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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白塔》 第三十二章 谷雨(01)

自南城回到學校之后, 寧樨的生活和學習也步正軌。

如無必要, 決不勤, 這是的人生信條。因此, 紀錄片雖然拍完了,后期剪輯卻一直拖著,直到驚覺馬上就要作業了。

星期六, 寧樨被吵醒的時候,極度想要穿越回去,掐死那個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拖到最后一刻,以至于不得不通宵熬夜剪輯視頻的自己。

但在掐死自己之前,要先掐死那支嗡嗡振的手機。

它被塞在的枕頭底下,以不屈不撓的架勢,響到了第二,使接通的時候,很沒好氣,只差沒有吼出口。氣勢洶洶地掐斷電話, 照舊把手機又塞了回去。

臥室的窗簾,是挑細選過的彩繪剪花紗簾,的淺綠, 這是的堅持,為了在下雨的天醒來,也能擁有好心

盯著窗簾,發了兩分鐘的呆, 直到自己從熬夜過后的昏沉里奪回一點清醒,漸漸想起,自己方才好像,接了一個電話。

一下坐起來,趕出手機,回撥,一接通就干脆利落地道歉。

溫嶺遠的聲音里帶有爽朗的笑意,好像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幾分鐘之前是怎麼被用煩躁到極點的語氣冒犯的。

“所以……”雖然困,但是還沒傻,試著歸納上一通電話的容,“你已經跟人吃過中飯了,然后,順便想請我吃晚飯?”

“是的。”

寧樨一下沉默,有點無法理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以為,兩個人下一次見面,還得等哪一科的老師,給制造一個冠冕堂皇的契機,或者,等到暑假,名正言順去青杏堂混吃等死。

雖然,雖然自己只是他的“順便”,這個“順便”已能讓喜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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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樨一邊想,一邊問:“現在幾點鐘……”

“兩點半。”

晴天和雨天,從紗簾里進來的線是不一樣的,寧樨一眼判斷,今天的天氣,不是一般糟糕。聽見雨水敲在玻璃窗上的聲音,難怪自己睡得這樣沉。

通常,這樣的星期六,是懶得出門的,飯都可以不吃,睡上一下午毫無負罪

兩個選擇擺在面前,雖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溫嶺遠,但是要在這樣的雨天出門,亦會使到非常痛苦。

于是試著跟他商量:“你是開車過來的嗎?”

“是的。”

“那你,介意不介意,晚上吃火鍋,在我家。”

溫嶺遠笑了:“你能保證,電話掛斷之后不會繼續睡過去?我離你不是太遠,半小時就能到了。或者,我先回酒店,如果傍晚雨停了,我過來接你。”

寧樨飛快地思索:“……之前拍的視頻,我昨天晚上剪完了,你可以現在就過來,幫我看一看,提一下修改意見。”不想給他拒絕的機會,也不想讓他有時間思索這個邀請是不是非常不妥,直接問,“你還記得我的住址嗎?”

“應該可以找到。”

掛斷電話,這回埋在枕頭下的不是手機,是的腦袋。悶住自己傻笑一陣,立即爬起床,飛快洗漱。

熬夜過后的臉不夠好看,敷上一片面,啟了掃地機人,而后開始收拾沙發上、茶幾上、餐邊桌上隨手放的東西。

給自己留出一點時間,洗掉面,做好護,再上一層薄薄的懶人必備的素霜。挑一支膏,同樣只敷薄薄一層,只要使自己氣不要顯得蒼白就好。

溫嶺遠比他剛剛在電話里預估的,晚到了十分鐘。這十分鐘里,寧樨忐忑不安,懷疑他會不會臨時變卦,然后又懷疑如此懷疑著的自己,是不是不夠相信溫嶺遠的人品。他應當是會風雨無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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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講機響起,立即從沙發上彈起,接通,給他開樓下的門。

倘若不用等電梯,一分鐘后,溫嶺遠就會出現在家門口。而這同樣是極其折磨的一分鐘,不知道自己應該就站在門口等,還是回到沙發上。

直到這個時候,寧樨才意識到,因為自己的犯懶,會將他們兩個人置于何等尷尬的境地——這里沒有水族箱,沒有那些被針對的魚,在心懷鬼胎的況,要怎麼和他,自然地度過這個下午?

寧樨選擇提前把門打開。

聽見走廊那端,電梯抵達樓層的提示音時,做好準備,腳步聲朝這邊走來,提上垃圾袋,放到門口。然后恰到好地直起腰,又風輕云淡地同他打聲招呼,“外面雨大嗎?”

“還好。”

溫嶺遠手里拿著一柄黑的長柄傘,傘尖還在滴水,不是他自己的東西,傘面上印著酒店的logo。另一只手里,則提著一只白的禮品袋子。

他沒有淋到雨,但上仍有一層冷冷意,是從他肩頭和腳上漫上來的。

寧樨給他找出拖鞋,接過他的傘,去臺上撐開瀝干。

回到客廳的時候,溫嶺遠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不可能現在就坐過去,因為實在尷尬得不知道怎麼開始寒暄。

于是,先燒水,人在廚房里,洗杯子,找茶葉,這時候問他,“溫爺爺最近好嗎?”

“最近”這個說法,顯得過于鄭重了,距離從南城回來,也不過半個多月。

“除了總是下雨,使他不能坐在院子里看書,一切都很好。”

“南城也下雨嗎?”

“連下了一周多。”

“我也不喜歡下雨,阻撓我變一個好學生。”

溫嶺遠完全聽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笑說:“逃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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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逃很多吧……我有算的,盡量不會使到課率不夠影響平時績。”

寧樨找出兩罐茶葉,生姜菠蘿紅茶和茉莉酸棗路易波士茶,是蘇雨濃送的搬遷禮。而它們,都和溫嶺遠的氣質有一點不符,果然他沒有猶豫地選擇了白開水。

再回到沙發旁邊的時候,氣氛稍顯放松。

寧樨沒有在沙發上坐下,半跪在茶幾下的長絨地毯上,搗鼓著用明的茶壺沖泡生姜菠蘿紅茶。如果不是溫嶺遠今天過來,這罐茶葉應該會在櫥柜里沉寂地待到過期。

“中午,是請朋友吃飯麼?那你上午就過來了?”在有意地避免稱呼他為“溫叔叔”,遇到避不過的況,寧愿直接省略主語。

“請一位師兄,欠了他一個人。”溫嶺遠目上輕輕地著陸片刻。

自然會覺得尷尬,只是他能夠不地應對一切況。應該拒絕的,理智始終在告誡他,這樣單獨跑來的住,十分不妥。

但是,下這樣大的雨,開三四個小時的車,只是過來請朋友吃頓飯。設想如果就這樣返程,他會覺得,不太值得。所以,還是遷就了的懶惰。

所幸,他是帶著理由來的,不會那樣師出無名。

他把擱在桌上的“理由”,那個禮品袋子往寧樨面前一推,“阿婆給小園寄了好幾罐蜂,也包括你的,囑咐我們有機會給你。說,如果直接給你寄,你一定會嫌麻煩不肯要。”

寧樨吐吐舌頭,“阿婆是了解我的。”

“反正,我已經帶到。”溫嶺遠笑說。

至于會不會用,他不勉強。

寧樨聽明白他的話中之意,急忙表決心:“我會喝的,兌檸檬水。”

寧樨爬起來,搬出房間里的MacBook。視頻已經剪輯完畢,做好了配樂、配音和字幕,只差最后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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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半跪,在他側,手指點按板的時候,手臂過他長的布料。溫嶺遠不地,將膝蓋往旁邊挪寸許,避開的手。

他目落在電腦屏幕上,看見滿屏未經整理的圖標,笑了笑。卻能在一堆文件里,準找出自己的視頻工程文件。

Premiere啟的時候,溫嶺遠說:“我的鏡頭多不多?讓我提前做心理準備,不然我可能會覺得尷尬。”

寧樨笑了,“你也會覺得尷尬?”

“當然。”

“加起來有四到五分鐘?但是我跟你保證,視頻中的你,非常正常。”

“正常是指?”

“就是,符合大家對一位德高重的中醫的一切想象。”

“我以為,自己還沒有到使用‘德高重’形容的年紀。”溫嶺遠笑說。

“那就,德藝雙馨?德才兼備?厚德載……”

溫嶺遠扶額,“……好了。”

視頻統共十八分鐘,圍繞小園的生活和工作容,按照時間順序剪輯,同時橫向穿其他信息,例如溫嶺遠和章醫生的工作,溫鶴庭的退休生活。

學生作業,避免不了青,但難得的是,這個作品一點也不匠氣。

在闡述中醫題材的時候,多數人第一反應是要升華到“傳承”、“揚棄”這個高度。但是寧樨沒有,是真的專心在展現一個學徒的一天,甚至不吝惜給出一分鐘的時長,只拍攝小園擼貓。

播放到結尾,溫嶺遠看見字幕,文案和配音都是寧樨自己。他當然是聽出來了,刻意得較為低沉和舒緩的聲音,音恰到好的“正”,又不至于“正”到變抑揚頓挫的新聞主播。

溫嶺遠看見寧樨眼地看著他,意識到在等自己的反饋,于是笑說:“如果我說,沒有需要修改的,你會不會覺得敷衍?”

“不會。正好。因為如果你提了意見,我也不會修改的。只是一個平時作業,傾注我這麼多的力,它自己都會覺得之有愧。”

寧樨把筆記本蓋子一合,接著就拿出手機。

不能使上一件事與下一件事之間出現空隙,否則沒有把握不使氣氛陷尷尬。

點開微信里附近一家沃爾瑪的小程序,對溫嶺遠說:“晚上,我們吃火鍋?”現在是三點半,東西送到之后,做一下準備,應該時間剛剛好。

“海底撈?”

“其實,我有一個電熱火鍋,”寧樨說著,自己都笑起來,“有天晚上,睡覺之前,不知道為什麼突發奇想,覺得我應該買一個火鍋,等天冷又不想出門的時候,可以喊小雨和蘇昱清到家里來吃。于是,我就下單了。第二天早上醒來有點后悔,想取消,然而快遞員已經在派送。那個火鍋,還是鴛鴦的。”

溫嶺遠也笑出聲,“所以,半夜不要做任何決定。”

“如果我們今天用上了,就不算浪費錢。”寧樨躍躍試,“沃爾瑪有吃火鍋的一切食材,我們只要點滿一百八十元,坐在家里等,就可以了。”牛、羊、牛丸等常見的食材加車,然后把手機遞給溫嶺遠,“你看一看,有什麼需要加的?”

溫嶺遠象征地點了幾樣蔬菜,沒有費力就湊到起送價,而后把手機還給寧樨。

寧樨愣一下,“這麼快?”

很清楚,付款之后,他們就要陷無事可做的境地。無主題閑聊是不可以的,現在這個狀態,聊什麼都像在玩掃雷。而且,對熬夜之后,自己大腦的反應速度沒有把握,尤其面對溫嶺遠,需要絕對克制。

看電影嗎?打游戲嗎?

溫嶺遠注視著寧樨,沒有見過這樣,下單付款的神,仿佛銀行卡里的余額已不足以支撐過今晚。這是不可能的,所以,的神凝重,一定是因為別的什麼。

的立場,大膽假設就能理解。他很懷疑,倘若再給一次機會選擇,會不會選擇克服懶惰,出去吃飯?

“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電腦?”救一把吧,溫嶺遠想。

寧樨愣一下,“你要工作嗎?”

“嗯,回幾封郵件。”

寧樨飛速思考,自己的電腦,應該沒有什麼不可以給他看的容。解鎖,把屏幕轉向他那邊,但還是囑咐一句,“你只可以用瀏覽哦。”

溫嶺遠笑了笑,“好——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寧樨急忙問:“我黑眼圈很重?”

“還好。只是我回郵件的時候,沒辦法跟你聊天。”

一說,寧樨還真的打了一個呵欠。回到臥室,拿出來一張薄毯,蓋在上,就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幾上。

“你就這樣睡?”

“可能是在青杏堂的那個寒假養的壞習慣。”寧樨枕上自己的手臂。

“你這樣,手臂很快會麻。”溫嶺遠拿過一個沙發上的抱枕遞給

腦袋枕在上面,閉上眼,兩只手臂環住了抱枕,臉頰給得微微變形。溫嶺遠看著眼下那一層薄薄,長而微翹的睫,不知道為什麼,就沒有出聲提醒,如果這樣側著睡,有可能會流口水。

外面還在下雨,把整個空間悶得暗沉。人造源不足以將這種令人沮喪的雨天,變得明亮。

但是,可以。

睡得毫無防備,眼下是熬夜之后,供不足造的一小片淺淡的青影。

瀏覽開著,定格在自己的郵箱界面。有一百封郵件,等著他去回,但每一封都不值得回,他甚至都沒有點開。只是在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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