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來過了，”王氏道：“來上香，還哭靈了，只是很快就被你叔祖父帶走，說是要商議要事，唉，你祖父的事就他們兩個知道。”

　王氏對這兩人不太關心，更關心伯，“三娘，你得把伯要過來，你那些嫁妝雖然都整理出來了，可還有一部分在你祖父的院里，須得伯取出來。”

　那只是明面上的嫁妝，真正的好東西是在外面的。

　不過趙含章還是點了點頭，心里已有打算，得先見一見汲淵。

　趙二郎還小，又是孩子心，王氏擔驚怕一天，也疲累得不行，趙含章沒有讓他們守全夜，讓青姑幾個扶著他們回去休息。

　下人們也都退下，除了守在門口的兩個外，靈堂里只剩下趙含章和傅庭涵。

　傅庭涵也換了一孝服，他沒有拿喪杖，服的是僅次于斬衰的齊衰，繼承了趙長輿爵位的趙濟也不過服此喪而已。

　也是因此，趙家上下才沒攔著他跟著趙含章一起守靈，作為姑爺，他肯服小功就已經夠孝順了，他現在直接服齊衰，就是多有挑剔的趙仲輿和趙濟都挑不出一點兒錯來。

　傅庭涵給燈添油，又坐回趙含章旁邊，低聲道：“你要不要瞇一下？從昨晚到現在，你一天兩夜沒睡。”

　趙含章：“大腦皮層極度活躍，一時睡不著，你也一直沒合眼，要不要靠一下？”

　傅庭涵想了想后道：“不如我們說說話？傾訴可以散緒，緒散去應該就可以睡了。”

　趙含章無意識的抓了一把黍稷梗丟進火盆里，“說什麼呢？”

　傅庭涵頓了頓后道：“我沒想到你對趙家這麼深了。”

　明明一直惦記著回去的是，對這里的人割舍不下的也是。

　趙含章垂下眼眸看著自己蔥白的手指，但反過來便可見手心和指腹間的繭，這是小姑娘讀書習武留下的繭子，和一樣，小姑娘一直努力的活著，努力的想要自己活得更好，讓邊的人過得更好一點兒。

　“趙長輿對我很好，”趙含章道：“其心善，其品方正，對陌生人我們都會有同理心，何況我們朝夕相一個多月。”

　趙含章又不是冷漠的人，這一個多月趙長輿為謀算，哪怕知道他為的是自己的親孫，親孫子，但在這里，自己親驗的，怎麼可能分得開？

　傅庭涵手抓了一把黍稷梗給，低聲問道：“現在，你還想回去嗎？”

　趙含章扭頭看他，“當然，我對這里的人有，但并不妨礙我依然想回去。”

　瞇了瞇眼，“傅教授不想回去嗎？”

　傅庭涵嘆息一聲道：“我想，但我覺得可作很小，我不希你抱太大的希，我不想你太過失。”

　趙含章便坐直了，定定的看著他，“傅教授，我們以前認識？”

　傅庭涵便抬頭沖笑了笑，只是角的笑容有點兒苦，“我初高中都是在二十二中念的。”

　“可我是二十四中……”趙含章說到這里一頓，二十四中就在二十二中的對面，兩個學校門對門，連績都是你追我趕，頗有種王不見王的架勢。

　二十二中啊……

　趙含章久遠的記憶被翻出來，驚訝的看向傅庭涵，“你就是二十二中那個和我同一年跳級升學的同學？”

　傅庭涵：“是，初中兩年，每年期末考試，不是你第一，就是我第一。”

　“第三年，你跳級上了高中，就那麼巧，我也跳級上高中，第一個學期，你第一名，我第二名。”傅庭涵盯著的眼睛看，沉默了下來。

　趙含章也手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輕笑一聲，“啊，想起來了，后來你一直是第一名吧？我偶爾聽同學們提起過，二十二中有一個很厲害的學生，每個學期都是全市第一名，甩開第二名好遠的，聽說后來直接去了大學的年班。”

　傅庭涵垂下眼眸道：“那是因為你留級了……”

　當時趙含章出車禍，出院后兩個眼睛都看不見了，復健加上悉盲文，幾乎是從零開始，再回到學校已經落后一級。

　趙含章一臉驚訝的看著他，“所以傅教授一直認識我？”

　傅庭涵沒有否認。

　趙含章有些尷尬，想到在學校里的名聲，覺得有損年時期的威名，于是找補道：“我其實一直知禮溫和的。”

　傅庭涵忍不住笑，目和的看著，“我知道，你會腳踹金老師，是因為他太煩人了。”

　趙含章：“……你怎麼知道我是腳踹的？他一直說的是我推的。”

　“所以我作證說的是沒看見你推人。”

　趙含章一言難盡的看著他，“那個匿名為我作證的人是你？”

　“本來是不必要匿名的，但主任說我和你們同校任教，公開了不好，反正大家都信任我，所以采用了我的證詞，只是向兩位當事人去了我的名字。”

　趙含章就真心實意的道：“多謝，當時要不是你作證，離開學校的恐怕就是我了。”

　所以其實傅庭涵一直知道？那……

　“那來前相親的事……”

　傅庭涵轉開話題，“趙長輿給你留下這麼多東西，你都能拿到手嗎？”

　趙含章看著他紅的耳朵，定定的看了一會兒后道，“嗯，問題不大，汲淵不背刺就行。”

　聊了一通，趙含章大腦放松下來，還真的困了，眼睛慢慢合起來，腦袋一點一點的。

　傅庭涵見腦袋要往下垂落，忙出手去捧住，輕輕的往自己這邊帶，讓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趙含章無意識的睜開了一下眼睛，見是他便又閉了起來。

　傅庭涵見閉著眼睛睡著，提著的心慢慢放下來，肩膀也放松了下來，讓靠得更舒服一些。

　傅庭涵低頭看著這張記憶中悉的臉，一時有些恍惚，他不止一次的在校門口和遇上，就隔著一條街，每一次邊都圍了好多人，大家都很喜歡和朋友，每次他從眼前走過，都能聽見爽朗的笑聲

　傅庭涵出手指想要點一下的臉頰，還未到，趙含章的腦袋突然了一下，他立即收回手，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