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叩見皇上！”林祁行禮。

　宋燁收了手，帕子輕輕著指尖，只淡然瞥了林祁一眼，“這跳窗的病，是跟誰學的？”

　音落，帕子丟棄在桌案上，他勾瞧著兩頰微紅的長安。

　“皇上恕罪，臣……”林祁有些猶豫。

　不是皇帝自個讓他悄悄來的嗎？

　結果現在，把所有的黑鍋，都教他一人背起？

　“罷了！”宋燁拂袖，打斷了林祁的話，“管好自己的舌頭，就等于管好自己的腦袋，明白嗎？”

　林祁頷首，“臣，明白！”

　長安不明白，林祁不可能不知道，皇帝在這兒，為什麼還要從后窗爬進來？

　“查出什麼來了？”宋燁問。

　林祁瞧了長安一眼。

　“當著的面說，若是消息外泄，朕就辦了！”宋燁指了指長安。

　長安自指，“關我什麼事？”

　“你是隔墻有耳。”宋燁回答。

　長安恨恨的咬著核桃仁，堵住耳朵是不可能的，這滿心滿肺的好奇心，要對得起“隔墻有耳”之名。

　“皇上，臣已經查明了械庫的道通往之，并且順藤瓜，找到了些許蹤跡，有找回丟失的械！”林祁回稟。

　不得不說，四方門的辦事效率就是高！

　找到道才多久，人家就將里里外外，都得門兒清！

　“很好！”宋燁淡然自若之態，仿佛一點都不奇怪。

　長安眉心微凝，這不太對！

　宋燁才剛來沒多久，怎麼瞧著，好似對一切都了如指掌？

　“臣辦差的時候，有一莫名的勢力，多番阻撓，甚至三番四次對臣下毒手，所幸臣一直獨來獨往，行蹤不定，得以安然。”林祁躬。

　宋燁的指尖，摁著一只圓滾滾的核桃，聽得這話，也只是抬了眼皮，瞧了長安一眼，并無其他舉。

　“臣還發現，云山附近似乎有異國人……出沒。”

　最后兩個字，林祁用得很是小心，他用的是出沒，而不是蟄伏，或者其他不善的字眼。

　若是在城鎮，出現異國之人，倒是沒什麼奇怪，商隊多半行走天下，諸多國家來回的經商，只要是正常貿易便罷！

　但是在這里。

　做生意是不可能，深山冷岙，跟鬼做生意嗎？

　商隊途經此地，亦沒理由久留。

　林祁用了出沒，說明出現的次數之多。

　“商隊？”宋燁問。

　林祁頷首，“是！”

　聽得這話，宋燁了眉心，仿佛有些頭疼。

　“商隊？”長安里塞著核桃仁，說話的時候刻意含糊不清，仿佛是不經意的隨口問，“做什麼生意的？”

　林祁笑了一下，“收山貨！”

　長安點點頭，把玩著手中的核桃，“連個炒貨鋪子都不好找，竟還有山貨可收，倒也難得！”

　想當日，阿衡給買核桃，跑遍了整個鎮子。

　“山上是械庫，誠然也是山貨。”宋燁面無表的說。

　這就好比，家里出了賊，出了不孝子，當家的自然是愁死？照這麼個搬法，整個家都得被搬空了……

　林祁垂眸，恭敬在側，“皇上放心，已經著人盯著，只怕其背后還有主謀。”

　提到“主謀”二字，長安間滾，怕就怕，這主謀不是別人，是自己的老父親，若真是如此，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拾這爛攤子。

　“有點心虛，是怎麼回事？”宋燁意味深長的著長安。

　長安嚼著里的核桃仁，腮幫子鼓鼓的，“皇上是按了兩盞馬燈在臉上？心虛不心虛的，都能瞧得出來？”

　“怕不怕？”他問。

　長安別開頭，“皇上不必探話！”

　不管世事如何，都得告訴自己：無關！無關！無關！

　林祁在旁邊聽著，這兩人的對話怎麼有點不太對，口吻不太對。

　一個不像是皇帝，一個不像是臣。

　倒像是……

　老夫老妻！

　“繼續！”宋燁道。

　這話是沖著林祁說的。

　“臣之前一直沒想通一個問題，既然有道，只要平素小心謹慎，以蠶食的方式侵吞械，本不會有人查出來，但是這一次，為什麼鬧得這麼大？”林祁不解，“是因為忽然需要大量的械？”

　“一次拿一捆兩捆，慢慢的累積，的確是神不知鬼不覺。”長安道，“但是一次丟失了這麼多，庫房都搬空了一角，確實很奇怪。”

　宋燁掃一眼二人，“這不是想一塊去了嗎？”

　“臣，愚鈍。”林祁俯首。

　長安撇撇，“莫不是那個細作？”

　林祁忽然想起了庫房里的，“大人的意思是，有人刻意為之，讓朝廷徹查此事。”

　“要不然，如何解釋？這些人竊械，肯定不是一日兩日的，但因為量，抹平了賬目也就沒什麼大礙。”長安道，“但是長久下去，公為私用，禍及朝廷。”

　宋燁眼角微挑，“然后呢？”

　“不知是哪位仁兄，秉承著正義，把這黑幕給揭開了！”長安掃一眼二人，“引起了朝廷注意，于是乎派了我這位，英明神武，聰慧過人的欽差，前來查察此案！”

　宋燁皺了皺眉。

　林祁了。

　說就說吧，還不忘可勁夸自己一頓，真不愧是長安！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長安瞧著二人滿臉鄙夷的樣子，很是憤懣不平，“我敢打賭，這件事肯定是窩里反！”

　宋燁和林祁都沒說話。

　“你兩這是什麼表？我說錯了？”長安不解。

　林祁行禮，“皇上，很快就可以收網！”

　“且看明日。”宋燁道，“朕會親自去械庫一趟。”

　林祁張了張，然則瞧著宋燁投來的眼神，只能將到了邊的話，生生咽回去。

　“那地方沒什麼好，又熱又臟又。”長安斂眸，“都是那些冷冰冰的疙瘩，皇上去哪兒豈非遭罪？”

　宋燁挑眉看，“依長安所見，朕應該去哪？”

　長安其實想說，去賬房查查賬便可，但轉念一想，狗皇帝太聰明，只要提到賬，他就能猜到想干什麼。

　角微揚，咧一笑，“械庫冬暖夏涼，甚好！”

　四目相對，各自肚腸。

　“長安覺得好，那便是真的好！”宋燁意味深長的開口。

　夜里，相安無事。

　第二天一早，長安在睡夢中被揪起，還沒醒過神來，就被自家老父親丟進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