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講，冉塵一時倒不知該說些什麼了。他確實是擔心多過生氣。但擔心，也不是他心中煩悶的最關鍵 。

這件事，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龍野：

若二人只是君臣，這事很好辦。欺君之罪，責罰就是了；若是二人單純是，也很好辦。之間，就 算拌生氣也都正常的很。

但他們這君臣不君臣，不的，算是什麼呢？

龍野在他邊，這樣言聽計從，用心侍奉。冉塵也習慣了他永遠沉默，也永遠在。

可是今日他的反常，卻讓冉塵不得不想一一他為何在？若自己不用那帝王之牽著他，他還會在嗎？

冉塵也知道，自己這是了妄了。他也討厭這樣想的自己。可龍野對他太過重要，他又不能不想。

結果就是，晚上的飯也吃不下，睡也是睡不著。就連龍野過來，他也提不起神，更不知該怎麼去對他說。 冉塵不說話，龍野也不說話。又過了不知多久，夜間的涼氣侵襲而來。冉塵本來穿著單薄，不經意間打了個 哆嗦。

“殿下。”

龍野突然開腔，

“殿下用些粥食，就睡下吧。天晚了，明日還要上朝。”

“好。”

冉塵從善如流，暍了碗粥。龍野拿手巾浸了熱水，替他面，又伺候他漱口。然后他目送龍野背影走出宮 門。

片刻功夫，龍野回到了榻前，依然跪在原。

“殿下睡吧。”

“那你呢？”

“我在這里守護殿下。”

一陣靜默。冉塵盯著床幃上縱橫織的鍛線，輕聲問，

“龍野。你眼中，卻是將我視為何？”

“殿下是九五之尊。”

“我是問，你眼中，將我視為何？九五之尊若是九五之尊，你一口一個殿下，便是忤逆了。何況你對

我這樣若我不是皇帝，你又當如何？”

龍野下顎的線條收了。他慢慢抬頭，看著冉塵。

“殿下，你這是怪罪龍野。龍野知錯，也認罰。但這件事，殿下請務必不要深究了。”

冉塵再沒有說話。他不知為何，覺到了深深的懼怕。面前像是有一層薄薄的窗紙，他卻不敢去捅一一那背

后，會是什麼呢？

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他所能夠想象的東西。

他睢一能夠知道的，是龍野悄無聲息地起，出了寢殿。他沒有阻止，而龍野更沒有告退。當然，他所不知 道的是，龍野就在這寢殿外，坐了一夜。

東方微白，冉塵才昏昏睡去。卻在不久后就驚醒過來。此時恰好有宮人在外面請安，

“陛下，是洗漱的時候了。”

不是龍野。

從這次重逢后，龍野每日都會親自來將他喚醒，用一個吻或者一個擁抱。可今日他沒有。

冉塵坐起。幾乎一夜未睡，他只覺得昏昏沉沉，頭疼的厲害。但他一句也沒有

提。若對方不是龍野，似乎 連痛楚也無去訴。

“陛下，該上朝了。”

“好。”

這一日，眾朝臣都覺到一異樣。一方面，自然是往常永遠陪侍在旁的前無名將軍龍野，破天荒沒有上 朝；另一個，則是今日的冉塵，似乎分外威嚴。

往常的他，總帶著一份超然一一仿佛人在這朝堂上，魂兒卻不在似的。當然，下面臣子若是有點什麼異， 他確實能立刻神魂歸竅，三言兩語便將那幾分試探給頂回去。但總來說，卻能看出，他心神并不在政事上。

但今日，他神態冷然，眉頭仄仄地擰著，不悅都寫在臉上。臣子自然不敢造次，奏本都小心翼翼。饒是如 此，依舊被挑出錯無數。

“啪”地一聲，又是一本奏折被摔在堂下。冉塵抿著，冷哼一聲，

“眾卿，朝中政務，是不是有些松懈了？我狼鄴人才濟濟，誰也不是非誰不行一一若做不來，就換個人來， 也未嘗不可！”

說罷，他直接站起來，

“退朝。”

卻不想猛站起來，氣上涌，竟然略有踉蹌。但他扶在龍椅上，很快穩住形。而臣子們都巍巍俯首，沒 人敢抬頭，也都沒人看到。

這一次朝堂上，冉塵心緒煩躁，幾次大發雷霆，出了一的汗。回去路上冷風一吹，回到寢殿就有些難。

“龍將軍，今日來過麼？”

“回陛下，沒有。”宮人一邊伺候他更，一邊問道，“要傳龍將軍覲見麼？”

“不必。他若是想來，自己就來了。”

一一若是不想來勉強他來了，也沒什麼意思。

冉塵后半句話，卻沒有說出口。他只是無意識地抿了抿，心里發出一聲嘆息。

這一夜，冉塵睡得很不好。一夜里驚醒了數次，每次醒來都是一冷汗。到了晨間，就昏昏然發起熱來。

這次，宮人都看出不妥了。

“陛下，您若是龍欠安，今日便不上朝了吧。請來太醫為您看一看，再臥床休息一日，好麼？”

“不必。”冉塵搖搖頭，“如常上朝就是。”

好在這一日朝堂上的大臣們，各個都很乖覺。奏折里沒人敢夾帶私心，連措辭都小心翼翼。只是有幾個喜歡 揣上意，逢迎拍馬的，已經暗中在試探冉塵對于龍野的態度了。

是了，原本圣眷太隆，自然樹大招風，多眼睛都看著的。如今這人突然消失，免不了有人了心思。

只是冉塵此刻也沒心思收拾他們。他看著下面那一張張油膩膩，汗津津的面孔，只覺得想吐。

“都給我打住。”

無征兆地，他突然揮揮手，來了這樣一句。下面人全都愣住了。尤其是那幾個進讒言的，更是面如土。 但冉塵也沒人將他們拖下去打死。他只是了眉間，

“退朝。”

回到寢殿，冉塵依舊是問，

“龍將軍來過麼？”

答案也依舊是同樣一句，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