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丞相，爹爹一向敬你如兄，今蒙不棄，如此高義，永慶激不盡。殺父害母，弒兄殘弟，如今我家，只餘弱一人，如此深仇大恨，焉能不報？老丞相名聞天下，門生故舊遍及四海，若有丞相相助，永慶這海深仇，便有希了……”

趙普滿臉苦笑，搖頭道：“殿下異想天開，怎麼會想出這麼一個荒唐主意？若知是公主在此，老夫怎麼也不會……，唉，公主啊，你這是與虎謀皮啊，就算你報得了大仇，到那時又該如何是好，這大宋江山社稷，你義皇一造的江山，難道……難道真要拱手與人嗎？”

永慶道：“老丞相以爲，趙義他殺我父母兄弟，竊據大位，這趙氏江山，與我何干？人家奪我父皇之位，害我滿門老，我還要替他記掛著這江山社稷的歸屬，維護他的皇權，豈不可笑？”

“這個……”趙普雖無言以對，卻只捻鬚搖頭，顯然對永慶的說法

仍有些不以爲然。

永慶又道：“何況，永慶並非爲了借兵而棄家國不顧，趙義所作所爲，早已割絕我們的脈親。永慶棄家，而未棄國!

“此話怎講？”

永慶道：“老丞相以爲，繼嗣與繼統，何者爲重？”

趙普眼中微現訝，似乎覺察了什麼，卻又無法確定。

永慶追問道：“老丞相何以教我？”

趙普略一遲疑，沉聲答道：“對一家來說，繼嗣爲重。

對一國來說，繼統爲重。”

永慶又道：“若家國一，而兩者不得兼得，告如何取捨？

“自然當以統傳承爲重。”

永慶微微點頭：“老丞相所言甚是，永慶正是這麼做的。

趙普道：“殿下是說？”

永慶緩緩講出一番話來，趙普聽罷目瞪口呆，怔了半晌，才道：“若大事可，還有誰能約束得他？毀諾背信，那時對他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永慶閉了閉眼睛，說道：“我別無選擇，只能信他。丞相，如今還有選擇嗎？”

還有選擇嗎？從反出村莊，殺了那裡正之日起，他趙普就已是不折不扣的反賊了，就算他不懼一死，可他還有兒子、孫子，對一個家族來說，什麼最重?他又能如何取捨？他還有得選擇嗎？

垂拱殿，穿龍袍腰繫孝帶的趙元佐呆呆地坐在案後面，耳聽得臣子在下面似乎正說些什麼，可那聲音只在耳邊縈繞，卻一句也沒有聽進心裡去。

羅將軍說那兇手應該不是遼圓所遣，當大軍急行兩日，本見遼軍全力撲擊的時候，遼國的嫌疑就已摘除了，那麼兇手是誰？

趙元佐不期然地想起了那個在天牢重獄裡挾持了他，以他母后爲人質逃出生天，逃向北方的獨臂刺客。

“但有一口氣在，我必殺趙炅!

兇手是他嗎？如果是他，那我豈不就是殺父的元兇？趙元佐機靈靈打了一個冷戰。

“如今，剛逢大敗，先帝又遇刺駕崩，民間又有種種謠言，以致民心不穩，士氣不振，軍心散，眼下，須防北國傾力南下，雖有國舅統率大軍，坐饋三關，仍不可等閒視之。而西夏楊浩，一戰而擒尚波千，旬日西下關中，虎視耽耽，也是十分的危險……”

張泊與已到一半兒，只見這位遲速被扶立登基的天子兩眼出神「好象本沒有聽到他說話，不喚道。

“打!那就打!我宋國兵強馬壯，坐捅萬里錦繡山河，怕得甚來!李繼隆坐饋三關，朕很放心，很放心。羅將軍，朕許你一支人馬，給朕奪回關中，把楊浩打回西夏去。”

“不對，不對，關中有岐王在，有德芳在，不管怎麼說，總是自家兄弟，國難當頭，他一定不會與朕爲難。派人去，派人去告訴他，告訴他父皇駕崩，遼人侵，他會顧全大局的。”

趙無佐的眼神有點怪異，說到這兒戛然而止，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大殿一角，偏偏那兒什麼都沒有，衆文武臣工都看得有點發，趙元佐看了半晌，突然像才睡醒似的，霍地擡起頭來，喝道：“大理寺，史臺、刑部。”

被他喚到的衙門主連忙出班，躬奏道：“臣在。”

趙無佐一拍額頭，又揮了揮手，把他們趕了回去，三衙主莫名其妙地歸了位，趙元佐突然一拍案，怒道："皇城司何在，先皇遇刺一案，可曾查出些端倪?”

皇城司主甄楚戈本就不夠資格上殿參政，一時哪裡有人答他，羅克敵和張洎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憂慮「憂外患，大廈將傾，可聖上他……似乎了嚴重的刺激，神有點不太好，這可如何是好？

當此時也，小野可兒揮軍攻克延州，隨即親車騎兵七千，一人雙馬，急行軍一晝兩夜，奇襲寬州，並在此築壘營牆，起營建寨，據右固延安，左瞰河東，北與銀、夏兩州連一線。

楊延朗涇州，奪長武，在妙水河畔谷口設伏，先出一軍故意大敗而歸，引宋軍來攻，趁機掩殺，鐵騎番突陣，衝多時，把宋軍步兵大陣衝。宋軍將領各自指揮部衆分頭突圍，此時伏兵盡出，憑高而下，又有數千兵斷敵退路，形合圍。

宋將海淳中十餘箭，仍揮鐵鋼力戰，其屬下小校勸他乘間突圍，海淳言道：“我爲大將，既然兵敗，唯以死報國爾!”

遂再陣中，鐵鋼揮舞，殺百十人，虎口遽裂，鮮淋漓，期間三次換馬，反覆突敵軍。楊延朗其忠烈，喝令三軍務必生擒，奈何海將軍戰至最後疲力竭，生恐被擒，竟爾棄鋼東三拜，然後拔劍自刎。副將盛龍率軍東突西衝，終不能衝出楊延朗的十面埋伏，被迫率衆投降。

長安副都指揮林嶽煥三更開城，引西夏軍城，勒令所部不得抵抗，楊浩生擒軍主將陶軒轅，兵不刃奪取長安，隨即以陶軒轅印信關防爲證，遣“飛羽”死士百人詐開潼關。與此同時，張崇巍攻克秦州，寶孤立無援，知府邵心接到趙普書信一封，便開城降了岐王。至此，河西、隴右、關中一線相連，西南半壁盡楊浩之手。

此時，蜇伏已久的義軍首領王小波突然再出蜀山，打出了迎岐王的旗號，這一招頗蠱力，一時蜀大地再起風雲，而江南一直不氣候，卻也一直不曾過重大打擊的小義軍也開始頻繁行，並開始向荊襄一帶移，似有與蜀連一氣的打算。

各地戰報雪片一般飛往東京，一時京畿震。此時，盧多遜從海南千里迢迢也趕到了關中，就如趙普一般，上了楊浩這條賊船，他想下也下不去了，兩位相國聯名通告天下，扶保岐王，並向各自的舊部門生們頻頻暗送秋波，這兩位相爺的立場其影響力可是非同小可，各地文武員本來就因爲那篇檄文的原因對趙義失了恭敬之意，再有趙普、盧多遜這兩位大佬表態，一時間態度都有些曖昧起來。

就在這時，遼國蕭太后大賞羣臣，然後以以耶律休哥爲都統，皮室詳穩蕭排亞、駙馬都尉蕭勤德、蕭繼遠、林牙謀魯姑、太尉林八等率軍跟隨，自車主力坐饋南京幽州，開始浩浩向宋國開拔，一路攻雁門關，一路攻瓦橋關，大舉揮師南下。

且不說大宋朝廷得知這個消息是如何打算，剛剛穩定了關中全境的楊浩得知消息後，卻再度陷了兩難之境，雖說萬事俱備，可一旦關中興兵，大宋軍兩面敵，必難抵擋挾銳而來的遼軍，兄弟闃於牆，契丹必大獲其利，他該如何取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