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我兒子？這三司使做著，每個月一大筆俸祿呢，你好好的財神爺不當，告什麼老還什麼鄉，還說是爲了我兒子？這關我兒子什麼事兒？

羅公明擡頭看看，門口已沒了人，這才低聲音道：“夫人，朝中的事，你哪知道那麼多呀。家登基兩年多啦，常言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家登基以來，遵循先帝遵制，幾乎沒有做過什麼更迭，我看吶，現在他是有了一的心思啦。”

羅夫人撇撇道：“他他的，管你什麼事？你羅公明號稱場不倒翁，政壇不老鬆，再說平時有什麼事你從來不跟著摻和，家要人，也不會你呀。“夫人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呀。”

羅公明改捶爲，很嫺地給夫人拿著肩膀，低聲說道：“河北道觀察使王繼恩被逮捕回京，說麟府之，是他爲了謀立戰功，勾結赤忠掐出來的把戲，剛一回京，就在午門斬啦。接著朝廷便與復國議和啦，夏國去帝號，接了朝廷封賜的西夏國、西夏王之職。牛千衛上將軍折勳上表辭謝了家重新起他爲府州知府、保德軍節度使的職，因爲他悉河西形，所以被朝廷任命爲河西宣使，馬上就要走馬上任，去夏州擔任西夏宣了。”羅夫人不解地道：“這關你告老還鄉什麼事兒？”

羅公明眼中明的神徽做一閃，說道：“朝廷裡的格局，馬上就要大變樣兒啦。克敵現在是殿前司都指揮使，很快就要免去該職，擔任籤書樞院事。同時，殿前都指揮使提拔了韋伯，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提拔了薛晟，侍衛親字步軍都指揮副使提拔了黃道樂，這三人都是家登基後著手培養的將領。

中書、樞，文武二院，那可是對持文武二柄的要害所在，我兒年紀輕輕，就了樞院事，職僅次於樞使曹彬、樞副使潘，你說這意味著什麼？老夫再繼續留任朝中，掌控三司使之職，那就是擋了咱兒子的前程，何況，就算我棧不是，那也是不的，我自己不識趣，家就該趕人了。”

羅夫人有些明白過來：“你是說……家想要重用我兒，控制樞院，所以你必須得退下來，不能父子二人一個掌兵，一個掌財？”羅公明不答，又道：“如果是這樣那也罷了，殿前司、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爲什麼同時提拔了副手呢？宋夏議和，橫山戰事一停，潘就得回京，家在這時候，對軍隊冬職俱都做了調整，家的用心……莫測高深吶。

武將那邊暗流洶涌，文臣這邊也是古怪異常。自從先全長子德昭遇刺亡之後，太傅宗介州以學士份榮養在家，幾乎不問國事，可是日前突然聯絡了史臺、翰林院的幾位名士清流，向家提出皇子德芳仁孝無雙，德才兼備，今已年，請封王爵。

而廷都總管顧若離，則在宮中全面清算王繼恩的舊屬心腹，家則私下我等品秩較高的員暗中詢問罷黜太子，另立儲君的態度，如此種種，恐怕很快朝中就會盪不安了，稍一不慎，難免就要遭無妄之災。老夫立於朝廷，都是去了我羅氏一門，如今克敵已經了大，不管從哪一個方面考慮，老夫都該急流勇退了。夫人吶，未來的天下，已經不屬於我這老東西啦……”“那你以後……做些什麼？”

羅公明微微一笑：“含飴弄孫，攜夫人踏青遊樂，去一笑樓會會聊得來的三五知己，安晚年罷了。”

羅夫人怔了一會兒道：“這麼一說，秣雖然退了，咱們兒子卻是前程似錦了？”

雙掌一拍，如夢初醒地道：“我兒馬上就要到樞院就職了？由一方統兵將領而至樞院，過這道坎兒，可真是前程遠大了，哎呀，這可怎生是好？我兒已做了這麼重要的朝臣，卻還沒有娶妻家呢，傳出去何統？好在那賣酒的婦人已與我兒斷了往來，我得趕給克敵張羅一門親事。盧多遜、張洎、呂餘慶這幾位相爺家中都有正當妙齡待字閨中的姑娘，我去探探他們夫人的意思……”

羅夫人風風火火就要往外走，羅公明一把攔住，說道：“胡鬧，我剛剛說的話，你難道沒有聽進心裡去嗎？這個時候，且勿有所作

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深沉地道：“等到朝廷平靜下來之後，誰還能在上面風，現在可說不定呢……”

“國與國之間，不存在什麼真正的友誼，永遠只是現實的利益。利益相近，自然就是朋友，利益相左，自然就是敵人。什麼一帶水，世代友好，那種屁話你信嗎？說這種話的，只有讀書讀傻了的老夫子，信這種話的，只有那些天真到無知的愚夫蠢婦。我楊浩是不信的，大王難道就信了？”

耶律休哥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楊潔笑地道：“這就走了，所以，貴國本不必擔心我夏國的立場。我現在能夠明確的是，如果宋國不惜一切攻打我夏國，遼國能給予我的實際幫助其實非常有限，你們現在不是無力與宋一戰，而是這場仗一旦打下來，宋國固然佔不到什麼便宜，你們同樣不會獲得什麼利益，所以遼國決不會真的打這一仗，你說是麼？”

耶律休哥冷然道：“不錯，我們爲你出兵，做足了姿態，牽制了宋國的兵力，這就足夠了。你付不出足夠的代價，讓我遼國真的爲你爲宋國一戰。不過……，我們雖然不會真的參戰，但是宋國也不會真的孤注一擲，把他的兵馬、糧草、輜重、多年的積蓄，全都扔在河西這塊無底裡，宋國既然沒能一舉攻破你們的國都，他們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只要我們遼國站在這兒，屯兵大同，宋國想做什麼就得三思而後行，他們絕不會暴側翼，繼續對你復國狂攻猛打，夏國目前的境，本沒有你說的那麼兇險，難道不是麼？”

楊浩悠然道：“誠然，但是我以宋國臣子的份而自立稱帝，這是宋國難以承的。正如當初貴國的慶王殿下謀反，太后娘娘不惜一切代價，令大軍一直追到銀州城下，非要斬了他的首級一樣，宋國如今也是騎虎難下，不管他們想不想打，我只要一日不稱臣納降，彼此間的戰陣就一日不會停止。

在貴國虎視於側，宋國不會發大的戰役，可敲敲打打總是難免的，我復國剛剛建立，兵馬雖衆而各有從屬，尚未來得及予以整合；疆域雖廣而人口稀，就算是敲敲打打也經不起折騰；河西連年大戰，折騰得農林牧工商諸業都欠興旺。

在這種形下，如果宋國對我夏國持續施加力，宋國耗得起，我夏國耗不起。這種對峙符合遼國的利益，但是絕對不符合我夏國的利益。我夏國如今被迫求和，正走出於這個考慮。求和是爲了求存，夏國還是復國，夏國之於宋國，不同於當初的漢國之於遼國，故而，遼國完全不必有什麼擔心，希大王能把我的心意如實地表述給太后知道。

耶律休哥是契丹北院大王，是草原上的英雄漢子，不是一個仗勢欺人的無賴，楊浩撕去了國家間往時那些總是蒙著假惺惺的仁義道德表層的外辭令，直接陳述利益事實，倒正符合草原上各方勢力求生求存時的務實作風，很合他的胃口。

楊浩說的很明白了：我要稱帝，宋國就合打我，而你遼國在軍事上不可能直接參戰；質上又無法給予我無償的援助，不能滿足我整個國家百姓的需要，所以，我要向宋國求和。向宋求和是爲了生存，不是戲弄遼國的，更無心與遼國作對，你總不能不讓我活吧？

潛臺詞則是：如果你們能理解我的苦衷，咱們明著不好來往「暗中仍然可以保持關係，至於將來宋遼對峙，我們可能站在你一邊，也可能袖手旁觀，你們的所作所爲，始終是從遼國利益出發，我夏國也如是，我不欠你的，沒有誰對不起誰的說法。你再繼續我，那就是我真的投向宋國，何去何從，你看著辦。

楊浩不遮不掩，把遼夏其實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赤地表達出來，耶律休哥反而無法從道義上大義凜然地進行指責了。他閉目瞑思片S1，渡緩吐出一口濁氣：“這件事，我遼國該如何反應，休哥做不了主，你的意思，我會稟奏太后，由太后定奪。”“如此甚好，楊浩靜候佳音。”楊浩拱了拱手，起走，耶律休哥Q一閃，突道：“且慢。

楊浩佇足回首，耶律休哥日中閃爍著奇怪的芒，忽爾一笑，紱紋說道：“昔在上京時，某曾與陛下切磋拳腳，至今記憶猶新。一別經年，閣下已了陛下，襲夏州，徵玉門，武功赫赫，天下皆聞。今日某與陛下重逢，頗爲技，不知陛下可有興致與某再較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