡便過完一生，沒想到有一天，能嫁給蕭家大爺。

　徐靈蕓從一開始對蕭晗的敬畏，漸漸變得親近。只要這個人在邊，就能給安穩和舒心。

　恍恍惚惚地想到第一次到蕭家，躲在華月喜的后，怯生生地向蕭老爺和大太太行禮，當時蕭晗就在旁邊，冷著臉讓人敬而遠之。

　后來似乎是自己在院子里迷路了，渾渾噩噩地撞上了蕭晗，還以為這個人會怪罪自己，厭惡自己，卻沒想到會牽著的手，送徐靈蕓回到華月喜的邊。

　這是個溫的人，只是不擅長表達自己……

　回想當初，徐靈蕓才發現，自己對蕭晗的印象其實比預料中還要深刻。

　微微一笑，便覺到轎子一晃慢慢落下，有人踢了轎子，便起簾子向自己手。

　那只手，徐靈蕓悉它的主人，牢牢握住，一如既往的溫暖，把自己的小手輕易包裹住。

　輕不失堅定地扶著徐靈蕓下了轎子，喜娘把紅綢塞到的手上，扶著一步步過火盆，走到花廳，聽見周圍人聲鼎沸，賓客著實不。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對拜——”

　“禮——”

　徐靈蕓被喜娘帶著，昏頭轉向地拜完，就被送了新房。

　蕭晗把整個西廂都打通了，圍一個單獨的院落，作為兩人的新房。既沒有離開蕭家，也沒有讓別人輕易能打擾，這讓徐靈蕓十分滿意。

　等待的時刻總是很難耐，徐靈蕓老老實實地坐在榻上，想著蕭晗被賓客敬酒，怕是沒這麼早進來。

　誰知不過等了小半個時辰，就聽見遠遠一陣喧鬧聲走近，蕭晗被人簇擁著進來。

　蕭映唯恐天下不，笑鬧道：“大嫂在上，請小弟一拜。”

　徐靈蕓也不知道該不該起回禮，就被蕭晗下了肩頭。

　蕭映鼻子，知道自家大哥可不是好脾氣的，招呼著想要看熱鬧的賓客出去了。

　這位三爺年紀不大，力氣卻不小，愣是把眾人生生推了出去。

　他們也不惱，有人還在門外跟蕭映笑鬧道：“你這家伙，難道不讓我們看看蕭家大長什麼樣？”

　“那是，除了我大哥，其他人就別想看見了。”

　“莫不是蕭大想要金屋藏……”

　“去，胡說什麼，金屋藏哪能這麼用的，小心我大哥惱了，不照顧你家的生意了……”

　幾人笑鬧著走遠了，讓徐靈蕓聽著，鬧了一個大紅臉。

　這蕭映也是的，當著賓客的面，倒是說得十分不客氣。

　徐靈蕓兩頰酡紅，的樣，被挑起蓋頭的蕭晗看在眼里，只覺得可人，不由低頭在額上落下一吻：“不用理會三弟胡鬧，他素來不正經。那些都是往來的故，不過開玩笑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嗯……”徐靈蕓點了點頭，當作回應。

　只是蕭晗居然連喜娘都趕了出來，不由好笑：“大爺，喜娘不在，那些全禮該如何是好？”

　“不用太拘泥，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便足夠了。”蕭晗端起兩盞酒杯，其中一杯遞給了徐靈蕓。

　徐靈蕓明白，這是喝杯酒了。

　低頭抿了一口，酒水是溫和的桂花釀，怕是蕭晗知道自己不善酒力，便挑了這麼一種不怎麼醉人的酒品。

　喝完一杯，蕭晗又親自送來點心，徐靈蕓早就了，擔心弄臟了上的嫁，一小口小心翼翼地吃著，許久才咽下兩枚點心，便覺得半飽了。

　今夜兩人還不能圓房，徐靈蕓坐在榻上，只覺得赧又尷尬。

　漫漫長夜，兩人要早早睡下嗎？

　“大爺，時間不早了，要人伺候沐浴嗎？”

　“也好，”蕭晗放下酒盞，起了端硯把熱水送來，忽然回頭道：“蕓兒要一起嗎？”

　“不、不用了，大爺先去吧。”徐靈蕓被問得一愣，紅著臉連連搖頭。幸好端硯早早退下了，秋棠秋也守得頗遠，要不然聽見了，明天都不用見人了。

　蕭晗的眼神似乎頗為憾，也不強求，徑直去隔間沐浴了。

　隔間與屋就隔著一道薄薄的簾子，徐靈蕓的目也不知道該往哪里看，只能低著頭向自己的腳尖。

　只是那嘩啦啦的水聲仿佛就在耳邊，讓的臉頰越發滾燙，耳也忍不住熱了起來。

　難道待會沐浴的時候，蕭晗也要隔著薄薄的簾子在外頭等著自己嗎？

　是想想，徐靈蕓就覺得赧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