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側坐到腳塌上,“大喬說,昨天,爺是辰末要的車,先是要了車,出來又讓換馬。”
李桐的心往下沉,京城這幾十年不文的規矩,青壯男子除非病重,否則沒有坐車的,坐了車,會被人詬病懶散奢侈貪圖。
在姜煥璋跟訂親前,姜家早好些年就窮的用不起車了,沒有車,也沒有馬。
清楚的記得跟姜煥璋相親那天的形。
阿娘把相親地點定在了班樓,那是李家的產業,和阿娘到的很早,站在二樓,看著姜煥璋從一輛常年在街頭巷尾拉散活的車上飛快的跳下來,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低著頭扶下阿娘,將車錢扔一般甩給車夫。
看著他低下的頭,看著他臉上掩飾不住的憤,看著他在迎門小廝熱的招呼中的不自在……阿娘說他執拗重錢,不是個真正的豁達聰明人,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滿心滿腹的都心疼,心疼這樣謫仙一般的翩翩年,竟然被錢折磨辱……
這個時候的姜煥璋,絕不可能有坐車的習慣,坐車,是在他過了五十壽之后才有的事……
“大?”清的聲音微微有些,大怎麼又這樣兩只眼睛直勾勾出神了!
“我沒事,你接著說。”李桐沖清勉強笑了笑,清回了個笑容,眼淚卻掉下來。
“大喬……大喬說,爺出了門,直奔凌云樓對面的慶祥茶坊,午初的時候,獨山把他進去,大喬說大爺吩咐他到對面的凌云樓訂個雅間,說是今天用,要最靠近那架木香花的,大喬說凌云樓的掌柜說,正對著那架木香的木香廳被晉王府訂了,今天巳末午初就要用,他就訂了挨著木香廳的棣棠廳,因為大爺沒說什麼時候用,大喬就訂下了今天一整天,大爺很滿意。
出了慶祥茶坊,大爺又去了趟大相國寺,說是去找寺里的知客僧無智喝茶。到未末出來,又去了狀元樓,說是去會文,在狀元樓吃的晚飯,出來就直接回府了。”
李桐聽的極其專心,凌云樓對面,訂雅間……他這是要再次巧遇晉王?他是這幾天到晉王的?怪不得今天走的這麼急。
大相國寺的知客僧無智……這個無智,一定就是二十多年后那個聲名赫赫的大相國寺主持、皇上見了都要欠合什稱一句大和尚的無智方丈了,原來他現在是大相國寺的知客僧?
狀元樓的文會,是了,明年是大比之年,京城早就聚集了不等明年春闈的舉人,狀元樓的文會上,肯定有不明年榜上有名的人……
這一次,他更加雄心麼?上一回他已經位極人臣,這一世他如此用心,他還想怎麼樣?
不管他想怎麼樣,有一件事可以確定無疑了,他和一樣,一起回來了,或者,一起做了那個黃梁夢,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在之前,還是在之后?
姜煥璋跟在晉王后,從凌云樓出來,恭恭敬敬送晉王上了車,目送車子走的看不見了,才長長舒了口氣,轉過,神氣爽的上了車,吩咐回府。
上一回,他記的清清楚楚,那天他正好走在凌云樓外,仰頭看著凌云樓的繁熱鬧,正想象著那一面聲名顯赫的木香墻的盛景,晉王出來,多看了他幾眼,他拱手致意,晉王和他說了幾句話。
等他再次見到晉王,有了幾句深談時,已經是兩個月之后的事了。晉王邊,已經跟上了墨宸那只蠢貨!
想到墨七,姜煥璋恨的牙發酸。
這只一無是的蠢貨,就因為比他早幾天投到皇上麾下,皇上就對他信任了一輩子,寵幸了一輩子,也縱容了一輩子。
“他是個實心眼,你別多想。”
“他天直,沒有惡意,你不要和他計較。”
“他哪有這樣的心機?姜卿想多了。”
……
姜煥璋攥著拳頭,只攥手微微抖,皇上被他蒙蔽了一輩子,他恨不能生吞活剝了他!
這一回,他已經搶到了先機,他絕不會讓墨七這頭蠢豬再有機會得到皇上的寵幸,更不會讓他再有機會立足朝堂,他絕不容許他再象上一世那樣,壞了他無數好事!
姜煥璋在大門口下了車,吩咐迎上來的門房,“老錢呢?”
姜府帳房管事老錢應聲而到,幾步跟上姜煥璋,姜煥璋一邊大步往里走,一邊頭也不回的吩咐:“給我準備五萬現銀,全部要一千兩一張見票既兌的銀票子,備好了立刻給我送進來。”
“啊?爺,帳上……”老錢聽傻了,怔忡了一會兒,等他反應過來,姜煥璋已經大步進了二門,轉個彎早就看不見了。
老錢瞪著眼站在月亮門外傻住了,五萬銀子!他們姜府帳上什麼時候有過五百現銀?
姜煥璋大步溜星,直奔陳夫人正院。
他早上走的匆忙,顧氏還在陳夫人正院后罩房住著,要是張太太知道……張太太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姜家的事,有不知道的?
姜煥璋錯了錯牙,腳步更快,他疏忽了,這會兒,說不定正在被張太太刻薄難為!
姜煥璋一腳踏進垂花門,就看到顧娘子垂頭跪在上房門口,姜煥璋的心猛的起,怒火騰的就沖上來了。沖下臺階,從天井直沖過去,幾步沖到上房門口,手拉起顧娘子,厲高聲道:“你起來!你記著,這是綏寧伯府,姓姜!你用不著理會一個外人!”
顧娘子頂著滿臉的淚,一臉呆愕的看著姜煥璋,他這話什麼意思?
小丫頭已經打起簾子,姜煥璋示意玉墨扶著顧娘子,帶著渾的怒氣,一頭沖進上房。
上房南窗下的炕上,正一把接一把抹著眼淚的陳夫人瞪著姜煥璋,半張著,一臉愕然加莫名其妙。
炕角,姜寧恨不能和姜婉一個人,兩張臉上都堆滿了恐懼,目躲閃,想看姜煥璋,又不敢看實,不看吧,更不放心……
大哥這回真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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