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煙和林分手分得很平靜, 他們沒有爭吵，沒有爭執，甚至連分手兩個字也沒有說。

那天晚上, 他們甚至在家平靜地吃了一頓晚餐。

因為那天過完十二點就是梁煙的生日，林買了很多菜在家里, 他甚至已經訂好了花和生日蛋糕，預備在當天中午連著戒指一起送給梁煙。

但他沒有等到那一天。

那晚很平常, 如果不是兩人整晚幾乎沒怎麼說話，看起來就和平常沒什麼區別。

仍然是林下廚, 他做了梁煙吃的水煮魚、西藍花炒蝦仁, 土豆燜牛腩。

吃飯的時候, 他仍然為挑魚刺，把吃的蝦仁和牛腩夾到的碗里。

梁煙很想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低著頭吃魚，明明一刺也沒有，可覺得那些刺像長在了的心上, 坐立不安。

沒有看到林在埋頭吃土豆的時候掉了一滴眼淚，非常快, 快到幾乎看不見。

過很久，聽見林沙啞地開口，“梁煙, 你從來沒有過我對吧？”

梁煙在那一刻只覺得被非常巨大的愧疚淹沒。甚至希林可以憤怒地質問，但他沒有，他只是很輕地問了, 輕到像一片羽從的心口劃過，令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

“你不我，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呢？”林看著梁煙的眼里攢足了失, 的沉默像一把懸在他脖子上的斷頭刀，終于還是落了下來。他已經覺不到痛了，也不知道心還在不在他的腔里，他早早給了。

他看著梁煙的臉，他曾經在很多個擁著的深夜里，靜靜地貪心地看，仿佛永遠不會看夠，仿佛可以永遠看到。

他在腦海里捕捉他們在一起這些日子的畫面，說過他嗎？

“梁煙，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歡你……”林的聲音抖了，“我很想和你永遠在一起，你說不想結婚，我也可以陪你一直談，只要你不愿意，我們可以永遠不結婚。我每天都很想你，每時每刻都很想見到你。梁煙，我是這樣喜歡你……我沒有談過，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對你不好……”

“不。”梁煙終于抬起頭，看向林，充滿抱歉地搖頭，“你沒有對我不好。林，你對我很好，我很謝你。我只是……”

“你只是不我對嗎？”

梁煙看著林，沉默了一會兒，靜靜地說：“林，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過得很快樂，你是一個很善良很好的男孩子，我可以想象得到將來哪個孩子嫁給你一定會很幸福。也許我不會有機會喝到你的喜酒，但我衷心地希你能幸福。”

話說到這里，已經什麼都不必說了。

林盯著梁煙看了很久，他不確定自己眼里是否閃過淚。明明已經知道答案，卻還要不死心地再問一句，“所以你從來沒有過我對嗎？一點也沒有對嗎？”

梁煙覺得自己很殘忍，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對待一個比年紀小的男生，看著他，然后輕輕搖了搖頭，“我不你，林。從來沒有過你。”

梁煙在那一刻看見了林的眼淚，年的眼淚像珍珠，珍貴到輕易不會掉下來。

他點了點頭，然后再也沒有問一句話，轉離開了。

*****

自從那天以后，梁煙沒有再見過林。

很久沒有再回和林租住的那套房子，在生日那天，一張機票飛出國外度假。

再回來已經是三月底，專門找了個林有課的時間，回了一趟學校那邊的房子，去收拾的東西。

但當進屋去收拾東西，打開柜子，看到只有的還在，才知道林已經搬走了。

其實林的東西很，到他把他的東西都搬走了，房間里并沒有空多。

梁煙這時候才發現，這間房子里角角落落幾乎都是的東西，柜子里的服、鞋柜里的鞋子，梳妝臺上的香水護品，床上沙發上的小熊公仔，這個家里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林給買的。

過去未曾察覺，現在才發現原來林給買過這麼多東西，難怪他要去打工，他在上花了太多錢。

抱著很深的愧疚心開始收拾的東西，隨著屋子里越來越空，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住一樣，惴惴地疼。

可怎麼會疼呢？并不林，只是利用他填補心的空虛而已。

到客廳去收拾的書和品時，無意間看到放在茶幾上的一個方形盒子。

那盒子太特殊，特殊到一眼就知道是什麼。

怔愣了片刻，幾乎是懸著心將那盒子拿起來，打開的時候，看到一顆漂亮的鉆戒。

梁煙說不上在看到那顆鉆戒時是什麼心，只覺得滅頂的愧疚快要將吞沒。

不知道林是什麼時候買的，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把它留在這里。

拿著那小小的方盒在沙發上坐了很久，久到的良心被譴責到麻木，在外面天暗下來時，撥通了徐知南的電話。

******

徐知南接到梁煙電話的時候，正陪林在醫院吊水。

他病很久了，自從和梁煙分手，他整個人就像被什麼東西一腳踩進了土里，那個沉默的樣子，令邊的朋友都擔心他會從此意志消沉下去。

而除了徐知南以外，沒有人知道林和梁煙為什麼分手，大家都勸林，不就是分個手，比梁煙好的人不是沒有，等到他們出了社會，事業有了，大把人都比梁煙好。

林始終默不作聲，他盯著窗外，除了徐知南，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在徐知南看來，這段對林來說，是他滿心熱忱地把自己的心捧到梁煙面前，他那麼相信，以為會珍惜珍他，可是沒有，梁煙站得遠遠的，舉著弓箭將那顆心得千瘡百孔。

可是林能怎麼辦呢？那顆心是他親手獻給梁煙的，把他綁到柱子上，用弓箭穿他心臟的時候，他只能默默地承，當梁煙把那顆鮮淋漓的心丟到地上，再踩上一腳的時候，他也只能看著。

徐知南一度覺得，林現在像一個破掉的娃娃，他把那鮮淋漓的心撿回來了，但是已經拼不回去。

*****

見到梁煙的時候，徐知南其實很厭惡，厭惡到甚至不想靠近。

他從前覺得很漂亮，但是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書上說，漂亮的人最心狠。

他終于忍不住出聲，“你晚上睡覺不怕做噩夢嗎？”

梁煙愣了一下，看了徐知南一眼，然后淡淡笑了，“不怕的，我已經習慣了。”

從包里把那只方盒子取出來，遞給徐知南，“這是林的，麻煩你幫我還給他。”

戒指是當時徐知南陪著林去買，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突然就覺得很心痛，對梁煙吼出來，“你為什麼要對林這麼狠呢？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遇到你？你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你知不知道林為了給你買這份生日禮都做了些什麼？你不是問張承林那段時間都在做什麼嗎？他在打工啊，為了給你買禮，他沒日沒夜地在打工，每天都熬到很晚，那段時間他甚至連吃飯的錢都舍不得花。梁煙，我知道你很有錢，我不知道你們圈子里的人是不是都這樣隨意玩弄別人的。但是梁煙，你真的沒有一點愧疚嗎？你知不知道林是初？他爸媽離婚的，他從來沒有輕易談過，和你在一起之后，他唯恐自己對你不好，他是真的很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但是你為什麼要騙他？你不他為什麼要招惹他，為什麼要玩弄他的？我們這些人是不是就真的這麼廉價？就合該被你玩弄嗎？”

梁煙靜靜地聽徐知南說完，不知自己是否心痛，也或許那顆心早就麻木到沒有知覺。

沉默一會兒，輕聲道一句，“對不起。”

“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的人是林。”徐知南看著梁煙手里的戒指，說：“戒指我不會幫你還，林既然給了你，就沒想過要把它收回去，你留著吧，雖然這戒指你可能也看不上，但是林賺得很辛苦買給你的，就算不喜歡，留著當個紀念也好。”

*****

林在第二天收到了一筆銀行匯款，數額很大，有二十幾萬。

跟著他收到了梁煙的信息，寥寥幾個字：不知道這大半年你花了多，我簡單算了下，差不多有這個數。還有戒指，因為太貴重不放心寄給你，你什麼時候有空，我當面還給你。”

梁煙在幾分鐘后，銀行卡里也收到一筆轉賬記錄，是林原封不將錢還給，他留了一條信息：請給我留點尊嚴。

跟著又發來一條：戒指你不想要就丟掉吧，不用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