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哥哥

只覺得臉上如羽般輕輕拂過，暖暖的帶起一片輕。

那幸福來得太突然，軒轅杉張得幾乎不會呼吸，一張臉憋到通紅。

淇安後退一步，看著他一張大紅臉，心底溫一片，溢得角都微微上翹。

「真是個傻瓜！」

輕輕一句，竟然連風都變得溫。軒轅杉目一，手就要擁住。

「六哥！」突然了一聲，那手，就堪堪停在半空中，然後握了慢慢收回。

軒轅杉緩緩轉回頭去，卻只看見低著頭在數地上有幾隻螞蟻的輕五，哪裡有什麼人？

愕然的轉回頭來，卻看見淇安已經跳出老遠，調皮的一笑，「王爺好走，不送了。」

軒轅杉一頓，含笑而立。

真好，這樣甜的笑容，了幾許蒼涼，多幾分純粹，就如同初見時那般明亮人，宛若從未過傷。

回去的路上，輕五終於忍無可忍，拉住了軒轅杉的襟。

軒轅杉眉一挑，詢問的看向輕五。

輕五看看他的臉，很是怒其不爭的口氣，「王爺，您不要再臉了，您的臉都快被一層皮下來了，也不要再傻笑，那會有損您英明神武的形像。」頓了頓，垮下臉，「最重要的是，您能不能糾正一下前進的方向，我們已經偏離回府的路很遠了。」

軒轅杉愣住，看看四周，果然已經過了回府的路口很長一截了。

開始回神，「我們的馬呢？」

輕五苦著臉，「出了門讓您上門，您理都不理徑直走了。」

有那麼一回事嗎？軒轅杉開始茫然。遇上輕五的視線，不自在的咳了一下，「那走錯路了，你也不知道提醒本王？」

輕五更加委屈，攤開手，「王爺，輕五把您擺都撕下來了，您也不轉變。」

那手裡，果然一條白布條，隨風翻飛。

軒轅杉飛快的一把抓過，整整臉，又恢復了平常的清冷，「本王在想事。走吧，回府。」當先一步轉往回走，只是那耳後的紅暈，經久不消。

輕五扁扁，小小聲的抱怨，「想什麼事啊？哼，我就知道，肯定就是在想那個宋姑娘，禍水，禍水，大禍水，小禍水……」無限碎碎念中。

突地，被不知何來的目輕輕一掃，立馬消音，狗地小跑幾步，笑道，「王爺，你說朗兒爺在京城還過得慣嗎？」

軒轅杉角帶著笑，他當然還過得慣，有太子當保鏢，衛軍統領當師傅，又討得皇宮外一眾妃嬪的喜歡，間或還去皇上那蹭蹭飯什麼的，日子過得那是風生水起。

只是，聽定說，每晚都要哭著喊娘。那孩子，該是想念淇安了吧！

而淇安，心中一疼，之所以這麼急切想要確定蕭六的份，怕也是為著快點回到朗兒邊吧？

不管蕭六是真是假，長蘭的喜悅，卻是明顯能看到的。

從蕭六回來的那天開始，廚房就了長蘭的天下，餐餐都要過問，事事都要經手。

淇安倚在門口，看長蘭手腳麻利的剛端出了蒸籠，又上了油鍋。

「長蘭！」淇安了一聲。

長蘭回頭看了一眼，手腳不停，「哎喲，小姐，你怎麼到廚房這邊來了，油煙薰著你了。長卿，長卿！」

長卿從淇安後出個頭來。

長蘭匆忙的瞟了一眼，「快把小姐帶到前廳去吧，飯馬上就好了。」

長卿又回頭去，影子似的立在淇安後。

淇安沒有，只開口道，「這樣真的好嗎？長蘭！」

說得極輕極輕，長蘭的手仍然頓了頓。

「現在的他，只當你是我的侍婢，你一番心，也只換得他讚歎一聲我的廚子手藝不錯。」

長蘭吸了吸鼻子，沒有回頭，「都是他吃的菜，總有一天，能找回他來。」

淇安仰頭，著高高天空，「可是這樣的長蘭，會讓人心疼呢！」

長蘭閉閉眼睛，「長蘭曾經努力學習，要做會所有他吃的菜。一直以為，沒有機會再向他展現，現在這樣，已經是額外的恩賜。長蘭不苦，一點都不。」

淇安不語，之中的付出與得到，冷暖自知，雖然心疼，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吃飯之時，蕭六看了看滿桌的筍子，眉頭輕皺，

「長蘭，以後讓廚房不要再做筍子了吧？」

長蘭手輕了下去，低了頭答道，「好！」

淇安看看長蘭，問了句，「六哥，你不喜歡吃嗎？」

蕭六笑笑，「小七不是不吃嗎？這滿桌都是筍子，你怎麼吃得下去？」

淇安愣住，不吃筍子，可是從來沒有說過。

以前，是張楚渝吃，為了將就他，就勉為其難的也跟著吃一些，張楚渝跟夫妻多年，也從來不知道。

就連長蘭長卿也抬頭看，朗兒也吃筍，之前也經常做，或許是因為習慣，或許也是為了朗兒，總之從來都沒說。

緩緩抬眼，看向蕭六，「六哥，你，怎麼知道的？」

蕭六歎口氣，眼裡滿是寵溺，「小七是因為六哥吃，所以才忍著不說嗎？可是從剛剛菜端上桌開始，你的眼神就很無奈，就連拿筷子都覺無力，這哪是喜歡的樣子。」

放下碗筷，側過來拍拍的頭，「我是哥哥啊，怎麼能要小七將就我？哥哥疼妹妹才是天經地義的。」

淇安定定看著他，這一刻，真的希，他就是哥哥。

原來有一個哥哥，就可以無條件的被寵著，這覺，那麼幸福。

靈昭公主前往城郊大安寺祈福，蕭六隨行。

一路上，蕭六就從那個隨攜帶的大包袱裡，不停的往外掏點心。

靈昭拿起一塊杏仁糕，小小咬了一口，甜而不膩，芬芳怡人，淡雅一笑，「小六是在哪裡買的，味道不錯。」

蕭六也拿起一塊，聞言輕笑，「是小七著人準備的。」

靈昭慢慢的咀嚼，沒再接話。

蕭六咬了一口，讚歎道，「味道的確很好。小七那丫頭不知道要花了多心思。」看著滿滿一大包東西，只覺得暖暖的幸福就要溢出心口。

靈昭看他一眼，「你很滿意小七這個妹妹？」

蕭六連連點頭，「原來真的是脈相連這種說法！我一見到小七，就覺得親切可喜，雖然沒有了記憶，可是我想我以前一定是很疼這個妹妹吧！」

靈昭慢慢的吃著餘下的半塊杏仁糕，笑容慢慢淡去，記憶麼？

徐徐抬眼，看馬車外若若現的田野。

半響之後，靈昭又開口，「那麼長蘭呢？」

「長蘭？」蕭六奇怪的重複，似是不解靈昭的突然提及。

角輕抿，靈昭說道，「那是蕭六以前喜歡的人。」

「我以前喜歡的人？」蕭六皺皺眉，「那不是小七的侍婢嗎，我會喜歡一個下人？」

靈昭悠悠一笑，頗有些諷刺的意味，「或許蕭家的傳統就是要打破世俗的觀念吧，當初的宋季，棄京城的繁華和手可及的至尊至貴，執著於一個苦守邊關的蕭煜，其長子蕭大更是婉言謝絕皇上的賜婚，娶妻李氏，也不過無名之輩，再多一個蕭六，喜歡下人又何足為奇？」

想起什麼事，又緩緩笑開了，「還有你的好妹妹蕭七，只不過因一場妻妾間無比拙劣的爭鬥，竟然不發一言，自貶份離去，豈不好笑？」

「不好笑！」蕭六冷聲打斷了，臉上有幾分不悅之，」小七當時，一定疼得沒辦法說話吧。」

只是這樣想著，就覺得心口生出一些疼痛，這種疼痛，似乎很陌生。

蕭六怔怔的出手掌按著，為這不悉的覺，他以前，難道不曾為人心痛過嗎？

看他臉上神怪異，靈昭輕喚了一聲，「小六？」

蕭六回過神來，沒有再去深究這種怪異，搖了搖頭，接著先前的話，「一定痛到極致，才想要逃離；一定痛到絕，才不想挽回吧！」

靈昭凝視著他，良久，輕笑出聲，偏過頭去，低聲喃道，「原來，你竟這般瞭解。」

「那當然了，是我妹妹啊！」

靈昭閉了眼，靠在馬車壁上，臉上有淡淡倦。

蕭六見狀，忙道，「靈昭你好好休息，一會就到了，我到外面騎馬，不擾你了。」

靈昭微微點頭，蕭六收拾好包袱，掀簾而出。

馬車裡恢復了寧靜，靈昭卻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哪有半睡意。

神佛之前，蕭六跪下。

仰著佛相端莊，眼含慈悲，蕭六慢慢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蕭六心中不信神佛，但是此刻，如果真有神靈存在，請佑蕭六早日恢復記憶，能與吾妹蕭七，相互扶持關，平安到老。」

跪在一側的靈昭聽到了他的低語，抬頭看他一眼，又看看高坐於上的佛祖，輕輕閉了眼。

香燭之火繚繞，若有若無的，是誰的歎息！

佛祖眼裡的，是慈悲，也是憐憫。

眾生皆苦，是業是障，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