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葦這是第二次嘗到五俱焚的覺。

第一次是父親和齊蘆車禍的時候，一邊跑外面的手續, 一邊聽母親講姐姐在醫院里生死不知。錢是個好東西, 在這種急關頭能救命。不管不顧到弄錢, 只要多一點齊蘆就能多活一天。著急, 生怕自己豁不出去或者不夠努力，人就會死。

而現在, 又有那種覺了, 只怕晚了一秒鐘人家已經達了易, 自己被晾在一邊什麼也做不了。

連夜爬起來，了個專車出發去海城。上車后給陳曉發了個短信，請幫自己請一個長假, 去海城找歐了。

車以最快的速度抵達海城的時候，天罡蒙蒙亮。這依然是一個天大樓林立的國際大都市，可在伍葦的眼中這已經變一個可怕的怪, 能夠吞噬所有人的良知、道德和希。

這一路只花了不到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從最開始的滿熱到現在寂滅的狀態。

在車上的時候，出手機來找到歐北的電話, 雖然手在抖但仍然堅定地要按下去。可在接通的一瞬間阻止了自己的沖。在電話里能說什麼呢？如果兩三句吵起來, 控制不住自己的緒, 徹底撕的話, 他照樣砸了手機, 要找他就難了。即使要質問，也是搞清楚了原委和真相后，當面來。

下車后, 在想我是誰，我在哪里，我在做什麼。是來海城找歐北吵架撕破臉，還是直接去邱家做無用功？

都市茫茫，竟然沒有能夠立足之地。

伍葦痛恨自己，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定出賣自己的換取機會，可當機會來的時候，竟然沒抓住。此刻，沒有牌面能夠束縛住歐北，或者王文遠，或者邱家的任何一個人。

坐在海城市中心醫院的門口，黑眼睛盯著人來人往的大門，絕將淹沒了。

良久，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向晚剛上完一個大夜班，在食堂吃了早午飯準備回家休息。剛走出醫院門的時候，被人擋路了，詫異抬頭，卻見了滿面黑風的伍葦。

“小伍？”了眼圈，“你怎麼來了？”

伍葦點點頭，在醫院里轉了一圈，查了科室的排班表，又問了護士向晚的去向才找到。盡量放松自己的表，道，“二嫂，聽說蘇姐來海城做手，我來看看。”

“啊，這個啊——”向晚笑一笑，“對，現在在醫院呢。”

伍葦立刻松了一口氣，原本飄搖的心稍微穩當了一點，“況怎麼樣？”

“還行，算命大，發現得早。”向晚雖然這麼說，還是忍不住吐槽，“這家伙心也太大了，明明在高原上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病了，居然也不回來做手，反而被大哥指使著跑去杭城逛了一圈，真要命。”

伍葦心知肚明是為的什麼，道，“手安排在什麼時候？”

“大概定的是大后天，時間再看。”打了個哈欠，“你也費心了，還專門跑這一趟，工作不忙嗎？”

忙，已經忙得要飛起了，可對而言頭等大事不是工作。

“還行。”

“那你上去吧，在住院樓頂層，房號你問護士臺。我先回家補眠了，可困死我了。”

“謝謝二嫂，我這就去。”伍葦的心徹底定了下來，只要蘇惠還在醫院，以歐北對的重視程度，早晚會來看，只要在門口守著抓人就行了。

向晚點頭，著眼睛走向大門，到外面看見車水馬龍的時候腦子清醒了一點。轉，看著瘦的伍葦隨人流走向大廳，突然覺得這姑娘怪可憐的。歐北自從跟蘇惠分手后，完全變了個人樣，各種浪不羈，對人也不怎麼專一。現在好不容易說要結婚了，卻還天天守著個前友。雖然是歐和蘇惠的好朋友，但還是同伍葦的，想想后，決定做個好人，幫一把。

此時，歐北閑適地坐在花園里曬太，邱永晉一邊在旁邊侍弄自己種的花，一邊看著自己這個桀驁永不服管的兒子。

兩父子這麼不說話地呆了半晌，直到樓上傳來一聲人的厲吼。

邱永晉搖搖頭，道，“你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讓你阿姨同意補份給你呢？”

他了解自己這個孩兒媽，有足夠多的忍耐力，為人剛強明，最擅長的是咬定青山不放松。這三十多年來，不聲不響地給自己生了三個兒子，手也到公司管理里面去了，也拿到了想要的一些份。沒人能從里吐出來，只除了這一次的歐北。

他一直知道歐和于紅蓮母子矛盾鬧得不可開，所以好奇極了。

“你還是不要知道得好。”歐北敲著板凳，心里數著數。他估著只要數到一百，邱明松就會下來他了，“我怕你知道了要生氣。”

“你說你急什麼呢？”邱永晉還是不滿意，“該是你的還是你的。我給他們那點小數目影響不到公司的決策權，何必計較？再說了，也是以前對你太放松了，隨你花錢到拋灑，還把外面的人弄公司里去蹲著，像什麼樣子呢？收拾你，也是看不下去你胡搞瞎搞，把自家搞破產了能有什麼好？”

話是這麼說，給點給點，最后剩下就沒多了。

歐北站起來，走到花園邊上去，果然看見主樓上沖下來的邱明松。顯然，他已經說服媽了，滿足他的條件。

邱永晉跟上來，“本來你結婚就能分一個點份，現在又從他們手上拿了一個點，也是不了。人老大和老二也是結婚了才拿到一點份的——”

“知道了。”他敷衍道，“我要去拿我自己的東西了。”

邱永晉看著他走開，筆直的背寬闊的肩膀，連走路的姿勢都像他。可惜，他沒有繼承到邱家的長相，反而有一張歐的臉。那是他這輩子最介意的東西，如果可以的話，會親手去掉的。他瞇了瞇眼，知道四個兒子長大了，有事瞞著他了。可這不用他管，所謂九犬一獒，總要最兇的才有資格做他的兒子，繼承他的家業。

歐北沒有回頭，迎著邱明松走過去，兩人一前一后進大廳，周煒先早就守在那里等著他們簽字落章了。

他撿起筆在文件的最后簽字蓋手印，周煒先一一核對完后，捧著東西去找老頭子簽字。

邱明松笑道，“老二，恭喜你還沒結婚就提前為四海真正的東了。”

“好說好說，比你們慢了不知道多步了。”歐北也客客氣氣道，“都是兄弟，以后還要請你多照顧。”

“老小的事，咱們就一筆勾銷，誰都不要提了。”他道，“我相信你的承諾，對不對？”

歐北瞇眼，對一筆勾銷不置可否，道，“彼此彼此。”

此時，歐北的手機響了，他出看了一下，道，“向晚的電話。”

邱明松表示無所謂，他這才按通電話。那頭傳來疲倦的聲音，道，“歐，你現在在哪里？今天接下來的時間怎麼安排？要不要再來醫院看蘇惠？”

歐北有點奇怪，向晚何時會追問他的行蹤？他抬眼看邱明松盯著自己看，也不避諱，道，“今天接下來都沒什麼事了，會去醫院的。”

果然，那邊傳來低低的一聲“嗯”。

“怎麼？突然關心起我來了？”歐北說了句輕松的話。

“我聽明方說媽要給你轉份，覺得你最近應該開心的，試試你會不會忘了蘇惠。”向晚隨口說，“行，你要來醫院就好，記得要準時喲。”

兩下掛了電話，歐北挲著手機，心里有點不以為然。向晚的格從來都是不多管閑事，只管和邱明方過自己的小日子，才不管他和邱家人怎麼打死打活。莫名其妙來個電話，必然是有點問題的，他和蘇惠之間關系明朗，也用不到來過問，除非——

他挑挑眉，心愉快地走出去，準備好勝利的果實。

向晚掛了電話，自覺自己做了好事，心愉快的。哼著小調子，重新回大廳，想追著伍葦說幾句話，卻見穿過大廳去了醫院的后門，似乎過街買花了。搖搖頭，笑自己多管閑事，又想起自己今天也還沒看過蘇惠，重新上樓去。

轉進大廳，坐電梯去了特護病房，結果那家伙居然還在睡覺。再搖著頭，這人還真是心寬，明明得了癌癥，還能笑得燦爛；明明是回來想勾搭歐北，結果失敗了還能一點也不頹廢。這人生境界，敞亮。

離開蘇惠的病房，路過邱明俊的。眼睛那麼一撇，就見這家伙笑嘻嘻坐在病床上和年輕的小護士說笑。站在門口看了一小會兒的功夫，就見他和妹子們拉拉扯扯，要不是口的骨頭還沒長好，就該上手了。這家伙，兩個哥哥為了他車禍的事瞞著老爺子，各種為難，他居然還能一點沒力。

向晚為兩個大的不值得，搖著頭去邱明俊這一次的主治醫哪里聊了會兒天，要了他現在的病歷，臨走的時候又道，“啊，對了，他去年也在這邊住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院，你把以前的病歷調出來也看看。”

那個主治醫開玩笑道，“啊喲，真是有錢人家的爺，怕后癥啦？”

“這不是怕死嗎？媽媽的心肝寶貝小幺兒——”

這麼說笑之間，就把老的文檔調出來了，道，“發一份在我郵箱啊，我回去研究研究，看他是不是腦子摔壞了怎麼不長記。”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