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上的守衛因為有顧及而不敢箭, 而下頭的守衛又有江知慎的人馬攔著，一時難以追上人，江知慎自出了宮門, 就馬不停蹄的一路向西, 越過無數蔽的彎道兒, 又有人為其斷后，這才勉強甩掉了宮中追來的人。

剛到了當初離王所說的那讓他們容的院子，江知慎就放下江知宜, 再次翻上馬, 只道：“卿卿，你在此好好呆著, 我要趕去告知離王殿下些事, 只需等一柱香時間，我便會回來帶你離開。”

江知宜還在適才的一系列突變中未醒過神來, 手中拽著江知慎的角，言語之中猶帶著不可置信, 詢問道：“兄長，你當真是同離王殿下一起謀逆了？”

原來只覺得兄長沉穩不足, 極沖行事，但萬萬沒想到，他會隨離王一起，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況且離王并非善類, 他的母親還是殺害姑母的兇手。

“這事兒你不用管，你只管在此等兄長，我很快回來。”江知慎不理的問話，夾了馬背, 作勢便要離開。

江知宜卻不允他走，仰頭看著他，雙眸澄澈無比，語氣格外的冷靜：“兄長，你怎麼能還與離王如此親，你可知道，就是他母妃殺害了姑母，又弄姑母是自殺的假象，他母妃既然了手，你當他就是無辜的不知之人嗎？”

“你胡說什麼？姑母分明是被皇上死的。”江知慎上反駁著，但對這件他也曾懷疑的事，心中依舊有些拿不準，佯裝堅定的接著道：“就算是離王母妃害了姑母，離王必然不知道，況且他前些日子還曾同我保證過，若真是他母妃害了姑母，他必然會大義滅親。”

“大義滅親？兄長，你還真是糊涂啊。”江知宜聽出他話中的不確定，怒其天真愚鈍，不由拔高了聲音，抬聲斥責：“離王果真是好本事，幾句話便哄得你同他一起做這謀逆之事？你可知道，造反乃是滿門抄斬之罪，你這樣做，是罔顧江家滿門的命，是要把整個鎮國公府推出來為你的愚蠢擔責。”

說著，江知宜將他的角攥得更，面上是無可奈何的表，接著道：“兄長，你別再欺騙自己了不？你應該明白的，從他讓你發現皇上邊的人是我開始，就一直在利用你，而不是在幫你，你真的要一次又一次的，上他的當嗎？”

氣急了，言語之中沒半句客氣，將離王所做的種種皆道出來，想讓他辯個清清楚楚，到了此刻，方恨自己不像父親般學識淵博，能將各種罵人愚笨的話信口拈來，好罵他個狗噴頭。

“行了。”江知慎被這番話說得有些發懵，但隨即只覺得震耳發聵，他自顧自的搖了搖頭，反手握上的腕子，面上頗為難堪，甚至帶著些絕的意味。

“被誰利用又有什麼所謂？左右只要當今皇上在位，咱們鎮國公府就再沒有翻的余地，你也得永遠呆著宮中任皇上折辱，兄長不了這樣，當真是不了……所以才想要搏一搏。”

他勾勉力沖笑笑，暗暗推掉攥著自己角的手，淡淡道：“我們鎮國公府的，怎麼能允許皇帝那個昏君輕辱，父親心中顧忌多，他不敢救你，沒了父親，你就只剩兄長了，兄長肯定得想法子救你。其實兄長老早就想進宮去救你，想砍了那個昏君，但一直不得機會，現在終于把你救出來，就算這謀反之事敗了，兄長也沒什麼可后悔的。”

“兄長……”江知宜生生的強忍著，才不至于落下兩行清淚來，覺得自己的境如此尷尬，誰都有權利指責兄長，說他不忠不義、說他大逆不道，但唯獨作為被救之人的沒有。

江知慎依舊在笑著，與有幾分相似的眉眼皆彎了月牙兒形狀，而后又漫不經心的說道：“卿卿，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了，我得去告知離王一下宮中的現狀，不管之后事能不能，兄長肯定會好好的護著你，不會再讓皇帝欺負你，你就在這兒放心等著兄長回來。”

話落，他不再多言，將馬鞭高高揚起，又重重落下，不過須臾時間，便不見了影。

江知慎快馬加鞭的往離王所在的地方趕，或許是巧合，他到半路時就遇上了離王帶領的兵馬，原來還威風凜凜的隊伍，如今只余下一小隊人，且個個都是面灰敗、裳破爛，渾沾滿了鮮，甚至有人還瘸著，頗為狼狽不堪的模樣。

“這是怎麼了？可是了皇上的埋伏嗎？”江知慎下馬迎上前去，出聲問道。

那侍從見來人是他，原來警惕的目稍稍放松了些，沖著他略一拱手，喪家犬般耷拉著臉，垂頭喪氣的回應：“敗了，江大人，我們敗了。”

他握著劍的手都在抖，輕嘆一口氣后，聲音顯得十分無力：“皇上不曾去調兵，殿下等了許久見無人過去，又領我們去皇宮增援，但還沒到皇宮，便遇到皇上派來追殺的人。他們人多，我們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殿下腹部都挨了一刀，但還是不肯走，定要拼個你死我活，我沒辦法，將人打暈了帶回來的，犧牲了無數弟兄，死里逃生，撿了一條命出來，殿下這會兒還未醒來。”

那侍從說著，出捶頓足的憤慨神態來，這況是江知慎早就預料到的，梁日居和沈之庭都在皇上手中，他們自然落不得什麼好，但事到了這個地步，沒辦法去責怪誰。

他拍了拍那侍從的肩膀，輕聲勸：“你帶殿下回來這事兒做的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帶殿下先回城外的小院，收拾好一切，不給皇上他們留下任何蛛馬跡。另外，此不宜久留，咱們應當立即離開，你想辦法尋個郎中來帶在邊，好給殿下包扎傷口。”

若梁日居當真是叛徒，那他們這容之地恐怕早已暴，他們得盡早離開才是，但那小院有他們以往的蹤跡，得盡快毀滅，然后帶上卿卿一塊離開。

再回到城外的小院，江知慎二話不說，將江知宜塞進準備好的馬車上之后，命人一把火點了這院落，而后騎馬在前，毫不敢遲疑的接著往城外而去。

剛走出不過幾里地，離王就醒了過來，說離此不遠的村落里，還有他舅舅的一宅院，那宅院于鄉野之中，同普通人家無異，他們若是能去那，或許可以暫時藏，待稍做調整之后，再從長計議。

說從長計議的話都是失敗后的敷衍，可現下已經沒了別的選擇，總不能就此回去主自投羅網，于是一行人又調轉方向，往離王所說的宅院而去。

去暫時有了著落，江知慎稍稍放下心來，他放慢了騎馬的速度，轉而來到江知宜所在的馬車前，抬手輕敲小窗，詢問道：“卿卿，你子還撐得住嗎？”

他記得，以前他這妹妹并不經常出門，其中一大原因就是不得顛簸，馬車稍稍坐久了些，便覺心中堵得難，現在逃亡路上，馬車自然是無所顧忌的狂奔，只怕那虛弱的子，扛不住這奔波。

“哥哥，我……”江知宜掀起帷裳，從小窗里出皺眉頭的半張臉來，十分為難的乞求道：“我有些難，哥哥，咱們能不能先歇歇。”

“馬上便要到了，卿卿你再忍一會兒不？”江知慎看得著急，擺手讓馬夫慢著些，好讓有機會口氣。

但慢下來的馬車并未起什麼作用，江知宜仍舊不住的咳嗽著，一手用帕子掩住，另一手捂住口，顧盼生姿的秋眸已經帶上了些水，臉煞白，朱不留一點兒，聲音更是虛弱不堪，“哥哥，我難的，怕……怕再撐不下去了。”

說著，又是好一陣兒咳嗽，如鯁在的覺堵的不過氣兒來，蒼白的臉因此多了些，只是這，看來更是惹人心疼。

自在宮中開始施針開始，這磨人的舊疾已經許久不曾發作過，本以為這是要痊愈的征兆，但沒想到一切皆是假象，病不過是暫時被下去而已，今夜突遭如此多的變故，的子便又扛不下去，開始了抗議。

其實剛出宮的時候，就被那些打打殺殺的景象晃的難，但知此為生死存亡之際，說出這樣的話只會讓兄長擔心，所以一直強忍著，未曾吐半分。

“哎呀。”江知慎急得直撓頭，現在境危急，并不是能歇腳的時候，可是又不能看著卿卿難，他皺眉又江知宜一眼，只道：“卿卿，你先等等，我去告知離王殿下一聲，讓他們先走，我隨你停下歇歇。”

“好，謝謝哥哥。”江知宜勉強出個笑臉來，好讓他暫時放心。

“你這丫頭，同哥哥還說什麼謝謝。”江知慎擺擺手，又沖到前頭離王的馬車前，隔著段距離，輕聲了聲“殿下”。

離王了傷，又剛遭大敗，心下并不舒爽，但聽見是江知慎的聲音，還是耐下子，微微起了，啞著聲音問道：“知慎，怎麼了？可是有其他況？”

“沒……殿下，我妹妹不大舒服，我想讓下馬車歇歇，要不你們先走吧，我隨后便帶著跟上。”江知慎溫聲詢問著他的意思。

本來這事兒算不得什麼，不用專門來問他是否同意，但是現在非同一般，他帶著卿卿落了隊，便多留下幾分被皇上發現的風險，他不得不問問離王。

“再走幾里路便要到了，能不能讓知宜再忍忍？”離王的十分親，話說得也頗為好聽，但藏在馬車中的面并不大好看。

“我妹妹撐不住了，殿下您應該也知道，我妹妹子不大好，經常……”江知慎接著出言相求，但他話還沒說完，便被離王打斷。

離王有些厭惡的撥了撥沾滿鮮的裳，用手指著自己上的刀傷，只覺得心中堵著一口氣，他猛地一把扯開帷裳，已經沒了剛才的好聲氣兒：“你妹妹撐不住了？撐不住會死嗎？不會死就先給本王忍著，若是因為誤了時機，咱們都得死，你自己說說，是的命重要，還是本王的命重要？”

江知慎被他這番話問得一時語塞，沒反應過來這是一向溫和的離王能說出口的話，他愕然不止的低頭著離王，對上的卻是一雙惡狠狠的雙眸，再不似從前似的，是一雙婉轉風流的桃花眼。

離王察覺出他眼神中的意味，知道此時不是撕破臉的時候，稍稍垂下眼瞼，去周的戾氣，幾乎是瞬間就變了一張臉，依舊是如同江知慎記憶中的溫和模樣。

“知慎，我適才一時著急，口中沒了遮攔，你也知道咱們現下的境，只要稍不注意，那咱們都得死，皇上可不會因為你妹妹子不舒適就留，給咱們多留些逃跑的機會不是？你也不想你妹妹再被皇上抓回皇宮吧，這回若是再回去，又沒了你救，可徹底淪為皇上的玩了。”

他頓了頓，打量著江知慎的神，又道：“但若是咱們今日逃出去，那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你放心，即使咱們敗了，本王也會給你留下機會，讓你給你你妹妹謀一條新的出路。”

他句句中要害，面上雖然是在為他們兄妹著想，實則是在告知江知慎，已經走到這兒，就再沒有走回頭路的道理，江知宜一個人，不值得讓大家都隨著一起冒險，徹底失去翻的機會。

江知慎不再說話了，他直直的著離王，就此發現眼前的人同之前恍若兩人，他抿了抿，將心中有關梁日居份的疑慮，暫時了回去，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離王見他有所松，招手讓自己的侍從過來，出聲囑咐道：“你們不是帶了個郎中在邊嗎？本王瞧他適才為本王包扎時，醫還不錯，去讓他給江姑娘瞧瞧病，看能不能暫時制住。”

“是。”那侍從聽命立即去辦了，江知慎則拱手冷漠的道了聲“多謝殿下”。

他轉頭看了看江知宜所在的馬車，再也沒有多余的話，也沒有回到的馬車旁，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他不忍去看他妹妹那張被病癥折磨的臉，更沒臉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