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正好是春熙班檢宮的時候，因著是來為太后娘娘獻藝，宮里的人沒敢薄待，安排在了梨園的后院。

　長安腳趾頭有些疼，進了梨園后院便不愿了，坐在院子里的石頭上，翹著，隔靴搔，瞧著小玉面微白的靠近。

　“大人！”小玉跪地行禮。

　風一吹，寬大的衫覆在上，更顯小玉形單薄，瞧著好似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沒死，反而了宮，見識了北涼最繁華的地方，如何？”長安漫不經心的開口。

　小玉伏跪在地，聲音沙啞的開口，“謝大人救命之恩。”

　“誒！”長安擺手，“別說什麼救命之恩，是太后救了你們，同我沒關系，你們該慶幸自己有一技之長，這才有機會，抱住自己的小命！”

　話雖這麼說，但小玉也不是傻子，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什麼人世故與手段瞧不明白？即便之前瞧不明白，這會了宮，也都看明白了。

　“我不喜歡低著頭說話。”長安說。

　吾谷道，“小玉姑娘，起來說話吧！”

　“是！”小玉起，目是長安抖著的模樣，不改最初的紈绔之態。

　丞相府的小公子，集萬千寵于一，有資格紈绔！

　“王蘭生死了！”說這話的時候，長安盯著小玉。

　小玉只是蹙了蹙眉，蒼白的小臉又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他死了！”長安重復了一遍。

　小玉被風吹得干涸，略略起皮的瓣，稍稍扯了一下，“大人不必提醒，小玉知道，但小玉不怨也不恨，這原就不是我的恩怨，我沒必要將自己搭進去，更沒必要將整個春熙班搭上！”

　“想明白是最好的。”長安斂眸，“沒什麼想說的？”

　小玉知道長安的意思，“當日、當日是有人來報信，并且安排蘭……王蘭生進了太師府。那個人我不認識，很面生，只是遠遠的看過一眼！”

　“什麼樣的面孔，可還記得？”長安問。

　小玉搖頭，“若是見著，興許能認出來，但大人讓我說……我委實說不出來。”

　“繼續說。”長安瞧著周遭，梨園倒是景致不錯。

　吾谷往后退了兩步，警惕的注意著周遭，主仆二人默契非常。

　“王蘭生是時的戲園子，我記得當時是一個婦人送他過來的，也沒說什麼，就說是姓不可改，其他的倒也罷了！”小玉繼續道，“蘭生二字，是我爹，哦，也就是咱們春熙班的班主給起的。”

　面秀麗，如幽蘭生于空谷。

　“其后，經常有一男子來看王蘭生。”小玉抿，“便是被殺的布政司參政，王大人。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王大人是他父親，只是王夫人不愿王大人納妾，所以一子將那水姻緣打散了！”

　長安最喜歡聽故事，“然后呢？”

　“出事那天，王蘭生是打算與王大人同生共死的，母親自小拋棄了他，唯有父親時常來探，所以他極為重視這份義。”小玉繼續道，“但是第二天，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長安不解，“為什麼？”

　“不知道，但是我瞧見了他房間里的火盆，似乎燒過什麼東西，應該是書信之類，我發現的時候，只剩下空白的一角紙張。”小玉解釋。

　長安點頭，“應該是有人找過他了。”

　“后來我們就接到了京陵城的帖子，太師府讓咱們去獻藝，爹不敢得罪太師府，便領著眾人一起進了京陵城，當時我心里忐忑，卻也不敢告訴父親實。”小玉哽咽。

　早知道險些害死春熙班所有人，應該跟父親明說的。

　“你瞞著你爹，王蘭生的事？”長安問。

　小玉心虛而愧疚的點點頭，“是！除了我，沒人知道他是王大人的兒子，大家都是在出事之后，才曉得……曉得其中緣由。”

　“你可真行！”長安捂臉，“上一個男人，就把腦子摘下來吃了？”

　小玉紅著眼眶，“我沒想到他真的敢行刺丞相大人！”

　許是害怕，許是心有余悸，小玉一，撲通跪地，“大人，小玉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

　“繼續說。”長安不置可否。

　小玉揚起頭，臉上掛著淚，一張小臉愈發蒼白，“我原以為能勸住他，誰知他還是走了那條路！王大人被抓之前，還跟王蘭生見過一面，似乎付了什麼東西，是什麼，小玉不知。”

　“付了東西？”長安眉心一皺，“一點都不知道？”

　小玉搖頭，“貌似是個盒子，里面是什麼，委實不知。”

　“什麼樣的盒子？”長安忙問。

　小玉想了想，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麼大，長長的，方形的，瞧著像是富貴人家裝畫卷的匣子，但是上頭掛著銅鎖。”

　“那匣子現在在何？”長安忙起。

　小玉搖頭，“班子出事后，我就沒見過了。”

　“也就是說，這東西帶到了京陵城？”長安追問。

　小玉想了想，“應該是的，我瞧見王蘭生將東西放進了隨行的箱子里，但是現在……不知在哪，班子里的道箱子都找遍了，沒有半點蹤影。”

　“公子，這東西會是什麼？”吾谷不解。

　小玉解釋，“王蘭生提過一句，說是保命符！”

　“保命符？”長安嗤鼻，“催命符還差不多，要不然怎麼也沒保住他的命？”

　小玉沒吭聲，垂首低啜。

　“這樁事有多人知道？”長安起。

　小玉忙道，“沒有，我只告訴了大人您！”

　“也就是說，除了知道底細的那些人，現在知道的就你我。”長安瞇起危險的眸子，“想活命，閉上！”

　音落，小玉惶然瞪大眸子。

　“我不屑跟人手，但不代表別人不會。”長安斂眸，“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小玉張了張，終是咬了牙關。

　“閉，是最好的保命符！”長安拂袖而去。

　就在長安即將踏出院門的剎那，小玉忽然喊了聲，“大人！”

　長安回眸，“還有事？”

　“這個！”小玉跑上前，將一樣件塞進了長安手里，“是、是王蘭生給的定信，當時是說，若是遇見了危險，這東西興許能救我，但是現在他沒了！”

　人是沒了，但是東西還在，拿在手里就跟燙手的山芋似的，再者……陷花樓的時候，也沒見著這東西能救人，否則也不會那般慘烈。

　這所謂的定信，不看還好，只瞧了一眼，長安差點蹦到墻頭去。

　“我的娘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