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何爲難?”
皇帝面上依舊淡淡的,看不出半點。他一面翻著奏摺,一面徐徐道:“這餑餑從前也不是沒用過。上回你主子娘娘用了也說好,怎麼這其後反倒做不出那個味兒來了?”
李玉終究是李玉,一下子心下便是敞亮。
他出了養心殿,直奔膳房。膳房首領太監張興一聽果然還是要那餑餑,真是要哭了。
李玉這回卻眨眼一笑:“張爺,我這回可尋著些門道。”
張興這便連忙作揖:“李爺,求您救命啊~”
張興這說著就趕親自條凳,伺候著李玉坐下,親自給李玉伺候著茶水。李玉嘿嘿一笑:“甭客氣,咱們倆是一條線上的螞蚱,皇上不滿意,咱們兩個誰都跑不了。”
李玉這賣夠了關子才笑瞇瞇道:“皇上要的是八月份選秀初看那晚上進的那味餑餑。”
張興忙查底檔,然後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您老當晚還特地傳旨,劉福封了個大食盒,說給一位秀兒姑娘送去的。”
李玉便也一點頭:“對嘍!就按那晚的底賬,配料一錢都別岔,按樣兒做出來,許是皇上就點頭了。”
“得嘞!”張興歡歡喜喜地招呼廚們趕挑開了火,現場就篩面的篩面,搖的搖。
不多時餑餑做得了,張興千恩萬謝地給李玉給皇上送去,一衆廚一直送到門口,都著萬歲爺這回可饒了他們吧。
李玉也是興沖沖地給送回養心殿去,心說這配料都是按著那晚的底檔做的,配料和火候都半點不差,一定錯不了。
可是皇帝依舊還是隻咬了一口就又丟在了一旁。
李玉這殷殷的期冀都給走了,就跟脊樑柱子被活生生出去了一樣,一,真是險險就癱倒在地上。
“瞧瞧你……”皇帝竟笑了,眼中閃過一淘氣。
李玉是當年康熙爺將年弘曆養育宮中時就伺候在他邊兒的人,此時一瞧見主子眼底過的這淘氣,竟忍不住溼了眼睛。
他已經有多年沒見過皇上出這年般的淘氣?彷彿從雍正爺登基,定下立儲的規矩開始,皇上臉上便不見了這年的神。尤其是皇上登基五年以來,那臉上的神更是他看不清、讀不懂。
都說君心難測,他也明白,皇上在這個位置上,全天下人都想揣度皇上的心思,皇上卻絕對不能任何人看他的心……所以皇上纔會變今天這副模樣。
可是他卻總忍不住懷念皇上小時候。那時候才十歲大點兒的皇上,便已文武雙全,被康熙爺一眼看中,親自帶回宮中養育。那時候的皇上眼中的靈和淘氣,才更是符合他那個年紀的啊。
皇帝坐下,擡擡手:“起來吧。東西沒錯,配料也沒錯,火候與時辰都對,朕只是說‘味道不對’。”
李玉巍巍起來,躬答:“若以味道,必定出自於配料。所有配料都是務府裡戶供奉的,底檔裡全都記得清清楚楚。唯一的不同……”
李玉瞄著皇帝:“是上回的餑餑乃是管領清泰親自供奉的,而這個月清泰差事空,不在務府裡應差,已是回他管領裡去了。”
皇帝這回終於點了點頭:“嗯。”
李玉心下嘀咕……這算是,方向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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