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婚當日, 先穿著他的親王禮服去給康熙、太后、惠妃依次行禮，然后帶著一眾弟弟們浩浩出了宮門。

　康熙扶額。

　按照禮儀，該由和胤禔年歲和生辰與他沒有忌諱的務府員、護軍參領, 領著二十人務府屬和四十人護軍去迎親。

　結果太子一頓哀求, 康熙就沒忍住松了口，讓太子領著一眾阿哥們嘻嘻哈哈跟著胤禔打馬出門。

　太后樂呵呵道：“阿哥們兄弟深, 皇上該高興才是。”

　康熙苦笑：“高興，可高興了。待太子大婚的時候, 估計也是一溜的阿哥陪他一起迎親。”

　他頓了頓，道：“以后其他阿哥親肯定也一樣。”

　太后仍舊樂呵呵：“那也是好事啊。對了，純禧該補一場婚禮吧？”

　康熙點頭道：“二月讓純禧出閣。”

　他提起純禧公主, 神異常慈祥和自豪：“朕的兒真是好樣子。策棱部族所有人青壯居然全出, 來京城迎接朕的兒去草原。那可是近萬人啊。”

　這哪是迎親，簡直像迎接他們的部落首領回草原。

　至于策棱……不過是他們部落首領的王夫罷了。

　太后猶豫了一下，道：“純禧公主出嫁的時候，佟皇貴妃那，是否該解除足？”

　康熙臉上喜稍淡：“嗯。”

　當時襲擊太子和直親王羅斯國死士雖然沒捉到活口, 但能讓這麼一隊羅斯國死士準確無誤的撞上太子和直親王的軍隊, 書信往來肯定會留下痕跡。

　查一查這一隊人馬一路的況，康熙圈定了幾個嫌疑人。

　康熙知道, 他圈定的人，都是被幕后之人拋出來的棄子。能設這麼大的局，不會在這種細微之出馬腳。

　但即使是棄子, 也是進棋盤中之人, 也是真正的反賊。

　康熙萬萬沒想到, 最后會查到佟國維上。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他順藤瓜, 居然查出佟國維試圖謀害佟國綱的證據。

　而佟國綱自己也知曉，只是瞞了下來。

　佟國綱格沖，太子擔心這位舅姥爺會在戰場上不管不顧拼殺，派了好幾個人看住佟國綱，誤打誤撞救下了佟國綱的命。

　因佟國綱苦苦哀求，太子沒在書信中寫出自己的懷疑。

　太子本打算回京之后親口告訴他，哪知道回京時遭遇襲擊。

　康熙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佟國維為什麼要這麼做。

　佟家只是外戚，一榮華富貴都系在他上。若他不當皇帝了，佟家還有什麼富貴可言？

　或許佟國維并沒有準備謀反，只是針對太子。

　但太子出事，佟家又能有什麼好嗎？

　佟皇貴妃已經失寵，他不會再讓佟家的人進宮，不會有皇子從佟家的肚子里爬出來。其他阿哥繼位，難道有對親人最為仁善的太子繼位更好嗎？

　康熙百思不得其解，派人去詢問佟國維，佟國維也只是沉默不語，只磕頭認罪。

　最終康熙顧忌佟國綱、鄂倫岱，和自己的母族，只是將佟國維一家流放，瞞了佟國維的大罪。

　佟皇貴妃本該因為佟國維的事降份位，但康熙知道佟皇貴妃早已經幾乎和佟國維斷絕父關系，又需要給二月出嫁的純禧公主臉面，沒有罰佟皇貴妃，只讓暫時足。

　明明是大兒子的大喜事之日，康熙卻因為佟家的事心煩意。

　他在后宮隨意行走，不知不覺走到了承乾宮門口。

　康熙猶豫了一會兒，踏進了承乾宮。

　佟皇貴妃正在佛龕前為太子、為純禧公主念經，見康熙進來，雙眼迷茫了一下，淡然福行禮。

　康熙擺了擺手，讓佟皇貴妃與他面對面坐下。

　他猶豫了許久，用了已經很久沒用過的稱呼：“表妹，佟國維為何會如此做？朕怎麼也想不明白。朕和太子都對佟家很信重，太子繼位不是對佟家更好嗎？”

　佟皇貴妃眼眸閃了閃，邊浮現諷刺的幅度：“表哥，在您和太子眼中，父親和伯父都是佟家。但在父親眼中，或許長房得勢，比佟家全部衰落還難。”

　康熙愕然：“佟國綱不是和佟國維關系很好嗎？！”

　佟皇貴妃幽幽道：“關系再好，又哪能抵得過一族之長的榮耀？皇子們爭皇位，家族里爭族長之位，其實差不多，都是你死我活。像咱們宮里的阿哥們那樣和和睦睦的，在大家族里反倒是數。”

　康熙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朕是皇帝。若他有能耐，朕能保證佟國綱家和佟國維家的資源一致。”

　佟皇貴妃輕笑道：“可這家里地位爭奪，就算兩邊都很好，也總能有個上下高低之分。越是緣相近的人，在相互比較起來的時候，就越發偏執。”

　康熙再次沉默。

　他的兒子們各個都是好樣子，沒有攀比。

　因為太子實在是太完，大阿哥又和太子關系十分親近。有他們倆的帶頭作用，無論是阿哥、群臣，還是康熙自己，都不認為其他皇子能和太子爭奪，自然也就沒有了比較。

　連那些反太子黨都不等待他年老猜忌太子奪嫡了，而是鋌而走險刺殺太子。可見在他們心中，也知道太子的地位十分穩固，哪怕康熙年老都不會有波折。

　康熙自己這一代，順治喜歡的孩子夭折，他是順治欽定的繼承人，而其他兄弟那時都年。他繼承皇位的時候，他們兄弟三人腦海中都還沒有出現奪嫡的意識。

　再往上，那就是雨腥風。

　皇太極從繼位到駕崩，一直伴隨著你死我活的皇權爭奪，即使皇太極登基后也照舊延續著斗爭。

　但那太遙遠了，遙遠得康熙雖從實錄中看到，卻沒有實，所以他在見到佟家的事時，才會如此愕然。

　“你好好休息，待二月的時候，你還要送純禧出京。”康熙得到了答案，道。

　佟皇貴妃福送康熙離開。

　繼續念著佛經，神平靜。

　當得知父親將被流放的時候，佟皇貴妃以為自己會非常難過。

　那畢竟是的親生父親。

　但了自己的臉，發現自己不但沒有流下眼淚，角反而翹了起來。

　佟皇貴妃看鏡子，鏡中的自己神是如此的放松，就像是窒息許久后終于能自由呼吸。

　之后，佟皇貴妃得知康熙只會讓佟國維一個人死在路上，自己的額娘和兄弟姐妹可以拿著金銀細去新建立的伊寧城居住。

　策棱說伊寧城土地沃，水草茂，比喀爾喀大草原還要富饒；太子說那里是塞外江南，還有金礦。

　的額娘和兄弟去了伊寧城，有費揚古將軍照顧，不會吃苦。

　邊疆好立功，兄弟們若是努力些，說不定還有回京的希。

　佟皇貴妃就更悲傷不起來了。

　若不是需要裝出個孝順的樣子，佟皇貴妃一整天可能都會帶著放松的微笑。

　原來人可以如此自私，原來也可以如此狠心惡毒。

　佟皇貴妃坐在佛龕前繡起了小服。

　現在滿心都是兒的婚事，甚至已經跳過兒的婚事，想到外孫外孫那去了。

　康熙從佟皇貴妃出來，剛走到乾清宮門口，就有禮部的員來為難地報告。

　一大群皇子打馬游街，嘻嘻哈哈和周圍百姓打招呼，一點皇子禮儀都不講。

　當直親王將直親王福晉接到直親王府之后，本該是直親王扶著直親王福晉火盆，一路走喜婆一路說好話。

　直親王在誠貝勒和雍貝勒的慫恿下，在一眾小阿哥的起哄下，居然把大福晉一把抱起來，跳過火盆就往里跑。

　太子殿下提著袍子在后面追，大喊“大哥你的手臂還沒好！”，其他阿哥們有的跟著直親王跑，有的阻攔太子殿下，還有的去阻攔想要維持秩序的禮部和務府員。

　婚禮現場了一鍋粥。

　員委屈：“皇上，臣勸不住啊。”

　咦？皇上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皇上難道不生氣嗎？

　康熙想起佟皇貴妃的話，想起佟家兄弟鬩墻，聽到這荒唐的一幕，不僅沒有生氣，還欣笑了。

　“直親王的大喜事，他們兄弟幾人高興就好。”康熙淡淡道，“禮儀大致上不出錯就行。”

　員：“？？？”

　這還算大致上不出錯嗎？

　好、好像算？除了混了些，好像該走的流程都走完了。

　康熙疾步來到延禧宮，問道：“惠妃，要去直親王府看看你的兒媳婦嗎？”

　惠妃驚詫：“妾、妾能去？但禮儀……”

　康熙道：“我大清本蠻夷，漢家皇室禮儀稍稍改一些也沒關系。”

　惠妃立刻道：“妾要去！”

　哪怕之后被關閉甚至降份位，也想親眼看到兒子親！

　于是康熙就穿了一常服，帶著同樣穿著常服的惠妃，坐著馬車來到了直親王府。

　那時候胤禔和大福晉已經對著圣旨拜完父母，大福晉被送到房。胤禔正被胤礽追著滿屋子竄，小阿哥們舉著酒杯嬉笑著跟著追。

　“大哥！別跑！喝酒！”

　“把大哥灌醉，讓他進不了房！”

　“大哥，讓我看看你的手臂！”

　“唉，保你好煩。”……

　“皇上駕到！”

　“惠妃駕到！”

　胤禔腳步一停，胤礽撞了個滿懷。

　胤禔捂著還沒痊愈又添新傷的手臂，胤礽捂著自己肩膀上的傷口，兩人都“哎喲”跌坐在地上。

　康熙大步上前，正想看胤禔的驚喜和的神，結果見兩兒子坐地上喊痛。

　康熙：“？”

　惠妃：“？”

　胤礽嚎：“汗阿瑪！惠妃母！快管管大哥！他手臂骨頭又裂開了！”

　胤禔坐在地上用腳踢胤礽：“滾滾滾，我親你還告狀！我骨頭沒裂開！”

　康熙深呼吸：“拿朕的鞭子來！”

　“啊啊啊啊汗阿瑪息怒，大哥大婚呢！”

　“皇上息怒，是妾沒用，生了這麼個糟心兒子！”……

　其他參加婚宴的大臣們不由自主在了墻上，考慮要不要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