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誰不想知道未來呢？

　皇帝都有冒險神。比起咋咋乎乎把人砍了，康熙更想將這些力量握在手中。

　胤礽閉上眼組織了語言，才開始說起自己真正想說的話。

　大清的百年后，華夏的幾百年后，那些錯過的事、遭遇的事、追悔莫及的事。

　胤礽其實有些擔心，要不要讓這個大清爛下去，反正結局是好的。

　如果康熙醒悟，如果華夏到了君主立憲制怎麼辦？

　后來他想起幾個君主立憲制的國家，那都是有自己獨特的歷史原因，比如皇帝本就是吉祥。而華夏不備這樣的原因。

　華夏即使在封建王朝上，帝權和臣權一直在博弈。君主絕對不會甘心為傀儡。

　所以要改革，肯定是徹底的改革，不會留有一余地。

　康熙聽了大清兩百年后的事，臉上波瀾不驚，甚至有些欣喜。

　胤礽知道康熙在欣喜什麼。

　縱觀歷史，即使康熙再想要大清萬年長青，也知道這絕不可能。康熙擔心的是胡人關后無百年國運。

　現在他知道遠遠超過百年，這可不就高興了？

　胤礽無語：“這兩百年的國運是因為咱們了半民地半封建社會，有洋人替咱們維持。之后世人提起大清就是罵，真的好嗎？”

　康熙整了整臉，嚴肅道：“當然不好。”

　胤礽：“……說不好的時候，皇上您能不能先把角下去一點？”

　康熙：“……”

　胤礽：“……”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就像是在玩什麼瞪眼的游戲。

　康熙恍然想到了太子小時候。他曾經也如此稚地陪著太子玩耍過。

　康熙收起恍惚，道：“這個世界的事你別管了，把還給我兒子。”

　胤礽心中一陣失。

　他勉強打起神，道：“現在你兒子在自我封閉，需要療養一會兒心傷。”

　康熙冷哼：“他療養什麼心傷？朕被退位都沒有心傷。”

　胤礽道：“他就上抱怨了一句，難道還真能您退位不？四十年太子其實也沒什麼，您筆友路易十四的太子也沒活過路易十四。”

　胤礽心中的廢太子的靈魂波抖了一下，然后默默平息。

　康熙聽胤礽這麼說，發覺自己什麼話都被堵在了嚨中。

　“罷了。”康熙嘆氣，“你想為他爭取什麼？”

　胤礽道：“貶為庶人吧。貶為庶人，他的子孫還可能活著。以后考個科舉什麼的，說不準能和之前被貶為庶人的宗王一樣，朝為出人頭地。否則就算只是變閑散宗室，他和他的子孫最后也不過落個慘死。”

　康熙：“他愿意？”

　胤礽道：“他都想削發為僧了。”

　康熙再次啞口無言。

　兩人再次呆坐半晌。居然無話可說。

　胤礽看向窗外，覺得自己這次穿越，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兄弟彌補不了，大清未來撲朔迷離，連自己的命運都不一定能扭轉——康熙二立太子，本就是為了暫時穩固朝堂局勢，不是真心想要復立太子。

　所以康熙就算已經下定決心不讓廢太子繼位，也將廢太子利用殆盡之后，再將其棄之敝履。

　畢竟康熙是能做出當大阿哥和廢太子互為磨刀石，又讓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互為磨刀石的人。

　只是可憐八阿哥胤禩這個中途跳出來的、康熙沒預料到的人。真的特別慘。

　先是大哥和自己，然后是老四和十四弟。他知道兒子會被磨廢嗎？

　他知道吧。

　知道又如何，康熙認為，玉不琢不。

　胤礽對這些已經麻木了。他難過的只是現在已經年老的康熙，心氣衰弱的康熙，在聽到大清將要遭遇的事，已經沒有了銳意改革的志氣。

　他來的這個時間點真的很不好。既不能救下自己，也救不了大清。

　康熙看到沉默的胤礽，看出了胤礽的失。

　他有些難堪，有些憤怒，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泄出來。

　對著面前這個異世界人發泄？有用嗎？那還不是打在自己兒子上。

　胤礽并不想激起這個世界的康熙的不滿。因為這個世界的康熙和他第一世的汗阿瑪長得太像，讓他仿佛回到了第一世。

　他勉強笑了一下，道：“后世的事皇上不想知道，要不要我說說我那個世界的事？”

　康熙板著臉道：“說給朕聽聽。”

　他要看，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有多好，會讓另一個世界的太子對自己出失的神。

　胤礽從小時候說起。

　他去了自己假裝福臨附的黑歷史，只說自己和汗阿瑪親的過往。

　汗阿瑪批改折子的時候，會把襁褓中的他抱在懷里焦頭爛額地哄著；

　稍稍長大一些，他就玩汗阿瑪的小辮子，在汗阿瑪的龍袍上手磨牙；

　他和大哥從小一起長大，一起氣得汗阿瑪跳腳，爬樹上嘲諷汗阿瑪；

　汗阿瑪每次要揍他和大哥，他和大哥就往太皇太后宮中跑，太皇太后就會拎著拐杖沖出來反揍汗阿瑪……

　小時候的事說完，到他和大哥大展神威。

　貿然進嘩變的兵營，領著小阿哥打上大阿哥黨的大門，一同出海一同滅國一同為大清開疆擴土，整頓八旗廢除剃發令建立大學……

　弟弟們一個個都非常出，小小年紀就被汗阿瑪抓壯丁；姐妹們也非常出，純禧公主還立下了戰功；大臣們有厲害的也有一心想要他們父子二人死的……

　國外有汗阿瑪和大哥的至好友，延敘即將出發羅斯國與皇聯姻，大清的海軍已經名震海外……

　對了，準噶爾剛被他和大哥領著軍和新軍滅掉，八旗大軍在他們后呼哧呼哧追著，還沒看到他們的影，準噶爾已經滅國了，笑死個人。

　康熙看著面前另一個世界的太子眼中出現的彩，心口更加堵得慌。

　比起那個世界的皇帝，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魄力遠遠不足。

　他維持大清不垮掉就已經殫竭慮，本沒有心力和能力去做這些大刀闊斧的改革。

　或許他曾經想過，但國連番戰爭，百姓生靈涂炭，已經把他的心氣都磨沒了。

　他只能忍耐著，把所有雄心壯志都藏起來，等大清飽戰之苦的百姓自己休養生息。

　為什麼另一個世界的皇帝可以？因為那個皇帝將權力分給了太子，讓太子分擔了他的政務和力嗎？

　康熙又想起來，曾經他也是放心給太子權力，讓太子去江南結士紳文人，鉚足了勁兒為太子揚名。

　他曾經一點都不擔心太子僭越，因為太子是他定下的繼承人，未來一定會為皇帝。

　正因為太子將會為皇帝，所以康熙從太子很小的時候就孤立太子，不讓太子和大臣、兄弟深，擔心這些人會影響太子的判斷。

　結果太子變得暴戾，甚至想主染指他的權力。

　他理解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年輕的時候，自己也有這種分權給太子的魄力。

　他又不理解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他怎麼能讓太子和兄弟們和樂融融，怎麼會讓年的阿哥們早早出去干活，怎麼忍心讓最疼的太子在如此年輕時就有了那麼多驚心魄的經歷。

　康熙第一次到了如此茫然。

　他茫然后，做出了連自己都不理解的舉措。

　他親自替胤礽解開了雙手和雙腳的束縛，問胤礽：“你要去看看這個世界的兄弟嗎？”

　胤礽微怔，然后輕輕搖了搖頭。

　沒必要。

　畢竟在這個世界，他沒有一個親近的兄弟啊。

　……

　“保？怎麼了？怎麼哭了？在做噩夢嗎？保，醒醒！”

　“啊啊啊啊汗阿瑪別搖啊！弟弟傷還沒好！！”

　……

　流著淚的胤礽突然笑了：“我汗阿瑪和大哥在喚我回去了。好像另一個世界的我做了噩夢。”

　老年的康熙喃喃道：“要回去了啊。”

　他現在才開始認真地用不帶偏見和警惕的目，打量這個另一個世界的太子。

　另一個保。被另一個自己溺長大，邊環繞著可以信賴的兄弟姐妹的保。

　他不記得自己世界十七八歲的保的模樣，但他的保，眉眼絕不會如此溫。

　胤礽的意識一點點離這個。

　不知為何，他就是知道，這次他意識離開之后，就不會再回來了。

　或許冥冥之中，上天看他在那個平行世界干得很好，給了他一次面對夢魘的機會。

　無論這是否是夢，無論胤礽是否承認，這個長相和他第一世汗阿瑪一模一樣的康熙，那個長相和他第一世一模一樣的廢太子，都是他告訴自己無數次“我已經不在乎了”，但仍舊深埋心底的夢魘。

　再次見到夢魘，胤礽終于清晰地將第一世的康熙，和他現在汗阿瑪分清了。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我的汗阿瑪不是他。

　“保……”老年康熙猶豫了半晌，才輕聲道，“太子……必須二立，朕需要一點時間緩沖，麻痹太子黨羽，才能收拾他們，為下一個太子鋪路。”

　胤礽流著淚道：“嗯，兒子知道。”

　老年康熙道：“待、待這件事結束，朕……唉……”

　他原本準備封廢太子為親王，在宮外修建王府，以后或許能和廢太子同住，修復父子關系。

　但……

　胤礽的意識遠去，廢太子回到了中。

　這時候，老年康熙才痛苦道：“朕會將他廢為庶人，將他放逐海外，讓他替朕去海外看看。”

　廢太子跪地叩首：“兒子、遵旨。”

　老年康熙低頭看著廢太子。

　他自己的兒子回來了。

　老年康熙仰頭，他仿佛能看到一個半明的影子。

　一個風華正茂的年太子。

　“朕……在二廢保后，會下旨立老四為太子，不會讓他和其他兄弟繼續爭斗。”老年康熙輕聲道，“若有爭斗苗頭，朕也會將其貶為庶人，放逐海外，讓他們永世不見。”

　胤礽松了一口氣，臉上掛著淚，笑容也終于變得燦爛：“謝汗阿瑪。”

　他的夢魘，終于消散了。

　乾隆朝一個秀才就能拉攏一眾華人在南洋建國。自家兄弟帶著兵馬出海，總不能輸給一個秀才。

　廢太子仰頭，也看向另一個自己。

　他的神逐漸清明，眼中的希死灰復燃。

　這幾日胤礽對他說了許多海外的風景。

　他想離開這里，掙一切，看到更廣闊的天地。

　……

　“啊啊啊啊汗阿瑪弟弟又哭又笑真的出問題啦。”

　“喂！保清！剛才不是你說別晃……”

　胤礽痛苦地睜開雙眼：“別晃啦別晃啦，傷口裂開啦，痛痛痛……”

　康熙和胤禔焦急大喊：“醫！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