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備讓阿古麗擴大甘州的商業和手工業規模。賀蘭山下依託黃河流域形了大片沃的土地，等到開春，我準備從甘州那邊調些貧窮的部落來，教給他們農耕的本事，這些一來，可以解決此地人口的不足，儘快開發大片的沃土；二來，可以儘快提高甘州那邊百姓們的生活條件。”

摺子渝嫣然一笑，說道：“甘州大力發展手工業和商業，除了可以儘快改善他們的生存條件，還可以通過商業流加快他們與其他部族的融合，同時，甘州減了自己的基本產業，而側重於工商業，以工商產換取糧食等資，那麼它對其他地區的依賴也就更重了，這二十多萬回紇人，就算部族中出幾個野心家，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了，大王您略施小計，不聲地就解決了這本該最不安份的力量的忠誠問題，是麼？”

楊浩在的鼻子上颳了一下，笑道：“我就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你。”

摺子渝皺了皺鼻子，說道：“賀蘭山下，千百年來黃河沖積出了大片的平原，確實適合農耕，不過，是教授他們耕種的本事，把一些遊牧在沙漠戈壁地區的貧窮部落遷徙過來，未必就能把這個地區發展興旺的農業地區。等到大量的人口集結過來，你會發現開荒墾耕也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種子、農、土地收能夠養活他們自己之前的糧食供應，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你的府庫已經掏空了，只靠朝廷，發展不起來的。”

楊浩目一亮，喜道：“不錯，種大學士、戶部範尚書都和我提過這些事，諸葛有何高見？”

摺子渝道：“兩位大人是什麼看法？”

“完全相左的意見。”楊浩苦惱地蹙起了眉頭：“範思棋掌著戶部，我想大力發展農耕，可他那裡缺錢缺人缺東西，什麼都缺，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我西征玉門時，一路上吞併了涼甘肅瓜沙諸州，許多曾經扶保當地諸侯與我作對的豪門世家被我遷去夏州，現在又遷來了興州，這些世家豪門離開了故地，田產宅院和店鋪都變賣了，現在手中有大量的浮財正愁無投，其實可以大力藉助他們的財力，劃定地域給他們，由他們招納佃戶，向佃戶提供農、耕牛、種子和各種生活資料，以完土地開發。

不過，種大學士卻有異議，他說，掌握著大量土地的田主在地方上擁有相當大的權勢，任你律法如何森嚴、制度如何嚴，他們總能利用權勢，想法設法地逃避稅賦和各種差役差派，再不然就全部轉嫁給佃戶，不斷提高地租，而佃戶既沒有能力逃避府的差派稅賦，又沒有那麼多浮財來繳納稅賦，最後就是富的越富，窮的越窮。

一旦稅賦過重或者適逢災年活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揭桿而起，歷朝歷代民的源，大多起源於此。因此認爲還是應該均田地，不說絕對的均田地吧，也應該避免豪紳世家掌握絕對多數的田地。否則，不啻於飲鳩止，眼下的問題解決了，卻埋下了禍的種子，也許三五十年，也許百十來年，必釀大。”

楊浩嘆了口氣道：“這一下問題就來了，不給予那些豪紳世家大量土地，他們就沒興致掏錢僱人開荒墾田，沒興致置地買田，沒興致購買農、耕牛、種子，更遑論土地有了收之前養活大量遷徙來的百姓了。我又不是山大王，難道能從人家的口袋裡往外搶錢？可要是依著範思棋的主意……”

楊浩搖了搖頭，臉沉重起來，當這個大王固然風，可是除非把一句臭名昭著的:“我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奉人生箴言，否則施政豈能只顧當下，不爲子孫後代打算？

摺子渝扭過頭來，詫異地瞄了他一眼，說道：“當初，你以宋國宣使的份宣唐國，各都走了一遭，就沒了解一下江南的租稅麼？”

楊浩道：“我當時可沒想過要當皇帝，去了解這些東西幹什麼？那段時間，我主要是瞭解唐國的山川地理，兵馬布署，民政經濟，自然瞭解不多，怎麼？江南田地租稅有甚麼特別之？”

摺子渝微微一笑，說道：“原來如此，我說呢，江南領風氣之先，許多東西都比北方先行一步，繼而再慢慢風行於世，我因爲家兄當時是府州之主，自轄一地、自據其民的緣故，卻很注意這些東西。據我所知，你所在的霸州等北方地區，仍以分僱傭佃戶，地主提供土地、農、耕牛、種子，每年收穫的產，田主可得五、六，七甚至高達八的。”

這個楊浩是知道的，點頭道：“不錯，丁家當時按照土地的沃程度，分別向佃戶收取六、七，最沃的土地也有收取八的。”

摺子渝道：“這就是了，佃戶種地，不管如何伺弄，收越多，田主拿的越多，留給他的始終有限，所以佃戶們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對伺弄土地都不怎麼上心。而田主的收每年據實際收都會上下浮，這樣一來，就算上個好心的地主，沒有把賦稅轉嫁到佃戶上，也會在收的多上下功夫，從而避逃稅賦。”

楊浩雖是後來人，但是對古代的土地政策，僅記得一點皮還全還給學校了，並沒長一顆百科全書的腦袋，範思棋站在戶部的位置上，想的是如何以最有效的政策發展農耕，興旺經濟，而種放是閣大學士，總攬全局，考慮的就更全面了些，還要考慮這個問題涉及的政治安定方面，結果兩人各有側重的爭論擺到楊浩面前，把他也難住了。這時聽摺子渝一說，似乎有比較好的辦法，立即上了心，專注地聽起來。

摺子渝道：“在江南，大多已實行定額租，也就是說，不管歉荒，每年佃戶都按最初議定的數額租，之後不管剩餘多全都歸自己所有，實行定額租，田主基本就退出了農耕生產的管理，只管到期收租，田地收好壞他都不需心。

田主對佃戶的控制弱了，佃戶如何種植、種植什麼，也就可以自主決定，只要到期能繳納約定的地租或其等價就。同時，在定額租下，如果收多，佃戶自己得到的就多，因而會更安心農業，更熱心改進農，學習耕作技藝，進行耕細作，注意保持土地的沃，家裡富餘的糧食多了，家中一些人還能從土地裡刨口食離出來，植桑養蠶、織布養、或者做些泥瓦逝、木匠等活計。”

楊浩心裡一：“他孃的，這不就是土地承包，自負盈虧呢，我怎麼就沒想起來。”

子渝道：“還有些田主，並不出租土地，而是自己興修水利、僱傭工人耕種收，按勞量計付工錢，工人憑工錢自去購買生活必需。我想，咱們這裡也可以用這些法子，這樣的話，既可以保持豪紳巨族對土地的，又能保證他們無法把稅賦轉嫁給佃戶，朝廷要收稅，只要確保對他們所擁有的土地丈量田畝的準確，那麼他們想逃稅賦的難度也會大大增加。尋萬全之計，恐怕有些難，不過這個法子倒可以中和一下種大人和範大人的意見，你覺得怎麼樣？”

楊浩悠悠地嘆了口氣道：“我只覺得……有些捨不得了。”

摺子渝蛾眉一挑，訝然道：“甚麼捨不得？”

楊浩道：“我有些捨不得娶你過門兒了，我覺得，等你回來，該閣做個大學士纔好。”

想起分別在即，摺子渝忽然也有些了，攸而回轉來，環住了他的脖子，用的臉頰輕輕挲著他的臉，聲道：“捨不得你……，等我回來。等我加來，你要人家陪伴左右侍奉枕蓆，人家就乖乖的做你邊的小人；你要人家閣秉政爲你分憂，人家就捧笏著袍上朝堂；你若要人家參贊軍機隨徵出戰，那人家就爲你做那吹起戰旗的一川長風，怎麼都好，隨你……喜歡……”

楊浩心中，卻不願讓傷，於是調侃輕笑道：“小這麼甜，莫非是吃了蜂，讓我嚐嚐……”

他捧起子渝的小臉，溫地向豔滴的紅脣上吻了一下，脣瓣相接，子渝的如水明眸立時泛起一層令人迷醉的水霧，環住楊浩的手臂忽爾收，仰起臉蛋，闔起雙眼，櫻脣迎湊，丁香小舌熱烈地反應起來，綿綿，意狂野……

早春二月，朝向河西一面的山坡還是皚皚的白麪，朝向隴右一面的山坡卻因向，而冰雪消融。若不走到近，很難看清枯黃的草叢下藏的點點翠綠，然而綠雖然尚不明顯，向的山坡上卻已是一片火燒雲般的豔紅。那是滿山的杜鵑花開得正盛。

二三十騎快馬自山道上狂飆而來，一個個馬背上的錦、灰兔、狍子等獵隨著馬輕輕地起伏著，呼延大頭領此番山狩獵，顯然是滿載而歸。

馬蹄敲擊著碎石山路，清脆的聲音在山谷中迴盪，遠遠的已經可以看見寨門了，這條小道是進寨的必經之路，忽然，山坡上片的杜鵑花叢中突然像是炸起的一簇火苗，幾株杜鵑花騰空飛起，隨之躍起的是伏在下面的幾個武士。武士只有三個，俱做獵戶打扮，這三人手好生了得，乍一跳起，立即張弓搭箭，似乎未經瞄準，呈品字形的三枝狼牙箭，便向呼延傲博當面來，三箭又疾又快又準，前邊的侍衛驚覺有異，一邊大有刺客，一邊拔刀出鞘，提馬向三人埋伏猛衝過去。

三個刺客猝然出現，箭得又狠又準，被衆侍衛拱衛於中間的呼延傲博雖然急急來了個蹬裡藏，可是其中一箭還是沒有避過，利箭中左，呼延傲博大一聲跌下馬去。

“保護大人，擒拿刺客。”

侍衛們訓練有素，一些人迅速以馬將呼延傲博環繞在中央，擋住了四下的視線，另外一些人則環伺朝外，取了弓箭，以防另有埋伏的殺手，山坡上那三名刺客一擊得手，立即向山脊上奔去，雖然山坡上馬速不快，可是呼延傲博那些侍衛卻都於騎，在馬上開弓箭竟也是箭如連珠，那三人雖是蛇伏鼠竄，竭力躲避著箭矢，可是十幾個侍衛一起箭，早已封鎖了他們前後左右所有躥伏的方向，他們雖然得了手，可是自己的命運，卻也已經註定……

開寨，呼延傲博看著準確地在“呼延傲博”口的利箭，冷笑一聲。

旁邊，副統領伏騫沉聲道：“這是第三批刺客了，箭上有劇毒，就算沒有中心口，一旦中箭，生存的機會也不大。大人真該小心些了。”

呼延傲博夷然一笑：“上一次，他們派了些橫山野人來，試圖襲我山寨，打開寨門，結果是丟盔卸甲，剎羽而歸。這一回呢，乾脆派起了刺客，真是笑話，就算能殺得了我，有我七萬部衆鎮守此，他們能踏進蕭關一步麼。哼，都說河西楊浩是個了不起的英雄，破城破寨，無所不克，可他對我呼延傲博，卻只能玩些襲行刺的把戲罷了，我看此人實在沒甚麼了不起的，真是奇怪，李睿、絡絨登、夜落紇、龍翰海這些人在河西也算是叱吒一時的人，怎麼就會一一敗於此人之手？”

開寨的頭人尺尊笑道：“如此看來，李睿、絡絨登、夜落紇、龍翰海這些人也不過如此，只是楊浩縱橫河西的時候呼延大人正輔佐尚波千大人征服隴右諸部，要不然的話，以呼延大人的英能，只須提兵三萬討伐河西，便可勢如破竹，戰無不勝，哪裡還得到他楊浩逞威風。”

呼延傲博仰天大笑：“來而不往非禮也，他既然派刺客來，伏騫，你帶人去，堂堂正正地打他的九羊寨，給我還以。哼哼，蕭關險不可攀，有我呼延傲博鎮守此，就算他楊浩派出十萬大軍，也不過是丟來十萬給我填塞谷底罷了。我倒要看看，他楊浩有什麼本事奪我的蕭關、取某的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