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戚：我是被氣活的。

一串葡萄到底沒辦法吃到天荒地老，尤其是封戚這樣吃法，季衷寒實在不住。

他喂完葡萄，便火燒屁般端著盤子去洗。

洗盤子的時候，景河請來的臨時護工已經就位，季衷寒甩著手上的水珠，走出去便見封戚讓那臨時護工，將他搬到椅上了。

封戚扶著椅同他說：“下樓散會步吧，曬曬太。”

他點頭同意，自覺地接過了椅的扶手，將封戚推到了樓下花園里。

天氣不錯，就是季衷寒的手機振得有些頻繁。

他從兜里取出手機，大概地掃了一眼，是許薇的消息，問他在哪，怎麼沒在家里，記不記得今天要復查。

封戚坐在椅上，那接二連三的靜：“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要忙？”

“其實我也不想你整天把時間浪費在我這，如果你有工作的話，就去忙吧。” 封戚道。

季衷寒不知封戚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他和封戚分開多年，再次相遇，封戚就了這麼一個別扭子。

不過這般，倒找回了當年做他哥時的樣。

季衷寒將椅推到了一張椅子旁，自己也跟著坐了下來：“我哪有事要忙。”

他在封戚面前從沒表現出傷口疼的模樣，主要是他的傷在封戚這沒人幫助，甚至起不來床的程度下，不值一提。

何況他更想陪著封戚，半個多月前，失去封戚的驚懼仍如影般，籠罩在他心口上，一時半會揮不去。

他去封戚的手，封戚卻轉而去他的服：“昨天沒看見多。”

季衷寒一驚，想歪了，忙不迭地扭頭看四周：“這是在外面。”

封戚解他的扣子，被他擋了一下，就擰眉喊疼，季衷寒就不敢了，老老實實被封戚將扣子從領口解到了小腹。

季衷寒被封戚護住了大部分，唯一的創口便在肩膀，避開了要害，傷得不重，合線已拆，瞧著傷還有些腫脹。

封戚垂下手，盯著那道傷口，沉默不語。

季衷寒給自己系上扣子，還未說話，就聽封戚說：“回去休息。”

“什麼？” 季衷寒錯愕道。

封戚：“我這里有護工，我會留人下來陪夜，不需要你陪著。”

季衷寒驚訝不過瞬息，便又淡定下來：“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事吧。”

封戚被堵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季衷寒繼續道：“在這里我能休息得更好，你忘了，只要有你，我就不會失眠了。”

這句話倒平緩了封戚的神，甚至讓他眉眼不由舒展開：“所以我對你來說，是安眠藥的存在？”

季衷寒覺得這個比喻恰當的，而封戚瞧著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

“好的，我喜歡當你的安眠藥。” 封戚沖季衷寒勾了勾手指，季衷寒配合地把臉湊過去，他還以為封戚有什麼話要說。

鑒于封戚的傷，季衷寒已經習慣把臉靠過去聽他說話。

哪知道剛湊到封戚旁邊，就見封戚想親過來。

不遠還有些病人在曬太，也不知道會不會看見。

季衷寒驚訝地往后躲了躲，封戚沒親到，落了空，臉又變得眼可見地不滿。

不過他沒說什麼，只是煩躁地看了眼天上的太：“太曬了，回去吧。”

季衷寒：“……” 剛才不是還想要下來曬太嗎，沒親到人就嫌曬了？

“我只是不習慣在外面親熱。” 季衷寒解釋道。

封戚靠在椅上，沒說話，也沒被哄好。

季衷寒想了想：“主要我是第一次，可能很多地方都不太懂，你也別生氣，慢慢教我好嗎？”

封戚張了張，不知怎麼的，又高興起來：“行，我知道了，下次不在外面。”

季衷寒站起，扶著封戚的椅開始走。

穿過水池，繞過一片片樹蔭，最后來到一棟建筑的背影。

封戚本以為季衷寒只是隨便推他散心，怎知在這里，季衷寒停了下來，來到封戚面前。在封戚開口說話前，他雙手按住扶手，彎下腰，吻住了封戚。

他與封戚的接吻方式不一樣，封戚從來都是進攻型十足，親吻的時候，充滿貪婪，無視所有抵抗，滿是索取又全是念。

相比之下，季衷寒就溫多了，他親封戚的時候，總是小心著，幾乎不敢用力。

就像封戚脆弱極了，而此刻的封戚，的確脆弱。

他不過想摟住季衷寒，扣住這人的后頸，教他男人之間的接吻不該這麼溫，而是該更加肆無忌憚地為所為。

然后他們的接吻，就中止在了封戚的痛呼聲中。

季衷寒草草結束了這短暫的親昵：“你沒事吧，是不是扯到傷口了，我現在就送你回去讓護士看看。”

封戚黑著臉，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是真的不行。

季衷寒如今就像剝了皮的葡萄，把自己送到他邊了，他都吃不了。

將封戚送回了病房后，季衷寒喊來護士，仔細檢查了遍，確認沒有問題了，他才松了口氣。

季衷寒坐了下來，封戚把手攤在他面前要牽手。

他故意道：“我們不是還沒確認關系嗎。”

“不是也能牽手吧。” 封戚說得理直氣壯。

季衷寒本來以為，封戚應該是那種需要立刻確認關系的類型。

沒想到，封戚意外地有形式，說了要在浪漫的地方表白，就一定要到了那時才為。

當然，除了口頭上那點名義，之間的事，封戚也不排斥現在做就是了。

季衷寒牽著他的手，看著那上面特殊的白紋，也就只有封戚這樣深的皮，才能將這白料襯托出來。

但仔細一看，就發現這蛇底下藏著的是傷疤。

季衷寒用指腹細細過：“這是什麼時候的傷？”

“去機場的那時候。”

封戚在超車的時候發生了意外，連人帶車地摔了出去，險些命喪車底下。

除了傷了膝蓋，連帶著手也有一長條的傷疤。

那時候需要戴上騎車用的手套，才能擋住那些漬。

季衷寒將病號服推開，一寸寸往上捋。蛇紋很長，從手背一路綿延到了手臂上。那些舊的傷口，又被新的傷覆蓋。

這日后，到了下雨天疼得就不止一了。

季衷寒眼眶微紅：“出事的那天，我夢到你背我回家。你讓我自己回去，說不陪著我了。”

他聲音都有些抖，一段話都需要個幾口氣才能說完整。

一滴潤落在了封戚的紋上，接著便是淚如雨下。

這麼多天以來，季衷寒都沒有哭。

而此刻看著眼前的封戚，還活著的封戚，季衷寒卻像是把這些時日的恐懼，都要哭出來一般。

封戚順著那些淚，捧住了季衷寒的臉：“行了，別哭了。”

“你也不是哭的人，這是怎麼了？” 封戚試圖用輕松的語氣去哄季衷寒。

可惜效果很差，季衷寒仍然默默地流淚，只是努力不泣罷了。

“我聽到你在車里，跟我說你后悔了。”

“其實我也很后悔，如果真有個萬一，我和你最后的相時，竟然是我在生你氣。” 說到這里，季衷寒整顆心都在。

也就是那一刻，季衷寒才知道在生死面前，原來什麼都不重要了。

“夢都是反的，好了，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嗎？” 封戚哄他。

季衷寒吸了口氣，忍住了眼淚：“是，還好你沒事。”

封戚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其實那天晚上，我也做夢了。”

季衷寒心里一，那晚封戚下了兩次病危，難道封戚夢到什麼不好的事了？

果然，封戚說：“我夢到我死了，你們都來參加我的葬禮。”

季衷寒面微白：“不要胡說八道。”

封戚輕描淡寫地繼續道：“你頭發也像現在一樣剪了，手里還捧著束花。”

季衷寒下意識了自己的鬢角，只覺得自己這頭發剪得不是時候，不吉利，竟然還和封戚的夢對上了。

封戚聲音逐漸變沉：“然后我看見你很傷心，那些日子你總是很消沉，一個人躲在房間里誰也不見，茶飯不思，很快就瘦了許多。”

這個夢越發合理，合理到季衷寒都有點驚訝。

不過接下來的發展，卻急轉直下。

“你邊的人為了幫你走出來，用了很多方法，最后你選擇一個人去旅游。”

“在旅游的路上，你跟一個客棧的老板娘相遇了，年紀輕輕，死了老公。”

說完后，封戚幽幽地看著季衷寒：“你也年紀輕輕，死了人。”

“你們同病相憐，很快就惺惺相惜，在一起了。”

季衷寒只覺得這個夢越來越離譜，幾次他都想打斷封戚，但看著封戚怨念的眼神，話到邊又咽了回去。

“沒多久，你就跟客棧老板娘結婚了，你們生了一兒一，還養了一條狗。”

“許薇來看你，還跟你聊起了我，說本來以為你再也走不出來，現在過得很好，就放心了。”

分明是封戚的夢，季衷寒卻覺得封戚描述得過于真實，這還真的是許薇有可能說出來的話。

封戚出了一笑容，只是這笑怎麼看怎麼危險：“你跟許薇說，有些事總該放下，有些人應該忘了。”

季衷寒：“……”

“我當時就在想，就算我死了，下了地獄，我都要爬出來把你一塊帶走。” 封戚笑瞇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