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兒當天，陸正安跟周還是做了一桌菜，即便沒人吃，但也不能提前出樹倒猢猻散的樣子，不吉利。

鄺星去沈姣出來吃飯，剛走到房間門口，手機響，低頭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略微遲疑，走開接通，“喂？”

“是我。”手機里傳來年輕男聲。

鄺星瞬間拉下臉，低聲音說：“我告沒告訴過你，不要再打過來，我不會讓接你電話。”

江東說：“我在夜城，你不是說我不敢來嗎？我就在你家門口一百米的地方。”

鄺星微頓，隨即說：“你不怕死是你自己的事兒，我只是不想再生出任何事端，怪在鄺家頭上，你還想連累小五到什麼時候？”

江東：“我親自跟說。”

鄺星一字一句道：“離遠點兒，現在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別再來打擾。”

江東：“這是我跟之間的事。”

言外之意，就是跟你沒關系。

這段時間以來，鄺星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江東氣了，之前的幾次都草草掛斷，今天他既然說到了家門口，那不吐不快：“你跟之間已經結束了，利用也好，欺騙也罷，你的目的都達到了，說再多的花言巧語也改變不了立場不同的事實，我姓鄺，沈姣是鄺家人，你要提前落井下石，我管不著你，你要再敢來小五面前多說半個騙的字，我保證，你不會有在深城那樣的幸運。”

江東說：“我給你打電話，不是想跟你解釋和道歉，只是因為我聯系不上，你倆八百年不在一起生活，現在才開始演母連心，晚了點吧？”

鄺星：“……”

江東：“你都說了，論利益，現在上沒什麼好圖，我就圖這個人，我帶離開夜城。”

鄺星氣得直發抖：“別做夢了，你當初就是這樣花言巧語騙的吧？那麼相信你，為你連外公的話都不聽，你怎麼忍心把從是非之外推進這場死局里？但凡你有一丁點兒，就不會讓夾在親和之間難以抉擇，讓在選擇你之后才會到被騙和失去的滋味兒，你本就沒想過的死活，你想死！”

江東一聲沒吭，鄺星眼眶泛紅，卻沒有一滴眼淚，對于仇人，眼淚不值得。

暗自調節呼吸，鄺星最后冷靜的道：“別假惺惺的貓哭耗子，是不是你背后的人還想通過你從小五里撬出點兒什麼東西來？全夜城不知道多人都跟你一個想法，想捷足先登也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你騙一次兩次，不能一直拿當傻子。”

話音落下，還不等江東回應，鄺星突然聽到后傳來腳步聲，轉頭一看，沈姣不知何時從房間里出來，也不知道聽見了多，正邁步向走。

對比鄺星臉上的張忐忑，沈姣一如平常，自從去見過鄺振舟之后，臉上就再也沒有多余的喜怒哀愁了。

手從鄺星手里接過手機，沈姣主開口：“你找我。”

江東乍聽到沈姣的聲音，以為自己恍惚了，不敢確定，不敢回應。

沈姣等了幾秒，再次說：“找我什麼事兒？”

江東這輩子都鮮有口難開的時刻，原來想說說不出來，是這種滋味兒。

他想名字，但又不知道沈姣，還是小五，他記得的模樣，這一個半月他找都找瘋了，也想瘋了，可如今就站在手機另一頭，他卻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半晌，江東才敢開口：“能聽我跟你解釋嗎？別掛電話。”

沈姣異常平靜：“說吧。”

打從這兩個字，江東就察覺到沈姣跟以往不同了，可他沒有辦法，只能著頭皮說：“我跟你撒謊了，我承認錯誤，你要離開深城那天，我也派了人去機場，我不想讓你走，但那槍絕對不是我的人開的，替你擋槍我從來沒后悔過，我就是想拿這事吃你一輩子，這種罪我還是第一次糟，你必須要留下照顧我，這槍沒打在脊椎上，我這麼說就是怕你覺得不嚴重，扔下我回夜城，除了這兩件事外，我沒騙過你其他的。”

沈姣說：“你留我在深城，不是因為向家需要嗎？”

聽到這句江東就炸了，“我向天發誓，我這兩天才知道，我要是為了向家留你，不得好死。”

有些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姣眼眶驟然變紅，一滴眼淚都沒掉，淡淡道：“已經差點兒死過一回，就別再發這麼毒的誓了……不是每次都能這麼幸運。”

江東聽著沈姣無波無瀾的口吻，心底突升恐慌，不是張，是本能的恐懼，他說：“你不信我？”

沈姣心底覺得好笑，角也牽起微微上揚的弧度，不是諷刺，只是很溫和的回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這種近乎溫的口吻，讓江東心口猛然一揪，什麼溫一刀，遠比歇斯底里疼上千百倍。

心疼，連帶著差點兒被打了個對穿的子彈孔也跟著疼，江東一口氣郁結于，愣是沒說出話來。

彼此沉默，還是沈姣先出聲：“要是沒有其他事兒…”

就掛了吧，話沒說完，江東打斷：“有事。我是騙過你，但我敢做就敢認，我沒做過的事，誰也別想往我頭上潑臟水，我從來沒有用你要挾過你外公，我也不知道你在深城的時候，夜城到底怎麼回事，你可以怪我騙你，可以生我氣，但你不能恨我，不能因為誤會就一直不理我。”

沈姣聽后，不悲不喜的說：“我沒有誤會。”

江東提著心，不敢輕易高興，果然，沈姣還有半句：“我只是不相信。真的假的都無所謂，你有你的原因，我有我的選擇，立場不同的人本來就不該試著互相相信，你不用跟我解釋，我怎麼想你也更不用在意，往后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吧。”

江東想過很多種他解釋后，沈姣的反應，或暴跳如雷，或咄咄人，或質問，或委屈，可唯獨沒想過這種，竟徹底放棄了接，用一刀切的方式，用放棄他的方式，完完全全占據了優勢，不信，就再也不會上當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