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煙和林從敘州回家已經是一月下旬。

臨近新年, 機場外的夜景得不得了。

梁煙仍然習慣用相機拍照記錄風景。坐在副駕駛，把車窗降下，姿勢專業地拿著單反對著窗外的霓虹景。

林開著車, 見梁煙拿著相機在拍風景，忽然想到有一年, 在江城，他和徐知南他們在育場打球, 梁煙那時候就站在遠，拿著相機對著他拍照。

那是他和梁煙糾纏到一起的起點。

明明才是三年前的事, 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

梁煙拍完照, 收起相機, 回頭才發現林在看。

那時候他們正在等紅燈，不由得笑, 拉住林扶著方向盤的手腕，問：“在想什麼？”

林把的手反握住，慨地說：“在想第一次見你是什麼時候。”

“你說呢？”林沒好氣地看一眼, “第一天就給我闖禍，差點跟那群地流氓打起來。”

梁煙也想起來那時候, 第一次到江城，林來接機。當時真的很意外，心道現在的客棧服務那麼好嗎, 居然派個大帥哥來接機。后來才知道，人家是客棧的小老板。

回想起那個時候，梁煙忽然很想念江城, 也想念江城的人和，不由得問：“你們家客棧生意還好嗎？你媽媽呢？還經營著客棧嗎？還有小海，都好嗎？”

林點下頭, 說：“都很好。家里客棧也還經營著，生意還可以，反正我媽現在也不樂意休息，守著客棧還能打發點時間。”

梁煙點點頭，忽然覺得慶幸，雖然和林分開了三年，但幸好一切都還沒有是人非。從林口中聽到這些悉的人和事，只覺得親切、溫暖。

林拉著梁煙的手，看著，忽然問：“過年跟我回江城嗎？”

梁煙微笑，看著林的眼里有溫溫的笑意，說：“我不跟你回江城，還能去哪里？”

媽媽又新男友，過年要跟對方北上，爸爸那邊也有自己的一家人。除了跟著林，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林腦袋，說：“小可憐，以后好好跟著我。”

綠燈亮了，林溫地拍拍腦門，說：“回家了，梁煙。”

回家的路上，梁煙一直看著林。腦子里什麼也沒想，就只是忍不住一直看他，好像永遠也看不夠。

車子開到車庫，林把車停好，熄火拔了車鑰匙，才終于轉過，沒忍住笑，掐了掐梁煙的臉蛋，“梁煙，干嘛呢？看我一路了。”

梁煙搖搖頭，看著林的眼睛，輕輕靠過去，在他眼睛上輕輕親了一下。

林愣一下，看著。

梁煙把兩只手揣進林的兜里，眼著他，“林，好，我們去吃飯吧。”

林看著梁煙，忽然覺得這時候像只迷路的小羊羔，哪里有點姐姐的樣子，可憐的，怎麼看怎麼可。他沒忍住笑了，摟過梁煙低頭在上親了一口，跟著才說：“本來就是要帶你去吃飯。”

飛機抵達機場的時候剛好是飯點，再開車回來，路上耽擱會兒，眼下正好錯過晚飯高峰期。林帶梁煙去附近一家不錯的中餐廳，吃完飯兩個人又拉著手去超市屯點糧，權當飯后散步消食。

到家的已經快十點，梁煙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舟車勞頓，覺得上都不香了。

梁煙去洗澡的時候，林把買回來的東西拎去廚房，把空了快一個星期的冰箱重新填滿。

搞定以后也準備進去洗澡，路過客廳的時候，他目不由得被茶幾上兩個杯子吸引住，腳步也跟著頓了下來。

兩個杯子，一個紅、一個深藍，形狀和杯上的星空花紋都是一樣的。

挨著放在那兒，長眼睛都看得出是對杯。

林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拿起兩個杯子來看了看。

當看到一個杯子上有半顆心，兩個杯子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完整的一顆心時，他角不自覺勾起。

梁煙從前和林在一起的時候，一心不想讓自己陷得太深，抱著隨時可以分手結束的態度，對林多多有點若即若離。

像杯這種只有小生才喜歡的東西，那時候真沒想過要買。

林倒是買過一對板鞋，男款是白黑尾標，款是白綠尾標。梁煙穿過幾次，后來分手就收起來了。

梁煙洗完澡，穿著浴袍，著頭發從臥室出來的時候，看到林坐在沙發上煙。見出來，抬起頭來看。

他眼里分明帶著笑，梁煙愣一下，“你笑什麼？”

林拿起那只矮胖的新年紅杯子，笑看向，“什麼時候買的啊？”

梁煙是真沒想到林會因為這對杯子心這麼好。

林這個人，心極度糟糕的時候會煙，心很好的時候也會想點一。

他現在這樣勾著笑看，可見多高興。

梁煙笑，說：“就是那天路過你學校的時候，逛雜貨鋪的時候買的啊。”

去斗柜里拿吹風機，走到林跟前，習慣地坐到林前。

林看到拿吹風機過來就知道要做什麼，默契地□□，留出位置給梁煙坐。

他取過梁煙手里的吹風機，探過子到茶幾旁邊的孔上。左手著梁煙的頭發，右手舉著吹風機，一邊給梁煙吹頭，一邊說：“你以前不是不喜歡這種東西嗎？”

林那時還在上學，又沒過，不準梁煙到底喜歡什麼。但能覺到并不是很喜歡那些有儀式的東西，比如禮，比如鮮花，幾乎從來沒問他要過。

梁煙沉默一會兒，說：“以前的確不是很喜歡，大概是因為過了喜歡浪漫的年齡。”

那個時候以為自己心如止水，和林在一起是因為依賴和安心，溫暖以及快樂。

可如今回來，真正敞開心扉和林談，才意識到，還是很喜歡浪漫。的儀式也讓覺很幸福。

林舉吹風機舉久了也手，他關了按鈕，先把吹風機放旁邊，然后彎腰把梁煙打橫抱起來，讓橫躺在沙發上，腦袋枕在他上。

梁煙突然被林抱到上，沒忍住笑起來，眼睛烏黑走明亮，著林說：“你我一聲呀，我自己換姿勢。”

梁煙枕著林的，半干的長發自然垂在沙發上。林拿起吹風機，左手溫地發頂，聽見梁煙這句話，沒忍住笑，故意逗，“你想換個什麼姿勢？”

主要是這句話在比較容易在床上出現。

梁煙一下子就領會了林的笑意。微笑，忽然從林上坐起，抬手把長發往后了一下，雙手攀住林肩膀，俯下去吻他。

“這個姿勢喜歡嗎？”笑著問。

林悶聲笑了，他背部陷沙發椅背，抬手攬住梁煙的腰，抬起頭回應熱吻。

***

時間一晃就到了年底，快過年的時候，梁煙接到爸爸打來的電話。

不知道他病是否更嚴重了，在電話里，他的聲音很虛弱，幾乎講不到兩句話就斷斷續續咳嗽。

雖然梁煙從小并沒有過父，但看到父親病重，仍然做不到心里不起一點波瀾。

心里多多是難過的。

梁以生在電話那頭咳了很久，止住了咳嗽才用虛弱的聲音開口，“小煙，你還在嗎？”

梁煙靜靜地“嗯”了聲。

沉默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你怎麼了？為什麼咳得這麼厲害？”

梁以生嘆氣，他嚨里像卡著沙礫，聲音干燥到像一位老者。

“沒什麼，只是有點冒。”說話間又咳了一聲。

梁煙微微蹙眉。

梁以生虛弱地說：“小煙，除夕過來家里吃頓飯吧。”

“恐怕來不了。”別說已經決定和林回江城過年，就算不跟林回去，也不可能去爸爸那邊過年。

他們一家四口，杵在那中間又有什麼意義。

“我知道你不會愿意來。”梁以生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已經有些哽咽，“小煙，算爸爸求你，除夕過來吃頓便飯吧。我這子，恐怕明年也沒有機會再過除夕了。”

***

除夕夜頭一天晚上，林洗完澡在臥室收拾行李，他自己的東西不多，主要是梁煙的。江城比上海冷很多，他怕梁煙冷，給裝了很多服。

等到把行李箱裝好，抬起頭正要和梁煙說話，看到抱著雙膝坐在床邊，垂著腦袋盯著地面發呆。

他愣了下，走過去，蹲到梁煙面前，捧起的臉，盯著看，“怎麼了？不舒服嗎？”

梁煙看著林。

猶豫很久了，最后還是忍不住說：“林，要不然你明天先回去好嗎？我后天再來江城找你。”

林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梁煙如今不在林面前掩藏緒，所以林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梁煙也不瞞他，說：“我爸前幾天打電話來，想讓我除夕過去吃頓飯。我本來不想去，可是……”

說到這里，忽然說不下去。

林知道梁煙爸爸的病，他完全理解的心。不想去，但又怕以后真的再也沒有機會。

不管怎麼樣，那是親生父親。

他心疼地梁煙腦袋，低聲說：“那就去，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