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1 行走

長風飛浪~23:08:21

秦瓊的話說完，衆人又一陣沉默。

唐軍一下子退了六十多裡，看似是大敗，其實，對於吐蕃山多地多，人口城池的特點，特別邏些城地區很多地方都是禿禿的，沒有什麼天然的險阻，也沒有什麼關卡，進六十里和退六十里，並沒多大差別，大唐準備充分，就是步兵也配有馬匹，這點距離可以忽略，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麼對待那些充當炮灰的大唐百姓。

因爲軍隊保護不力，他們被抓來這苦寒之地折磨，本來就心中有愧，現在還對他們下手，於心何忍？特別是那些被凌辱得不人樣的子，那一張張驚懼中帶著淚痕的臉、那一個個的、一條條目驚心的傷疤，就像一塊塊在衆將的心上的大石，讓衆人不過氣來，對侍敵人，可以無所顧忌，但對這些大唐的百姓，下得了手嗎？

在場之人都知道解決的辦法，但是沒人開口，因爲，做不出來，惜羽是一個原因，人道德，則是另一個因素。

候君集看到衆人沒說話，只好沉聲打破僵局：“諸位有什麼想法，大可說出來，萬水千山我們都過了，現在就差最後一步，我們可不能前功盡棄。”

程老魔王猛地一拳重重擊在案幾上，咬著牙說：“要不，我們幾個老兄弟有福同，有難同當，一起發佈命令，就是皇上怪罪下來，我們一起承擔，有什麼罵名，我們也一起背好了。總不能臨進門的一步邁不出去，最後前功盡棄吧。”

“老程說得對”秦瓊一臉不岔地說：“那些百姓的命是命，我們麾下的將士的命就不是命？那些百姓也就三五千人，可爲了避讓他們，我們傷亡上萬人，這樣算起來，我們虧得還多。”

李靖瞇著雙眼說：“無毒不丈夫，這些老百姓竟敢拿兵對著王者之師，簡直就是造反，我們就說他們是叛徒。投靠了吐蕃，殺死他們那是爲國除害，說出去，別人也無可反駁。”

真不愧是戰神，這麼快就想到破解之法。如此一來，不僅沒有過失。不用揹負罵名的。還能化作戰功，簡直就化腐朽爲神奇，一舉兩得。

換作平時，衆人一早就拍掌好，可是李靖的話音一落，衆人又陷沉默。

戰場上。雖說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但也有分別，憑實力取勝。那王道；靠誣陷計得逞，那是小道、歪道，救不了人，還在別人頭上潑髒水，不是君子所爲，也不是名將所爲。

幾個人都盯著候君集，他是主將，自然是他拿主意，做主將就是這樣，有功領大頭，有黑鍋也是背大份。

候君集也猶豫起來，其實這兩個方法，他早就想到，只是不願說出來，有什麼事，一起分擔罷了，現在看到衆人看著自己，一時間心中有如天人戰，一時覺得這個辦法好，一會又覺得另一個方法妙，遲遲沒有拿定主意，就在候君集最糾結的時候，一直沒有開口的牛進達開口了：

“候將軍，末將願爲先鋒，攻下邏些城，請將軍批準。”

程老魔王聞言一震，扭頭道：“老牛，你.....”

很明顯，爲了破壞松贊干布的謀，牛進達一個人出來承擔罵名，犧牲自己，全在場的人。

候君集也大吃一驚，雖說心裡一鬆，慶賀有人肯站出來，不過臉上還是不聲，一臉焦急地說：“牛將軍，有什麼事，我們慢慢商量，共同進退啊。”

牛進達搖搖頭說：“沒什麼好商量，你們幾位，都是功名就之人，俺老牛高不低不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這麼一件小事，幾個大將都得沾污，不值當，俺老牛年輕時過幾次重傷，現在子骨不行了，快要退了，幾位兄弟都是前程無限，就不必趟這渾水，至於反叛一事，就算了吧，紙包不住火，怎麼能堵得住悠悠之口。”

程老魔王皺著眉頭說：“老牛，那你太委屈了。”

“呵呵，說不定這是功勞呢”牛進達自嘲地說完，繼續說道：“若是皇上怪罪，幾位兄弟還要幫忙求啊。”

“牛將軍，你真決定這樣做了？”候君集再確認多一次。

“好了，就這樣吧，諸位兄弟不要勸，也不要和俺老牛爭了，我們不如討論一下的明天戰事安排吧。”

邏些城，那厚厚的城門後面，一個個衫襤縷的大唐百姓無力地坐在地上，男男就這樣在一起，雖說太曬著，可是他們卻不敢，因爲四周有拿著武的吐蕃士兵虎視眈眈地看著。

沈金財坐在人羣當中，看看一旁一臉獰笑的吐蕃士兵，再看看自己僅用一塊破布遮住的下，不由心中一陣灰暗。

三年前，自己是還是村裡有名的好小夥，讀過幾年書，還跟家中的長輩習過武，長得相貌堂堂，家中還有十多畝上好的良田，不知多姑娘對自己拋眼，不出意外，娶妻生子，男耕織，日子過得和和的，可是，出去訪友時被吐蕃人擄走，一直做奴隸，只是三年，一個壯小夥活活折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

現在，又被送來當炮灰了。

昨天跑得還算快，唐軍也沒有舉起屠刀，今早聽說唐軍去而復返，今天又要再當一次炮灰，只願運氣還像昨天一樣好。

正在思念間，只見一隊吐蕃士兵擡著一桶桶東西過來，遠遠就聞到一人的香，沈金財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幾下，自己已經不記得，上次吃是什麼時候了，這些人怎麼往這裡來的，他們不是給自己這些奴隸送吧。

“百戶長，我們爲什麼給這些奴隸送。要知道現在進行管制，我們每天都是限量呢，太浪費了吧。”一個吐蕃士兵忍不住說道。

那個百戶長的人冷笑道：“唐軍一會就要進攻了，不給這些二腳羊吃飽一些，到時，怎麼衝擊大唐的陣營，你去？”

“不，不，不，那些火銃太厲害了。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些兩隻羊還真是有用，我們昨日大破唐軍，就是他們立的功呢，給些他們吃也值了。”

那個士兵有些鄙視地說：“這些人真沒骨頭孬種，換我們吐蕃的勇士。早就拼了。”

“嘿，不拼纔好。若不然。哪裡有這麼奴隸可以使用，哪有這麼多可以玩弄肆意，可惜，這些人都已經玩殘了，現在看著都噁心。”

“百戶長，不如以這些奴隸作爲要挾。要大唐多送供我們用，那該多好。”

“哈哈.......”

沈金財雙拳握，牙關咬得的，可是他死死忍住。住在大唐與吐蕃的邊境的他，本來就會一些簡單的吐蕃話，在吐蕃三年，一早就掌握吐蕃語，兩個吐蕃士兵論論的時候，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特別說到二腳羊時，更是怒火沖天，他知道，二腳羊的說法是五胡華時出現的，那些胡人在沒有軍糧時，就抓百姓隨軍，視人如畜生，殺人取充飢，慘無人道，二腳羊，那是華夏人心中最大的痛。

現在把這裡的大唐的百姓視作二腳羊那是什麼意思？

”哎喲”就在沈金財憤怒間，一個吐蕃士兵打了個踉蹌，接著暴怒，對著一個年約五十的老者拳打腳踏，一邊打一邊罵道：“該死的賤奴，你的腳往哪裡放？我踢死你，踢死你。”

原來那個士兵聊得興起，沒注意前面有一隻腳，一不留神，就被絆了一下，於是這名士兵就把責任全推在這個老頭上，毫不客氣地對他拳打腳踢，毫不理會他毆打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

這個老者沈金財認識，原是一名陳姓商販，被劫來這裡比自己還久，有五年了，原來大腹便便的他，現在已經變了一個骨瘦如骨、行將就木的老頭。

“行了，魯魯木，快點幹正事，別把人給打死，要是人了，就沒什麼效果，你沒聽贊普大人是怎麼說的嗎？不能隨便殺這些賤奴。”那名百戶長有點不耐地說。

“是，是，百戶長。”那士兵應了一聲，不解恨似的，又踢了一腳老陳頭，裡嘟嚷著算你好運的話，這才繼續往前走。

“老陳頭，老陳頭，你沒事吧？”那兩個吐蕃士兵一走，沈金財連忙扶起老陳頭，一邊替他拭去角的跡，一邊小聲呼喚著。

“咳…咳…”那老陳頭咳了二聲，然後苦笑著說：“暫時還有一口氣，死不了，我倒想他把我這骨頭打死，一了百了。”

沈金財忙勸說道：“老陳頭，別老想著死，皇上派人來救我們了，你放心，到時我們一定可以回家，別老說什麼死啊死的，不吉利。”

“回家？”那老陳頭眼裡出現了一炙熱，不過他很快又變得暗淡，搖搖頭說：“吐蕃人利用我們去殺害大唐的將士，看著一個個將士倒下，我老陳頭心裡真不是滋味，我們都是大唐人罪人，嚴格來說，我們是叛徒，就算皇上大量，不計較，可是你看看，我們臉上、上刺了奴隸的印記，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是回去，也沒臉見鄉親父老，給家裡丟臉，還不如死在這裡，一了百了，也不用別人的白眼了。”

頓了一下，老陳頭搖搖頭說：“其實，我們現在可以說行走，都不算是個人了。”

行走？老陳頭沒想到同，自己每說一句，沈金財眼裡的芒就淡一分，當說到行走時，他的兩隻眼神都沒什麼采了，兩手不停地用力互著，顯得非常糾結………

這時那些吐蕃士兵把放下，大聲地說：“我們贊普可憐你們，給你們這些賤民賜，每人只準拿一塊，一會記得跑快一點，跑得慢的，格殺勿論，好了，快點吃吧。”

說完話，又有人用大唐話喊了一遍。

語音一落，那些飢腸轆轆、不知多久沒有聞過味的大唐百姓一哄而上，不顧得燙，拿起一塊就拼死啃了起來，剛纔奄奄一息的老陳頭的行不慢，不一會就搶回了，還給沈金財拿了一塊，塞到他手裡說：“老弟，吃吧，就是死，千萬不要做死鬼，要是做了死鬼，那下輩子就不能投個好人家了。”

沈金財楞了一下，很快有了一點神采，捧起那塊，拼命地撕咬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