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一開始沒有嫉妒蘇喬是親生的， 那麼是不是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個想法只存在一瞬， 蘇羽清楚地知道， 他就是這樣的人，只要蘇喬存在，他永遠會嫉妒， 沒有第二種可能。事都已經做下了，難道還能后悔麼？

外頭是寒冬臘月沉的天空，他凝視著前方，頭也不回地扎進寒風里。

……

客廳里，蘇母臉蒼白，握著蘇喬的手。

蘇羽走了，的臉反倒愈加蒼白起來，閉了閉眼，竟是要昏厥過去的模樣。

蘇國安一見，什麼都顧不上了，趕去廚房沖了杯蜂水。蘇喬一手著母親的背，擔憂道：“很難嗎？”

蘇母搖了搖頭，神上的疲憊讓不愿言語，只怔怔地掉眼淚。

話說得再狠，還是傷心了。讓蘇羽滾的時候，何嘗不希大兒子能解釋、能認錯，可心里又確實明白，前面他說了那些話，本就打算與這個家決裂了。

能強行挽回做錯事的大兒子嗎？都已經鬧得這麼難堪了，其實遠遠離開，反倒更好。

蘇母忽然覺得消沉又倦怠，在小兒子憂心的目下喝了幾口蜂水，勉強笑了笑。

-

回去公寓的路上，蘇喬皺著眉，一言不發。

駱云深在紅綠燈的間隙往旁邊看了看，辨清他臉上的神，握著方向盤的手略微收。

他從未在蘇喬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像是在思考什麼，眼神里著沉郁，以及更多的恨意。

駱云深不知道原因，他放緩車速，問：“怎麼了？”

蘇喬轉頭看他：“嗯？”

“在想什麼？”駱云深道。

蘇喬抿了抿，有些猶豫要不要說。靜了幾秒，他小聲道：“……我不想就這麼放過蘇羽。”

駱云深一時沒說話。

他察覺到，這里面必定還有其他的。蘇喬不是睚眥必報、趕盡殺絕的人，蘇羽雖然背地里做了很多事，但卻沒能真正傷害到蘇家和蘇氏，如果只是這樣，按照蘇喬的格，本不會說出這種話。

而且，他剛才在蘇家就注意到，蘇喬的緒很不對。

二十年來一起長大的哥哥，今天終于袒心聲，說本不希蘇喬這個弟弟存在，這種傷人的話，蘇父蘇母聽了都氣憤又悲哀，可是蘇喬卻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他忙著照顧母親，一點異樣的神都沒有，更不要提流淚哭泣。

加上那段音頻……

駱云深沉思，卻沒再追問。他知道蘇喬現在不想說，假如愿意開口的話，剛才就一腦抱怨出聲了。

車子駛地下車庫，駱云深熄了火，卻沒下車。

蘇喬解開安全帶，側頭道：“駱先生？”

地庫的燈有些暗，他看不太清駱云深的表，但總覺得對方在考慮什麼不太好的事。

“嗯。”駱云深應了，沉默兩秒，緩緩道：“蘇羽的事，我來幫你理。”

“……？”

蘇喬安靜地看著旁的人。不知是不是剛才略過腦海的思緒作祟，他有點瑟，隨即張道：“你不會做什麼違法的事吧？”

駱云深：“……”

“不會。”他道。

蘇喬手里著安全帶系扣上的金屬，小聲說：“可是你現在好像那種大反派啊。”

駱云深哭笑不得，手解放被出溫度的安全帶系扣，低聲道：“回去跟你解釋。”

兩人進了電梯，蘇喬看著駱云深，臉上寫滿催促。

因為個子比駱云深矮，他看人的時候要麼抬頭，要麼睜大眼向上。電梯里沒有暖氣，抬頭出脖子是絕對不肯的，他就只好抬眼。

就像小貓因為視角，不得不瞪著圓眼睛看兩腳一樣，雖然本沒有賣萌的意思，但看起來卻差不遠了。

落在駱云深眼里，平添幾分可。

蘇喬就這麼看著他，催促道：“駱先生，你說啊。”

駱云深沒說話，反倒拿出手機解鎖，打開微信，點進置頂聯系人。雖然里一個字都沒吐，但臉上的表已經足夠明顯。

這些天聯系減，得到的回復往往也只有幾個字，所以不滿了。

蘇喬驟然心虛，移開目，喃喃道：“最近很忙嘛。”

對于這個解釋，駱云深顯然不是很滿意，但他畢竟不打算真的為難指責蘇喬，只想逗一逗人，于是放過這茬，繼續道：“你打算用什麼來換我說話？”

……這還能用什麼來換，唯一指定答案不就是夜間活麼。

實不相瞞，為二十歲的大男生，蘇喬也想過夜晚富的生活，只是被可惡的期末考阻攔了。

因此，這時候他快樂地點點頭：“駱先生說什麼就是什麼。”

當然在夜間活開始之前，蘇喬還是先問了駱云深打算把蘇羽怎麼辦。

“不會是找人打他一頓，或者綁架、恐嚇他吧？”蘇喬張猜測，隨即擔憂地皺起了臉。“風險太大了，萬一被供出去怎麼辦，你會牽連的。要不還是算了？”

他雖然不想放過蘇羽，但如果因為這個目的給邊的人帶來麻煩，實在是得不償失。

駱云深了他的頭，不知該說什麼好：“……你在想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蘇喬無辜地看著他，滿臉“我就只能想到這些”。

確實，他沒有什麼害人的經驗，就剛剛提的這幾條，還是從記憶里某些電視劇的模糊片段中找出來的。

“法治社會，這幾個辦法不可取。”駱云深道。

不僅有風險，也太簡單暴。

蘇喬：“那要怎麼辦？”

“推他一把。”駱云深說。“讓他自食惡果。”

蘇喬：“……？”

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大大的疑。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駱云深向蘇喬道：“宋聞星跟蘇羽私下有聯系，且抱著同樣的目的，認真算起來，他們兩個誰都不無辜。既然這樣，讓他們兩個互相猜忌，不是比自己下場要好得多？”

蘇喬“哦”一聲，有點明白了。這大概就借刀殺人吧，聽起來貌似更像反派了……

“那要怎麼做呢？”蘇喬問。

“讓人跟宋聞星點風聲，說蘇羽已經拿到了方，所以才離開蘇家。”駱云深道。“接下來的事，就看他們自己怎麼做了。”

蘇喬默默思考了一下，心想：這是不是有點……險。

宋聞星但凡聽到消息，說方有可能已經被蘇羽拿到了，那不產生懷疑基本是不可能的。他無法從蘇家這邊得到證實，就只能去問蘇羽。

蘇羽能怎麼回答呢？他本就沒有方，只能否認。

可是宋聞星會信嗎？

這兩個人之間本來就不存在多信任，蘇羽越是否認，宋聞星就越覺得他在瞞。而為了得到方，宋聞星又能做出什麼事請來？

往下想想都覺得可怕。

最關鍵的是，這個辦法沒有涉及到其他人，只讓這兩個罪魁禍首互相撕咬，直到疲力盡、兩敗俱傷。

蘇喬忍不住呱唧呱唧鼓起掌來，并且夸獎道：“駱先生，你也太聰明了。”

駱云深毫不臉紅，順著說道：“我希宋聞星也能聰明點。”

蘇喬還維持著海豹鼓掌的姿勢，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反目仇不算什麼，誅心才是正經。”駱云深平淡道。“宋聞星就是誅心的這把刀。”

有什麼比一夕之間走到窮途末路更絕呢？

當然是以為柳暗花明、絕逢生，結果卻發現全都是假象之后了。

蘇喬：“……”聽起來很厲害，就是真的不像什麼正經人。

-

蘇家父子鬧翻的消息，在晉城圈子里漸漸傳開了。

本來蘇國安沒有往外吐實，但蘇羽陡然不去公司上班了，所有經手的合作全部更換負責人……就算是傻子也能察覺到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