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廚師都很年輕，說來其實沒幾年工作經驗。不過相對來說，對工資就要求不高，也愿意簽長約。

蘇喬是仔細考慮過的，他臉，招到年紀大的廚師，怕不住。萬一對方倚老賣老，仗著自己年紀大玩點心眼，要破壞一家新店的口碑是很容易的。

再就是，年紀大的廚師大多有自己的習慣，要改過來恐怕也難。做菜這回事，個人習慣不同，出品的口味也大相徑庭。有人放重鹽，有人喜歡濃香，下手的習慣依著自己的喜好，經多年養，掰過來也不容易。還不如直接用年輕廚師。

廚房里一陣陣鍋鏟撞的當啷聲，間或夾雜著菜品下鍋時“滋啦——”一響，隨即就是蒜蓉油的香氣傳出來。

或許有人不吃蒜，但蒜蓉過油時，熱猛然發出來的異香，堪稱勾魂攝魄，即便不吃蒜的人，也大都會使勁兒嗅兩下。

實在是勾人饞蟲的利。

領班鐘姐站在一邊，了鼻子。原本不，這時在猛烈香氣的包圍下，忽然覺得腹空空，有點饞了。

服務員們接完培訓，原本是要下班的。但今天考核廚師，這些人便也一起留下來，嘗試菜品之后提點意見，順便也當是吃員工餐了。

七八個服務員連帶收銀，各自坐著。收銀是個年輕姑娘，聞著味兒嚎啕道：“這麼香！等會兒吃多了回家都不敢稱重！”

似乎聽到了自己減大計宣告失敗的聲音，一時也不知道該為自己的重哀嘆，還是為能吃到食歡呼。

年長的服務員便笑著道：“小姑娘家家的，還在長呢，多吃點又不要。”

長輩大多數是看不慣這些小姑娘為了好看而不顧的，有時看看新聞，見到有些孩子為了瘦下來而催吐，甚至不吃東西，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不是胡鬧麼？

們年輕那會兒，家里條件差一點兒的，吃倒是能吃飽，但哪有什麼好吃的？一年四季總不是紅薯土豆，吃到膩味。

再往上一輩，吃不上飯的比比皆是。現如今能吃飽了，反倒主讓自己著，哪有這個道理？

能吃是福啊，怎麼這些小年輕一個個的不知道惜福呢？

見年長的服務員搖頭，收銀姑娘訥訥道：“我也想吃，可這不是……新買的服快穿不上了麼？”

……

這邊還在說著，廚房里的香味兒倏忽一變，濃烈的蒜香味褪去，一陣又一陣漂浮的氤氳香氣充斥了整個空間。

不麻，不辣，只是那種最為平實醇厚的香味，像是大塊的放在鍋里燉煮，慢慢變得爛，甚至從骨髓里溢出富的油脂，才逐漸形這味道。

偶爾能聞出一點桂皮的香氣，很快又被香掩去了。

這味道能給人滿足，質樸而踏實。是那種聞起來讓人覺得“配著這道菜我能吃三大碗飯”的香味，要說多驚艷倒也不是，只是純粹的人。

收銀姑娘徹底放棄抵抗了，喃喃自語道：“穿不上就穿不上吧，大冬天的，誰看我穿子啊。”

領班鐘姐在一邊嗅著香味兒，忽然道：“對了，老板，餐廳開業有做過宣傳麼？或者有沒有什麼活啊？我也在朋友圈里幫您發一下？”

蘇喬正用手機給駱云深發消息，這會兒聽見問話抬起頭，竟是一副茫然的表：“啊？”

鐘姐以為他沒聽清，把自己的問題重復了一遍。

誰知，蘇喬還是一臉茫然，不明所以。

鐘姐：“……”

“網絡平臺宣傳、發傳單小廣告、開業打折活……”鐘姐道。“都沒有嗎？”

看著餐廳裝修好了，服務員培訓也做好了，開業在即，結果老板居然本沒宣傳過嗎？這得是心有多大啊？

蘇喬撓了撓頭，小聲問：“就……開業當天在門口擺幾個花籃，不就行了嗎？”

鐘姐：“……”

一眾服務員們：“……”

蘇喬從服務員們的表中察覺到了不對，他摳了摳桌面，張道：“不行嗎？”

眾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畢竟蘇喬才是老板，有些話說多了顯得自己不尊重對方，多管閑事似的。

鐘姐經驗多些，職位在一群人當中也最高，這時想了想，小心地說：“一般餐廳開業活力度都比較大，還會特意在目標群宣傳，或者跟本地合作……”

蘇喬對這些全無了解，這時睜大眼睛認真地聽。

現如今自發達，各行各業都競爭激烈。放在十來年前，餐館基本靠廚師的手藝撐著，名聲建立在一道道菜上，扎扎實實積累起來。

現在麼，手藝固然重要，宣傳也不能落下。

知名度越大，目標客戶越多。即便蘇喬的手藝能讓九客戶為回頭客，那知名度不夠，跟別的大店還是沒法比。十個客人留九個，但別人營銷做到位了，進店的能有五十個，即便只能留下一半，不還是比自家多？

這個道理也不用講太明白，蘇喬立即就懂了。

“還有開業活。”鐘姐道。“對面頌食記開業的時候，前三天用餐三點八折，充值會員卡還有贈禮，充五百送一百。”

蘇喬又是一怔。

這點他也沒考慮過。是想著開張就好，這種博人氣賺口碑的方式，一點沒想到。

他本就不是個做生意的料子，也深刻知道自己不聰明，所有的靈氣似乎自重生后都放到了做菜上面，這時聽鐘姐提醒，才意識到好像大多數店鋪剛開業的時候都會以這種手段來吸引顧客。

蘇喬“唔”了一聲，充滿求知地說：“還有嗎？”

他已經打開手機便簽，打算把這些都記下來了。

“還有微博、微信宣傳。本地有不食公眾號，經常會推薦一些餐廳。”鐘姐又說。“我之前在別的餐廳工作，見過不顧客是通過這種宣傳專門去吃的。關注這些的市民多，如果有優惠放上去，好些人都會搶購。就是需要給食公眾號一點錢。”

這就相當于是付費做廣告了。即便不是開業期間，晉城也有很多餐廳會定期準備一些優惠套餐，專門放在這些食公眾號上，也算是招攬人氣的一種手段。

蘇喬“嗯嗯”點頭，手指飛速在手機上點來點去，認真記錄。

收銀的姑娘也說：“還有團購件跟點評件，很多年輕人都在用。我每次去外面吃飯都會看一下餐廳的評價，吃完還能打分。這個上面的評分，對很多餐廳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參考指標。小老板，要不咱們也弄一個吧？推出固定的二人餐三人餐，價格比到餐廳單點略低一些，應該會很歡迎的。”

這又是一個新思路。雖然對別的店而言是爛大街的常規營銷手段，但蘇喬從來沒考慮過這些，也就興致地記下了。

隨后又有人提出，開業前幾天可以讓到店吃飯的顧客選擇發朋友圈宣傳換取菜品，或者消費即送滿減代金券等。

蘇喬聽完肅然起敬，覺得店里藏龍臥虎，服務員們一個個都是人才。

他自己典型站在廚師而非經營者的角度上考慮，基本沒在這上面費心思。這時把大家的意見匯總了，打算都試試。

服務員們見他這麼認真，也都高興，有種自己出了很大力氣的自豪。有人開玩笑道：“小老板，我們這麼賣力，賺錢了給不給加工資啊？”

蘇喬“唔”一聲，點點頭，直視那人，又慢又誠懇地說：“營業額不錯的話，給大家分紅。”

問話那人本來就是隨口一說，心里是覺得小老板不會給加工資的。服務員麼，又不難做，是累了點兒，但確實沒技含量，要加工資也是給領班、主廚加，一般沒他們什麼事兒。

看蘇喬認真注視自己回答問題的時候，臉上一熱，都有點后悔自己不經大腦口而出這麼一句話了。

——上沒把門兒的，這讓小老板怎麼回答？不是把人架在那兒了麼？

結果下一刻，就聽見蘇喬說可能給他們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