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明早還要繼續學行禮，徐靈蕓卻能學下一樣了，被人知道了，豈不是要笑掉大牙？

　金琳咬咬牙，請求道：“林嬤嬤，天還早，還請嬤嬤再指點一番，免得耽誤到明兒了。”

　林嬤嬤等的就是這一句，既然學得不好，就需要笨鳥先飛。不得不說，徐靈蕓雖然是旁聽的，卻究竟比金琳還要用心許多。

　或許這是不容易得來的機會，所以徐靈蕓不敢錯過哪怕一個字。但是對于金琳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反而沒怎麼放在心上。

　好比一個人家里的財富猶如金山銀山之多，沒把幾個銅板放在眼。但是對不蔽食不果腹的乞兒來說，幾個銅板就猶如命那般重要了。

　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因為在劣境，才會更為認真如今眼前所有的。

　金琳連晚飯也沒用，跟著林嬤嬤又一遍遍地行禮，直到一個多時辰后，林嬤嬤才滿意地點頭，已經累癱了。

　被竹香扶著離開若鳴軒，金琳心里并不痛快。徐靈蕓早早就回到院子里歇息，還得留下來繼續學習，難不比徐靈蕓還要笨？

　金琳想了又想，歸到底還是教養嬤嬤們偏心罷了！

　著酸的胳膊，坐在榻上，竹香已經懂事地替金琳捶了：“對，就是那里，用力一點！”

　金琳瞇起眼，舒服地喟嘆一聲又問：“你親眼看見的，姑姑讓語琴送了四千兩給林嬤嬤和盛嬤嬤？”

　“是，小姐，奴婢特意跟語琴姐姐攀，好不容易才讓開口說出來的。”竹香花了不己，又說了一籮筐的好話，才哄得語琴松口：“蕭太太對小姐真好，四千兩眼睛也不眨地就送過去了。”

　金琳輕輕一嘆，贊同道：“是啊，姑姑待我像是親生兒，若是我真是從肚皮里爬出來的，那該多好啊！”

　若是如此，就是蕭府的嫡出小姐，蕭家財大氣，上頭還有四個哥哥撐腰，自己本不了一丁點的委屈。

　只可惜，金琳沒托生在蕭家，倒是進了金夫人的肚子里，在府里跟著金夫人窩窩囊囊過著日子，別提多憋屈了。

　“你把那些解乏的松香找出來，待會跟我去徐姐姐的院子。”

　竹香不解了：“小姐為何還要待那徐姑娘這般好？松香還是金夫人的陪嫁，夫人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心疼的。”

　金琳擺擺手道：“吩咐你做什麼就去做，別多。一點松香罷了，你倒像娘親那般小家子氣，要舍不得了。”

　竹香不再吭聲，把松香的木匣子翻出來，心疼地皺著臉，抱在懷里。

　金琳心里估算著，每隔幾天蕭晗都會出府查賬，順道會送些府外的小玩意兒到徐靈蕓那里。若是沒記錯，今晚便是那個日子了。

　特意拿出那件抹，金琳抹上淡淡的口脂，華的發髻上一支紅寶石鑲嵌的石榴簪子，左右端詳，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取了最喜歡的云紋香包，別在腰帶上。

　竹香瞧著刻意裝扮，心底模模糊糊有些明白自家小姐的想法，低眉順眼地抱著木匣子，沒多口擾了金琳的好事。

　兩人出了卿蘭軒，金琳沒走平日就近的小路，反倒繞了一圈，離大門最近的地方小心張。遠遠看見一道碩長的影，金琳連忙整理了一下毫不的發髻和，帶著竹香裝作不在意地經過，不經意地抬眸，便笑著驚訝道：“大表哥？”

　蕭晗瞧見，略略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他素來冷淡，金琳也習慣了，笑瞇瞇地寒暄道：“大表哥這是剛從府外回來？我這是要去徐姐姐那里，今兒教養嬤嬤嚴格，看著也累了，正好我那里有些解乏的松香，便一并送過去了。”

　蕭晗沒有做聲，端硯只好上前接話道：“金小姐真是，不過讓丫鬟跑一趟便是，如今還親自過去，實在有心了。”

　金琳搖頭，笑笑道：“徐姐姐府后對我照顧良多，只讓丫鬟走一趟，哪里有誠意呢？”

　兩人并肩走在路上，金琳時不時瞅著邊高大偉岸的蕭晗，臉頰悄悄染上一層薄薄的緋。

　聽見的話，蕭晗的臉和了一些，難得開口問道：“松香難尋，確實有心了。”

　金琳更是寵若驚，急忙擺手道：“只是些小玩意兒而已，當不得大表哥這般夸。”

　端硯瞄了眼這位表小姐，瞥見酡紅的臉頰，漉漉的雙眼經常地看向自家爺，就明白有一顆放心落在蕭晗上了。

　這樣的閨閣小姐，他已經見得多了。畢竟蕭晗俊的容貌，不悉的人遠遠一瞧，沒見過世面的小姐們哪里能不迷上？

　只是這位金小姐跟徐姑娘好，又怎會沒看出大爺對徐姑娘的不同？

　遠遠便見徐靈蕓的院子，金琳走快幾步，卻不想地上有幾塊碎石，小小的繡花鞋一絆，便要摔倒。

　“啊——”金琳驚呼一聲，下意識地閉眼，還以為自己或許要不雅地摔在地上，卻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

　暗地里松了口氣，順勢倒在那人的懷里，瑟瑟發抖：“大表哥……”

　徐靈蕓在屋聽見金琳的驚呼聲，疑地抬頭從窗口向外張，看見的便是蕭晗背對著自己，懷里擁著金琳的景。

　看不見蕭晗的神，只是面對著自己的金琳，臉頰酡紅，中帶著嫵，倚在蕭大的懷里，雙眼含，直勾勾地盯著邊人，仿佛眼前只得蕭晗的影……

　徐靈蕓立刻撇開臉，沒有繼續看著那兩人相擁的景。

　霎時間只覺得心如麻，煩躁地皺了眉頭。

　金琳是大太太的外甥，兩家算是門當戶對，在一起的話，也無可厚非。

　加上金琳俏可人，又是家嫡，深得大太太的喜，促這場親事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徐靈蕓止不住地胡思想，心底糟糟的，理不出頭緒來。

　可是的腦海中又閃過那天在子衡院里，蕭晗對說的話，還有指尖上還忘不掉的的。

　徐靈蕓知道蕭大從不說謊，只是不敢去相信，想要去逃避罷了。只是蕭晗的想法，不等于是大太太的想法。親事終究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也不愿看見蕭晗夾在在自己和大太太之間左右為難。

　手托著腮發呆，連春英上茶都沒發現，接過來就大口喝下，嚇得春英驚呼道：“姑娘，還燙……”

　“嘶——”徐靈蕓的舌尖被燙得跳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水泡，鉆心地疼，皺著一張臉。

　春英手忙腳的，又端來一碗冷茶，歉意道：“姑娘，都是奴婢的錯，沒提醒姑娘茶還是燙的。”

　“沒事，是我不留神而已。”簡單的幾個字，就讓徐靈蕓疼得險些要說不出來。

　“這是怎麼了？”金琳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兩人一起苦著臉，不由奇怪。

　徐靈蕓瞥了眼邊的蕭晗，兩人同出同進讓自己看著有些不舒服。只是舌尖上的疼痛，驟然間讓人回過神來。

　或許，藏的那麼點奢，是時候該完全清醒過來了……

　春英看向蕭晗，著脖子小聲道：“奴婢泡的熱茶，姑娘沒注意，燙到舌尖了。”

　端硯忍不住皺眉呵斥道：“你怎麼做大丫鬟的，連泡茶也不會了？”

　春英哭喪著臉，也知道端硯率先開口，就是怕蕭晗會重罰自己，連忙耷拉著腦袋，可憐地道：“都是奴婢的錯，還請姑娘責罰。”

　“算了，只是小事。”徐靈蕓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無奈地搖搖頭。

　金琳卻道：“徐姐姐，這怎麼能是小事？燙傷了舌尖，明兒還怎麼接著上課？不是我說，徐姐姐也太優待邊的丫鬟了，該賞罰分明才是。”

　端硯原本就想大事化小，誰知這位表小姐還來火上加油，不由郁悶得要命。

　徐靈蕓懶得再說話，要罰要賞，都是的邊人，哪里用得著金琳來指指點點？就是縱容春英又如何，這個不管在多難過的境地，都從來沒想過離開自己，從來只想護著自己的丫頭，犯點小錯又如何？誰又能真的一點錯都沒犯過？

　見不開口，金琳以為徐靈蕓聽進去了，又勸道：“若是徐姐姐不忍心，便把春英給金嬤嬤責罰便是了。就像姑姑說的，沒有規矩不能方圓，對邊人太手，遲早會惹禍的。”

　徐靈蕓垂下眼簾，看見春英哆嗦著一團，憐惜地拍了拍的肩頭。春英雙眼通紅地抬起頭來，看見的眼神便明白了，徐靈蕓是絕不會把自己送去金嬤嬤那里的，便抹淚退到了一邊。

　金琳沒聽見回應，覺得自己難得苦口婆心的話反倒被人忽視了，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便有些氣悶，訕訕地住了。

　卻不料等抬頭，便看見令人詫異的一幕。

　蕭晗單手托起徐靈蕓的下，示意掌，正湊過去仔細查看舌尖的況。他的目很專注，落在徐靈蕓的舌尖上，似是有些憐惜地蹙眉頭。

　“不妨事，沒有水泡，吃一顆凝香丸便好。”

　金琳聽得瞪大眼，凝香丸是知道的，爹爹曾花費重金才買到一顆送給那小妾，喜得黎姨娘小心妥帖地護著，說是能治百病的圣藥，千金難得。

　蕭晗居然打算拿出一顆凝香丸，只給徐靈蕓治舌尖燙傷，豈不是暴殄天？

　由此可見，大表哥對徐靈蕓有多寵……

　徐靈蕓看見金琳的神有一瞬間的怔忪，便知道凝香丸肯定又是極為難得的東西，便擺擺手道：“不必，喝點冷茶睡一覺，明兒便能好了。”

　端硯卻笑著勸道：“徐姑娘不必心疼，這凝香丸在外頭極難買到，不是因為難制出，而是藥材種類繁瑣。但是對于蕭家來說，最不缺的就是人手，生意遍布各地，找藥材只是小意思，留下了不凝香丸在府里放著，以備不時之需。”

　其實他不敢直說的是，這種凝香丸就是蕭晗的手筆，當初從一個落魄的赤腳大夫手里得到了一張藥方，是為太醫的先祖留下來的。只是藥材繁多，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便賤賣給蕭晗。

　蕭晗便是搜集藥材制出凝香丸，轉就賺了大筆的銀錢。

　連端硯都不得不佩服，蕭大的眼是極好，又十分有魄力。若是平常人，哪里敢買下一個落魄大夫的藥方，真的去搜集繁雜的藥材制藥丸？

　徐靈蕓似懂非懂地點頭，反正明白凝香丸對外人來說是不可多得，對蕭晗來說確實隨手拈來的小藥罷了，便激道：“那就……多謝大爺了。”

　低著頭，剛剛蕭晗突然湊近來看，可能剛看完賬，上還殘留著淡淡的墨香，撲面而來。他的氣息噴灑在自己的臉頰上，的，讓徐靈蕓整張臉都忍不住通紅起來。

　想起蕭晗和金琳相擁的景，徐靈蕓才恍然覺得，眼前的人即便再怎麼當做是兄長般看待，也是一個偉岸俊的男子。

　悄悄退后兩步，勉強笑笑道：“天不早了，春英送送大爺和琳兒妹妹。”

　蕭晗沒有錯過徐靈蕓后退的作，又瞥見緋紅的臉頰，不由奇怪，手覆上的面頰問道：“剛才的熱茶，連這里也燙著了嗎？還是哪里不舒服，臉上怎的這般通紅又發燙？”

　徐靈蕓得腦袋垂的更低了，又退后兩步，囁嚅道：“今兒有些悶熱……”

　“這才剛夏，就覺得熱了？”蕭晗的掌心在臉上輕一，徐靈蕓只覺被的臉頰快要燒起來了，連忙又退后兩步。

　金琳見這兩人似是忘我的親昵，早就無視掉自己還在旁邊，就忍不住氣悶，可是為了護著在蕭晗跟前的印象，不得強歡笑道：“大表哥，時候不早了，我們就不要打擾徐姐姐休息了。”

　“對，時候不早了，大爺還是……”徐靈蕓下意識地抓住臉頰上那只大手，小聲重復道。

　蕭晗被的小手握住，似乎大掌一收，就能把那只小手抓在手心里。他這樣想著，便是這樣做的。

　握在掌心里的手，又小又，仿佛用力一點，就會融化消失掉一樣。不過是一瞬，又似是許久，那子灼熱的溫度著手背暖融融地涌了過來，徐靈蕓怔怔的，連蕭晗和金琳什麼時候離開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