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浩淼的青海湖，魚躍浪涌，百鳥低翔。湖畔的草原上，搭著一座座氈帳，小孩子們在氈帳前廝打摔跤玩著遊戲，婦人們則在忙著、編織，鞣製皮，浸泡弓弦……

中間最大的一座大帳，帳口立著一高桿，桿頂飄拂著九縷狼尾，這是汗帳所在。

青海湖的回紇人一直只有各自爲政的部落頭人，沒有哪個人有資格統所有部族，而出高貴的夜落紇一來，登高一呼，立即得到響應，各個部落紛紛來投，他們看到這頂汗帳，也就找到了自己的，找到了自己的依仗，他們相信，有大汗的統率，他們會過上更好的生活。

茶、油、炒麪和青稞酒擺在氈毯上，夜落紇盤膝而坐，認真傾聽著他的手下稟報著尚波千那邊的舉，聽到李繼筠與其爭兵分權，如今被打發到蕭關，結果引起了尚波千和西夏軍隊不斷的征戰，夜落紇不開懷大笑。

“好，楊浩總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啊，他們那邊鬧得越兇，尚波千越顧不了我們，正利於我們養蓄銳，從容發展。”

他思索了一陣，說道：“尚波千向我們徵兵徵糧？哼哼，他真當自己是隴右之王了麼？笑話！我既然來了，回紇諸部也就不在他的統治之下了，回絕他，一兵一卒都不給他，一牛一羊也不給他！”

“是，不過……這樣的話會不會和他鬧翻了啊，畢竟，他現在的實力還比我們強大，我們還沒有把所有的回紇部落都征服過來，一旦尚波千想要爲難可汗……”

夜落紇有竹地道：“勿需擔心，羅丹正和他鬥得不可開，蕭關那裡又和西夏了兵，他會再樹一個強敵麼？這正是我們最好的發展機會。”

他神地一笑，又道：“何況大宋朝廷已決定給予我兵甲仗的支持，宋國爲什麼要扶持本可汗？他們擔心尚波千會變第二個楊浩罷了，這樣的話，本可汗更無忌憚了。你儘管回覆他，就說我回紇諸部青壯過實在不出人手給他，至於米糧，我們生活艱辛，難以爲繼，如果尚波千大人確有所需，那麼……可以用稻米、茶、鹽、布匹、鐵來換我們的牛羊。”

那個頭人道：“是，那我就依大汗的吩咐去回覆他們。”

“嗯！”夜落紇點點頭，目視那個頭人離去之後，手一按地面，站了起來。他慢慢踱到帳外，從大帳左右經過的人見了他，都會停下來，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禮。夜落紇負著雙手，著遠近一座座氈帳，忽然覺得阿古麗似乎沒有說錯，如果當初果斷舍了甘州，帶著銳的勇士和細金珠翻越祁連山，他真的可以利用自己的威一統隴右的回紇族人。

那樣的話，他不會折損那麼多的人馬，惶惶如喪家之犬地繞道延綏，又在尚波千手下委曲求全，直到得到宋國的幫助，這才得以來到青海湖。想到這些，他的心中偶爾會閃過一愧疚，但是他不能認錯，做爲大汗，不管做的對與錯，他都沒有錯。

他夜落紇會在這裡重新積聚力量，用最終的勝利，來證明他是對的。阿古麗，從被他作爲棄子的時候，就再與他沒有任何干系，這個人的名字，和有關的事，都是一個忌，絕對不許他帶來的士兵與當地的部族百姓談起，他也會努力忘記這個人，他的心中，此刻只充塞了一件事，那就是隴右之主。等他把所有的回紇部落都兼施地納於麾下，那時他就會揮兵東向，爭奪隴右霸主的地位，當他爲隴右之主的時候，他會殺回河西，用楊浩的人頭，洗刷他的恥辱。

只要他能爲一個勝利者，心中的不安和慚纔會消失。沒有人有資格指責一個勝利者，他必須要用一場絕對的勝利，來維護他大可汗的榮譽，還有……他兩個兒子戰死沙場的痛。

頭頂乍起一聲鳥鳴，一隻青鳥從他眼前展翅飛過，衝向浩渺百里的青海湖……

“小波，蜀這邊就給你了。給你留下的士兵有限，還要負起保護建立在深山中的十二大寨，以後儘量避免與兵正面作戰，在崇山峻嶺間與其周旋，人數了，反而更易施展。”

王小波被羽授予重任，獨自領導留守蜀的人馬，心中既張又興，他點頭道：“大哥，你放心，小弟一定不負大哥所，堅持到大哥回來！”

羽點點頭，鼓勵地拍拍他的肩膀，翻上馬，與等候在旁邊的鐵頭向山下疾馳而去，他的大軍正整整齊齊地站在那兒，候命待發。

“小六，咱們真的還會回來嗎？”

馬上，鐵頭向彎刀小六問道，小六道：“這個，要見機行事，朝廷的兵馬已對蜀形合圍之勢，我們這麼多人馬，會被他們活活困死。殺出去，有齊王趙爲應，就算在關中平原上，朝廷兵馬也奈何不了咱們，何況朝廷想調兵遣將，再對關中部署合圍，也不是三五個月辦得的事。”

他頓了頓，忽地一勒馬繮，扭頭看了看仍然站在山頭遙著他們的王小波，又對鐵頭道：“這一次，朝廷把羅克敵也派來了，他來了，咱們逃了，就當是送他一份大禮好了，兄弟一場，送他一份戰功又如何？大哥讓咱們去關中，除了避敵鋒芒，還有一個原因，如果趙有膽子起反心，絕不會只依賴咱們這支憑空掉下來的人馬，他們哪來的那麼大把握，一定能控制咱們？他們一定還有潛藏的實力，我們此去，避敵鋒芒，再求發展，同時，就是想辦法獲得他們的信任，挖出他們藏的實力。必要的時候，我們還可能去隴右。”

小六微微一笑，沉穩地道：“我們的兵，擅於叢嶺山地作戰，到了關中，利用齊王的幫助，正好在關中平原練練兵，把咱們的人馬訓練一支銳騎兵，如果有朝一日真用到我們進軍隴右，才能發揮奇兵之效。走吧，不需要想那麼多，傷腦筋的事給大哥，咱們只管打好仗就是！”

驍雄、驍勇、驍戰、驍勝四軍一見主帥趕到，大旗一揚，浩浩向北而去，直奔劍閣。

秦有潼關，蜀有劍閣，皆國之門戶，雖關中有齊王應，要想進關中，一場仗總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