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愕然，隨即反應過來，眼角潤，“我知道了，我懂你的意思，放心，沒到那一步。”

　秋臉上乍紅又白，象是被自己嚇著了，提著子，倉惶而逃。

　李桐看了看蹙著眉一臉不解的水蓮，再調轉目看向綠梅，綠梅臉蒼白，滿臉掩飾不住的震驚和恐懼。

　李桐一眉梢忍不住往上挑起又落下，從前怎麼沒發現綠梅竟然如此聰慧難得呢？

　從前被鬼迷住了心竅，兩只眼睛是瞎的。

　李桐睡下，水蓮和綠梅出來，水蓮將綠梅拉進自己屋里，“秋走時說那話，我總覺得不對勁，你聽明白沒有？”

　綠梅示意水蓮推開窗戶，自己跑去推開門，四下看了一遍，這才俯到水蓮耳邊，聲音低的水蓮將將能聽到，“殺人放火，又說太太一個人一輩子也過得很好，這還不明白，是說愿意替姑娘殺了……”

　綠梅沒敢說出姜煥璋的名字，不用說，水蓮也明白了，嚇的腳一，竟一屁坐在了地上，“姑娘說……姑娘說……”

　水蓮不笨，只是子端方，在那些暗詭詐的事上總是反應慢一線，綠梅一挑明，就全明白了。

　“是啊，姑娘說沒到那一步，可要是到了呢……”綠梅蹲在水蓮面前，雙手托著腮，一臉愁容的看著水蓮，水蓮剛要站起來，腳一，又坐回去了。

　玉墨一去不回，顧娘子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心里紛如麻，想到了無數的可能，想的越深越多，越覺得兇多吉，恨不能生吞活剝了大哥，又恨阿娘怎麼能糊涂這樣！

　姜家的銀子都在李氏手里，這會兒，表哥要用銀子，只能向李氏手，別說一萬銀子，就是一千，一百，那李氏肯拿出來給顧家？肯讓進府？

　不可能！

　顧娘子握著口，只覺得口悶的不過氣。

　得罪了姨母，姨母那句‘寡廉鮮恥之人不能進我姜家門’，好幾回讓從夢中嚇醒，姨母不肯讓進門，李氏必定不愿意進門，能靠的，只有表哥，可表哥，剛剛收了四個狐貍一樣的人兒……

　顧娘子心里油煎火烤一般，男人，哪有能靠得住的？有了新的，就把舊的丟開了……

　日頭往西斜下來，天很快就要黑了，玉墨還沒回來。

　顧娘子站在屋門口，手指甲深深掐進門框里，不能再等，不能這麼坐著干等，再等下去，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顧娘子深吸了口氣，一腳踏進房門，如同悍然赴死的囚徒，一陣風般直奔上房。

　陳太太懷里抱著小兒子，愣愣忡忡的看著大兒，說什麼？要干什麼？

　“阿娘！”顧娘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仰頭看著陳太太，“請恕兒不孝，兒也是被無奈，兒寧給表哥做妾，也不愿意嫁給大哥說的那些老丑之人，阿娘，兒也是沒有辦法才……兒走了！”

　顧娘子站起來，走的比來時更快更急，陳太太懷里的顧家二爺從陳太太懷里仰起頭，看著他娘，一臉的興，“娘，娘！大姐跑了，去做妾！妾是什麼？”

　“芳澤，芳澤你回來！芳澤！”陳太太總算反應過來，坐在炕上，抱著小兒子，揚著脖子一聲接一聲的。

　顧娘子一口氣跑回去，關了門，急急忙忙的收拾東西，能拿的都得拿走，能拿來傍的東西……哪有什麼東西呢？

　顧娘子將嚴嚴實實藏在床里面的一只赤金鐲子，這是張太太頭一回見時，給的見面禮，一對赤金耳墜，這是有一回陪陳夫人到永安伯府相看趙六娘子，永安伯夫人給的見面禮，還有一金嵌玉簪，這是李氏嫁過來隔天認親時，給的見面禮。

　這是所有的私房，從前也收到過一件兩件的見面禮，那時候小，沒心眼，都被大哥拿走了。

　顧娘子收好這三件貴重件，打開箱，將里面薄薄堆著的三兩件服拿出來，看著磨的發白將破的幾件舊服，猶豫了下，還是包了起來，寧可拿走放著不穿，也不能讓芳汀們拿去糟蹋！

　最多小半刻鐘，顧娘子就收拾好東西，拎著包袱走到屋門口，深吸了口氣，閉著眼睛，抬腳出門，頭也不回的直奔后角門。

　剛要轉上往后角門的路，一抬眼，卻看到大哥腳步虛飄、醉熏熏晃過來。顧娘子嚇的心跳都要停了，急忙閃躲在叢花樹后，屏著氣，一直看著大哥走兩步退一步，晃晃悠悠走的看不見了，才打量著四周，小心翼翼站起來，蹲的太久，麻的差點摔倒在地上，彎腰著，打量著四周，天快黑了，不如等一等，等天黑了，再悄悄出去，省得被人看見了不好。

　顧娘子打定了主意，挪到旁邊破敗的暖閣里，蹲在暖閣門里，心急如焚的等著天黑下來。

　一個時辰后，綏寧伯府。

　大姚嫂子沿著樹影墻角，一路跑的飛快，尋到萬嬤嬤，一把把扯出來，“萬嫂子，顧家大娘子在后角門呢！”

　“什麼？”萬嬤嬤驚著了，從姑娘嫁過來，這兩個月見到的稀奇事，比過去十年都多！

　“讓我口氣！”大姚嫂子用力拍了幾下口，“后角門的老孫嫂子，我跟你說過。”

　“想讓兒子到咱們鋪子上當學徒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巧得很，今天跟吳婆子當值，吳婆子，你也知道的，回回都是過來晃一趟就回去了，后角門就一個人，正準備關門睡覺，顧大娘子，拎著只小包袱，跑的頭發都散了，說來找世子爺，吳婆子說一看顧娘子那個樣子，就知道沒安好心，哄著在門房里等著，又鎖了門，趕過來找我了，怎麼辦？這事？”

　大姚嫂子兩眼放，開始往上捋袖子。

　“這事，”萬嬤嬤眼睛微瞇又松開，“跟老孫嫂子說，讓悄悄把顧娘子帶進爺院子里，囑咐好，路上千萬別驚了人，一定要悄悄兒的送進大爺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