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匆匆，轉眼夏去秋來。

　早在月前中秋的時候，陳福林便收到了家里的來信。

　三哥的婚事定在了明年三月。

　娘現下最愁的，確是以往最人放心的二哥。

　畢竟弟弟來年都要親了，他為兄長，嫂嫂卻還不知道在哪。

　太子過來的時候，陳福林也忍不住跟他嘀咕，

　“您說我二哥那樣的人，真的能親嗎？”

　若說太子如今已經是個明著謀略無雙的，那二哥便是暗地里詭計多端。

　自打幾個月前，太子毫不掩飾，一步步展鋒芒。

　六部，從刑部開始，再到戶部和吏部，最后是兵部，頂頂重要的幾個部門都被太子給了個。

　接著他便提議重整監察院，要整頓吏治，監督百，避免盧氏一案再度發生。

　眾人：你老師都死了，還要拿出來鞭幾回尸？

　小心盧太傅的棺材板蓋不住了。

　秦驁忙碌了一天，剛坐下來就聽小叭叭不停。

　說著三哥要親了，二哥卻還沒著落云云。

　“你二哥一表人才，怎麼就不能親了？”

　再說了，以他的了解，陳家其他四兄妹的腦子加起來，都不及一個陳弁林。

　所以得著這個小笨蛋擔心人家不得了親？

　陳福林嘆了口氣，“我就是覺得，我二哥吧……他有點不是人……”

　太子：“？？？”

　這麼說自己親二哥好嗎？

　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歧義，陳福林趕補充一下，“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說，我二哥好像無無求，除了家人對什麼都不關心，活的不像個人？”

　一表人才？

　是的。

　二哥不僅長得一表人才，還才智過人，是他們家最聰明的人。

　可他讀經史子集，腹有壑，卻對出仕沒什麼興趣。

　大哥跟著爹在刑部，有老子鋪路，前途一片坦。

　三哥四哥也有自己的志向，一個想要從軍當大將軍，一個想要出仕卻和父兄走不一樣的道路。

　唯獨二哥，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有時候約能明白什麼，但細細一想卻又不明白了。

　就這樣的人，沒辦法想象他親會是什麼樣子。

　秦驁明白的意思，想了想問：“你覺得這個世上，會有人真的無無求嗎？”

　“額……”

　陳福林愣了一下。

　會有嗎？

　百姓求的食飽暖，當的求運亨通，商人求利。

　父兄求的心之所向，娘求的一家平安。

　陛下和太子殿下求的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所以二哥……

　沒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在太子殿下心里，哪有什麼無無求？

　這世間但凡做到無無求的，要麼是登頂之人，早已閱盡千帆，看破紅塵。

　要麼便是所求甚大，不將眼前人事放在眼里，也人以為無無求了。

　“這幾日那藥繼續吃著，等蕭院正從萬年回來給你診個脈再換藥方。”

　秦驁記起來早晨一臉苦大仇深甚至躲避喝藥的事，面變得有些嚴肅。

　先前蕭院正說過，損耗過大，未免留下后癥，這藥一服便要服一年的。

　只是每三個月要據況換一次藥方。

　如今三個月已經過去，只是巧最近萬年出現了些許時疫，蕭院正親自下去防疫了。

　陳福林心底苦笑，試探著說道：“其實我覺得……我已經好了？”

　用娘的話來說，就是“壯的跟牛犢子似的”。

　就出點，足足喝了三個多月的藥！

　現在面紅潤，吃好睡好，還長胖了不，哪里有半點病中的模樣？

　所以是不是可以不吃藥了？

　一雙大眼睛眨呀眨，試圖向太子殿下傳遞自己心的。

　可對方卻十分冷酷無，“你好沒好不是你說了算，是太醫。”

　陳福林：“哦，呵呵……”

　于是當晚太子殿下不僅沒能到玉溫香，還被某人故意狠狠踹了好幾腳。

　……

　第二日上午，

　蕭院正剛去給陛下請完平安脈，便來了東宮。

　他是從無極殿抄的小道過來的，手里提著藥箱，正盤算著自己直接去絳福軒看了陳良娣就走，免得遇上別的人徒增煩擾……

　“蕭院正？”

　一道疑的聲音從他后傳來。

　蕭院正：“……”

　怕啥來啥啊這是。

　他頓了頓，面上揚起一抹和善的笑容，轉過來。

　“哎呦，原來真是您啊？本宮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

　是楊側妃。

　他抄的這條小路，剛好經過長秋殿后面的小湖。

　這地方偏，長秋殿后頭除了幾個連太子面都沒見過的，也就沒什麼人了。

　所以后面這有山有水，有花有樹，靠近湖邊的地方還很開闊。

　既能乘涼，還能鍛煉，是楊側妃時常顧的地兒。

　今日也是趁著天早，楊側妃帶了一個宮正在這邊的樹蔭下舒展舒展拳腳。

　便看到一個略微佝僂的影從一旁的小道上走過。

　不像是太監……

　楊側妃心念一，便住了對方。

　見遇到的是楊側妃，蕭院正松了口氣，恭敬地行禮問安：

　“老臣見過側妃娘娘！”

　楊側妃問他：“蕭院正這是要去給太子請平安脈？”

　宮里的人最喜歡分個三六九等，能勞駕太醫院院正他老人家，估著也不是一般人。

　當然，說是太子肯定是瞎說的。

　蕭院正這個方向都不像是去長信殿的，而且太子殿下此時應該還在前朝。

　蕭院正頓了頓，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借口好像不太好使，正要說些什麼。

　楊側妃卻擺了擺手，“行了行了，知道蕭院正貴人事忙，本宮就不耽擱你了。”

　知道對方不是為難人的，蕭院正也不客氣，再拜過側妃娘娘便麻溜的走了。

　楊側妃甩了甩有些發酸的手，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宮連忙倒了杯水，拿著帕子給拭掉額角的汗。

　楊側妃問道：“那邊那條路，是直接往長樂殿后頭穿過去的吧？”

　宮順著的目看過去，確實是他們這些宮太監才走的偏道。

　“回娘娘，正是如此，再往后面走便是長樂殿后頭了。”

　楊側妃瞇了瞇眼睛，這個老狐貍，明明從長信殿過去最近。

　卻偏偏要走小道兜個大圈子？

　想到長樂殿那位最近剛剛被放出來卻幺蛾子不斷的，楊側妃勾一笑。

　有點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