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摺子渝走來的是幾個真人，一見摺子渝向他們迎來，幾個真勇士馬上站住腳步向施禮，態度十分恭敬。

真人和黨項人一樣，商周時期亦隸屬於中原帝國。當時他們被稱爲肅慎人，虞舜時期，肅慎人就曾向天子貢獻弓矢。禹定九州時，周邊諸族各以其職來貢，其中也有肅慎一族。周武王時，又向武王貢南楛矢石砮，周人列舉其疆土時，稱肅慎、燕、毫之地，乃吾北方土地。

歷數千年以來，這個民族在艱苦的環境中始終堅強地繁衍生息著，後漢時期肅慎人被稱爲挹婁。南北朝時又稱勿吉，隋唐時期稱爲靺鞨。武則天時期，靺鞨首領大祚榮建立渤海國，靺鞨各部皆依附於他，渤海國立國兩百多年後被遼國所滅，從此靺鞨人散佈於白山黑水之間，勢力漸漸微弱，真就是古語肅慎的不同音譯。

真人按照由南向北的順序，次第趨於落後，越是鄰近宋遼的地方，越是相對文明、發達，但是這種富裕也僅僅是相對於他們自己的族人而言，較之宋遼他們還是非常貧窮落後的，除了打獵、採擷和簡單的農耕，他們別無生存手段，相對發達的地區在掌握了一定的航海能力後，就有些人越過日本海峽，時常到日本列島打打秋風。

上一次他們來時，那個港灣已經落到了“藤原領主”的掌握之中，汴河幫多年經營漕運，擁有極爲強大的潛勢力，張興龍、薛良眼見朝廷迫甚急，決心遷往日本避難，因此再無顧忌，用了他們的全部力量，調集了上百條大船，將願意追隨他們離開的幫會兄弟及其家眷全部遷了過來。

這樣，他們一下子便擁有了一支強大的水軍，這支水軍雖是江湖人組，但是比起日本水軍來也毫不遜，日本當時並沒有大型戰艦，雖說他們曾有過與唐軍白江水戰的“輝煌戰績”，可當時傾國之力，籌措了一千多條船、一萬多水軍，在唐軍七千人，不到兩百般戰船的打擊下卻大敗而歸，日本人自己的史載中說“須臾之際，軍敗績”，次日集合殘部一哄而上，又被唐軍夾船繞戰，燒燬其“戰艦”四百多艘，赴水溺亡者不計其數。

以區區百餘條船，可以將上千條“日本戰艦”給困得突圍不得，眼睜睜被大火燒燬，可見其戰船的大小，另外唐軍七千水軍一百七十條船，而日軍僅比他們多了三千人，竟要使用一千多條戰船，從他們的戰船載員量也可看出他們所謂的戰艦是些什麼貨。

到了宋朝時候，中原的航海技進一步發展，造船業更加先進，與他們之間的差距拉得就更大了，雖說汴河幫的船不是正式的戰艦，但是他們運輸貨，尤其是運營日本、高麗、呂宋，船隻不只堅固、快速，還要用武力對付海盜，因此稍加改裝的艦船在那裡已經算是十分了得。

真人因生活艱苦，練就了一膽魄和強健的，三人同行便能獵虎，但是這些打秋風的真人遇到汴河幫的水上好漢，不但沒有佔到一點便宜，想要逃跑時還被人連船帶人都截了回來。

摺子渝聽說此事後，便阻止了將被俘真人統統斬首示衆的做法，在看來，這些真人還是大有用的，尤其是日本島孤懸海外，宋遼兩國的制相對完善，在那裡都不便有過多的行，一道海峽相的真人便有了利用的價值。

這邊的財富如果將來想要運往中原，對面一定得有個碼頭，有接頭人。掌握著出海口的，除了宋遼就只有真人了。同時真人與遼國之間的關係並不好，他們的力量雖不足以抗衡遼國，想要牽制遼國還是辦得到的，摺子渝從來沒有天真到因爲遼和西夏聯手有利於共同扼制宋國，兩國就會爲親無間的兄弟之國，國與國之間只有利益，沒有宋是敵人，遼是盟友，來日焉知遼國不會出尖牙利齒，對楊浩不利？如果能同附屬於遼國，卻又不時與遼國出現矛盾的真部落有比較切的聯繫，或許他們會爲一路奇兵。

出於未雨綢繆的考慮，摺子渝饒了他們一命，並且同他們建立了貿易關係，用很公平的價格收購他們的皮、山珍、草藥等，摺子渝對他們的幫助雖然對自己來說，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對這些生活貧苦的真人來說，那些收已足以讓族人過上比較舒適的生活。他們本來的產，都被遼人和宋人以極低的價格收購，由於他們別無市場，也只能忍氣吞聲，摺子渝的示恩，令他們對這位神的“五公子”十分的敬畏。

這一次來，他們租借了汴河幫的大船，運來了更多的貨，這些貨對曾運送過價值連城的綢、茶葉、瓷等中原財制的汴河幫來說不算什麼，可對他們來說卻是意義重大，因此安車骨部落的族長珠裡真親自押陣，率領著族中勇士運送而來。

摺子渝留下張興龍打掃戰場，自己陪同這幾個真勇士返回了城中。接收了珍珠、人蔘、貂皮等各種水陸奇珍之後，摺子渝將他們請進客廳，設茶相待。

珠裡真盤膝坐定，手一拂他的辮子，恭敬地說道：“五公子，這次運來的貨，是我們安車骨部落迄今爲止全部拿得出手的貨了。去年冬天採摘捕獵的東西，在此之前已廉價賣給了遼人和宋人，不過以後我們只要五公子您這裡需要，我們不會再賣給這些趁人之危的黑心商人一件東西。”

摺子渝莞爾一笑道：“好的很，這些東西你們有多，我要多。”

頓了一頓，又道：“你們有多，我就收多，多多益善，價錢公道，這一點你不必擔心。”

珠裡真一聽喜出外，摺子渝卻也心中暗喜，真人沒有遠航能力，只能廉價把東西賣給，而轉手再賣到宋國、呂宋、趾甚至更遠的地方，獲利十倍不止，有鑑於此，覺得宋遼兩國的商人實在是心太黑了些，因此這些真人實在是太窮了些，那麼暴利的貨，還要剝削得讓他們連溫飽都辦不到，這樣的商人真的做不來。

當時的真人，子辮髮盤髻，男子辮髮垂後，同後來的真人不同，當時的真人是兩條髮辮，髮辮上以帶系之，有錢人會綴之以珠玉。按理說一族之長，是一族之中最富有的人，可是眼前這位珠裡真族長腦後的髮辮上所用的帶子不是綢，而是染的布帛，玉石墜飾倒是有兩片，卻也是質地最差的玉石，本值不了幾個錢。一族族長都這般寒酸，他們的日子可想而知。

珠裡真喜形於，連忙欠致謝，摺子渝抿一口茶，淺笑又道：“對了，我需要的貨很多，遠洋一次，總要多帶些貨才值回本錢嘛。我從日本國這邊收集了一些土特地產，再加上你運來的，還嫌有所不足，你說這是自去年冬天之後，直至如今全部的貨……，也不算多呀。”

摺子渝輕輕搖頭嘆道：“我不是吃不下，而是不夠吃啊。”

的一雙妙目微微一睇珠裡真，見他出惶恐不安的模樣，囁嚅著不知所措，不暗暗搖頭：“這些山裡人……，看來我的話還得說的再明白些才行。”

摺子渝便淡淡地道：“你們一個部落拿不出足夠的貨，那麼幾個部落呢？族長似乎可以多聯繫幾個部落，如果能收來更多的貨，我多派幾條船也就是了。至於價錢，你完全不必擔心。”

珠裡真趕道：“珠裡真相信五公子，自然不擔心價錢的問題，只是……”

珠裡真臉上出爲難的神，卻言又止，摺子渝心知肚明，真人的地盤十分貧瘠，各個部落間也存在著競爭關係，安車骨部落遇上了摺子渝這個貴人，不得獨佔這條財源，使得安車骨部落爲真諸部中實力最強大的一族，又豈肯讓其他部落搭順風車。

摺子渝淺淺笑道：“其實珠裡真族長完全不必擔心，我是個商人，只要貨就行了，是誰來易都沒關係。所以……族長完全可以向其他各部以高於宋遼兩國商人的價錢收購其他部落的貨，我會以一個公道的價格再轉手從你手中收購，就算先預支一些金銀給你也沒關係。這樣的話，那些弱小的部落必然投靠安車骨，即便是強大的部落，也得仰你們的鼻息、看你們的臉，對安車骨部落來說，是不是更好一些呢？據我所知，完、夾谷、

虎、徒單、烏林合諸部的實力不在你安車骨部之下，而且完部落、紇石烈部落，還是你們的世仇，如果安車骨部按我說的去做，他們還有什麼本事與你們相爭呢？”

珠裡真倒也不蠢，一聽這話瞿然驚醒，仔細品味摺子渝的話，更是心花怒放，當即激涕零地道：“多謝五公子指點，珠裡真知道怎麼做了。”

摺子渝滿意地一笑，珠裡真又頓首道：“珠裡真回去之後，就按五公子的吩咐著手此事。不過……下一次來，恐怕要待明年春天了。”

摺子渝秀氣的雙眉微微一蹙，訝然道：“怎麼需要那麼久？以我提供給你們的大船，再加上那些經驗富的水手，又只是一道窄窄的海峽，也需要如此顧忌冬天的氣候麼？”

珠裡真苦笑道：“五公子誤會了，我說明年春天才能再來，倒不是畏懼風浪，五公子提供的大船實在是平穩之極，又何懼些許風浪。只是……因爲到了獵取海東青的時節了。”

摺子渝失笑道：“不會吧？你們的部族究竟有多人？獵幾頭鷹，還要舉族上陣不？”

珠裡真臉一紅，說道：“這個……倒不是海東青難獵，實在是……嗨！”

珠裡真重重地一拍大，說道：“我們自稱爲真人，在我們的語言中，這真就是海東青的意思，“海東青”型雖小、卻是一種很兇猛的鷹，本來是獵人最好的助手。不過，卻也沒有那麼重要，重要到我們全族要拋下生計去獵鷹，我們各個部落如此看重獵鷹，實在是有說不出的苦衷呀。”

摺子渝來了興趣，好奇地道：“族長不妨說一說，聽你一說，我對這鷹也有些興趣了。”

珠裡真了脣道：“遼國滅了渤海國之後，我們真人便依附了遼國，既然做了遼國的附庸，那便得向遼國朝貢。”

摺子渝笑道：“既然稱臣，當然要上貢，這倒也合合理。”

珠裡真道：“是，可是我真人貧窮，我們窮的連做飯的鍋都沒有，都要靠遼國施捨。哪有什麼可以讓遼國皇室看得上眼的東西，所以每年上貢的東西都很寒酸。後來，遼國的皇室宗親、權貴勳卿們開始熱衷於打獵，他們發現海東青是最好的獵鷹，無不以擁有一隻海東青爲榮，所以便四搜刮海東青。

而這海東青只產於我們真人的領地之，於是遼國便把海東青列爲貢品之一，規定我們每年都要進貢一定數量的海東青，如果辦不到，就要繳納五倍的貢品。我們的部落……實在是太貧窮了，哪能繳納得起那麼些稅賦。然而海東青又不是耗子，可以漫山遍野的到都是，這種神鷹在我們真人那裡也是稀罕兒，現如今只有更北方的部落境還有，爲了能夠獵到神鷹，我們就得到北方部落去，北方部落也視這鷹爲最貴重的財，豈肯拱手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