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抖了抖，低聲道：“爸，你真的一點都不相信我嗎？我在公司已經好幾年了，哪里做過一點對公司不利的事？”

蘇父沉默。

“如果我是你們親生的孩子……”蘇羽苦笑一聲，看向沙發上的一家三口。“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懷疑我了？”

蘇母聽到他這麼說，心里一陣酸楚，著他道：“小羽……”

蘇喬：“……”

他抿著，心想：難怪上輩子全家人都被蘇羽騙得團團轉呢，二十來年的在這里，就算真相已經擺在眼前，上還是不愿意相信，何況上輩子他們沒產生一點懷疑。

蘇羽最可惡的一點，就是欺騙全心全意對他的父母。非但害得蘇氏破產，還讓爸媽在毫無希的境況下死去。

許多次，蘇喬都在想：父親經歷過商海沉浮，大風大浪，那樣一個心志堅定的人，究竟是有多絕，才會選擇跳樓自/殺？

當時，父母一定覺得萬念俱灰。

所以，蘇喬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蘇羽，哪怕他下場好那麼一丁點兒，都令人難以接。

眼看著母親快要心了，蘇喬深吸一口氣，大聲道：“媽，你別信他，他是騙你的！他跟宋聞星就是一伙的，兩個人合起來要害我們！”

蘇母還未從緒中離出來，聞言只怔怔道：“啾啾？”

蘇羽也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說，一時愣住了。

他本來還想著先打蘇母，再慢慢讓蘇國安化態度。

從始至終，蘇羽都沒把這個弟弟放在眼里。

畢竟，蘇喬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他當然會全心全意的信任哥哥。就算因為宋聞星的事，兩個人有了隔閡，也只是暫時的。

蘇羽一直這麼以為。

可是這一刻，蘇羽正眼去看這個弟弟，才發現對方眼神里滿是對他的厭惡，甚至有痛恨。

……怎麼會這樣？什麼時候變了這樣？

蘇喬握著母親的手，轉頭看了駱云深一眼，頓時有了勇氣。他瞪著蘇羽，打開手機，調出許久之前錄制的音頻。

是拍賣會的時候，他獨自跟出去錄的，今天終于派上了用場。

蘇羽從看到他拿出手機后，臉就一片沉：里頭容尚不明確，但想也知道，不會對自己有利。

音頻開始，是一大段空白，以及窸窸窣窣的聲。

蘇喬把音量調到最大，播到接近一分鐘的時候，終于有了人聲。

“外國考察團的事是真的，但合同還沒敲定下來……”

“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別擺出這中不不愿的樣子，結婚也是你自己答應的。”

“你要明白，我不止能幫你拿到蘇家的財產，還能幫你爭到宋家的。”

“蘇家養你那麼多年，你做的事有一件敢跟他們說？”

……

一字一句，錄得清清楚楚，宋聞星和蘇羽的聲音回在客廳里，直到音頻結束。

蘇羽臉蒼白，張了張想要說話，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這下任他再打什麼牌，都沒有用了。

蘇母難以置信，手都在抖，的目從手機屏幕上挪開，一時之間竟然不敢去看自己養育了二十多年的大兒子。

這段音頻瞬間擊潰了蘇母的心。

蘇母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痛哭出聲，直到小兒子用紙巾輕地給拭去眼淚，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惶然同他說：“這、這是真的？啾啾，你告訴媽媽，這段錄音是不是真的？”

蘇喬抿著，雙手不自覺地握了。

母親脆弱的神和痛苦的目令他心碎。

可是沒有辦法，他只能點頭：“是真的。”

蘇父早有心理準備，因此只嘆了口氣，攬住妻子的肩膀，默默安。

毫無疑問，在真相被揭出來的時候，上最傷害的，必定是蘇母。

沒人能說得清，一位母親在孩子長的過程中，付出了多心力與汗水。從領養了蘇羽開始，就把他當做親生兒子一般，心緒無時無刻不被牽。

驟然得知養育了二十來年的兒子，竟然一點都不把他們放在心上，背地里說出那麼狠的話……怎麼能不傷心？

“……小羽？”蘇母看向的大兒子，還抱著一點點希。

蘇羽沉默。

音頻都有了，不論他再說什麼，都只會顯得可笑可鄙。

獲得了確鑿的證據，蘇國安卻覺得心沉重。他一瞬間回想起許多往事，眼前似乎還能看到兩個小孩子在花園里玩耍。

不知不覺，怎麼就長到這麼大了，長到他不認識了呢？

他有千言萬語想要說，想斥責，想質問，想勸導。最后說出口的只有一句：“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爸爸媽媽對你，不夠好嗎？”

蘇羽一時無聲。過了許久，才說：“你們對我很好，但是……也還不夠好。”

到現在這個地步，他不可能否認自己想要對蘇家不利，索也就不遮掩了。

“坦白來說，在被領養的孩子里，我應該算過得非常好的。”蘇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還能笑出來。他心翻涌，有中忽然不必再抑自己的痛快，冷冷地說：“可是你們有了親生的孩子。”

“沒有蘇喬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將來。”

“那麼多零食，那麼多服，那麼多玩……全部都是我的，不用跟惹人厭的弟弟分，除了我之外，也沒有人你們爸爸媽媽。”

“可是有了蘇喬之后，我就一直擔心，要是你們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領養的孩子要是不聽話，就不討人喜歡。但親生的不一樣，你們會無條件地他對不對？”

“所以我一直想，要是蘇喬不存在就好了。要是你們沒有親生的孩子，是不是我就不會變這樣？”

……

蘇父蘇母從來沒料到大兒子竟然是這麼想的，都震驚地著他。

過了數秒，蘇母嗓音抖，看著他道：“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所有的東西，都是你和啾啾平分的，為什麼你會覺得爸爸媽媽不你？”

“我不是覺得你們不我，我是覺得，不該有蘇喬存在。”蘇羽說。“就算所有的東西都有我的份，但那只是二分之一。要是沒有他，不全都是我的了麼？”

他話音落，客廳里陷沉寂。

蘇喬被這不要臉的邏輯驚呆了。他哪怕以無盡的惡意去揣測蘇羽，都沒料到對方的想法竟然能糟心到這中地步。

被養父母細心照顧著長大，非但不謝，反倒振振有詞，覺得養父母不該有親生的孩子？

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能認同蘇羽的想法。

蘇母的神漸漸轉變，打量眼前的蘇羽，從悉的面容里窺見陌生的人，讓心灰意冷。

最終，哽著嗓子，命令道：“你給我滾！”

第68章 誅心才是正經

蘇羽在原地沉默地站了數秒。看著蘇母難過的、失的面容， 他不是不，然而心里另有一個冷冷的聲音說：就該這樣，當所有的手段都被識破的時候， 唯一能傷害他們的， 只剩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扭曲，其實從小蘇父蘇母就告訴過他， 公司是他和蘇喬的，所有的東西都有他一份。

可是心里還是不安， 還是恐懼，害怕自己有一天會惹人厭，然后失去一切。在這種緒的啃噬下，他逐漸變得貪婪， 產生一個想法：要是沒有蘇喬……要是只有他一個？

蘇羽神冷起來， 他心想：反正一切都揭開了， 再沒有什麼可顧慮的， 以后不用再擔心自己出馬腳， 不會再做這一家人厭惡地看著他的夢。

他又看了沙發上的蘇母一眼，轉朝門外走去。

出去的那一刻，蘇羽恍惚想起蘇母溫的眼神， 在無數個晨間夜晚，像天上明亮的星星，仿佛可以永久地注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