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瞻弓著子站在江知宜后, 不再給任何反悔的機會，讓屈膝蹲在冰面上，緩緩推著往前走。

饒是這作并不快, 但江知宜依然唯恐他用力太過, 會讓以面地的摔倒, 上不斷的往后倚靠，始終繃著一子勁兒，不敢低頭看腳下。

“怕什麼？”聞瞻輕笑起來, 眉眼之中原有的寒意皆被驅散, 他停下手上的作，又繞到前頭, 背對著, 朝后出自己的雙手給，“朕這樣拉著你, 總歸不讓你害怕了吧？”

江知宜搖搖頭，但立即意識到他瞧不見自己, 忙又開口道了聲“多謝皇上”，才將手放到他微張的手掌之中, 而后到的十指，皆被他的手包住。

他的手算不上熱，甚至帶著些涼意，可兩人手心相對之時, 幾乎能到他縱橫錯的掌印, 這樣的錯，讓有些恍惚茫然。

見消去了恐懼，聞瞻握的手，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毫無顧忌的拉著繞著冰場行。

或許是怕摔倒，他的速度并不快，但即便如此，依舊能到撲面而來的風，一下下的略過的側臉，他的角也被揚起，順著的方向吹。

夜闌人靜、萬籟俱寂，只有兩人華裳擺，以及的錦鞋與冰面的聲音，微揚著頭，看不清別的東西，滿眼只有微彎的脊背，還有他握自己的手。

這樣的深夜，這樣的安靜，以及這樣的雙手，種種都讓人心生悸，聞瞻抬眸了一片昏黑的天上寥落的幾顆星辰，以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朕好像有些后悔了。”

江知宜一時失神，沒聽清他的話，有些迷茫的問道：“皇上您說什麼？”

聞瞻愣怔須臾，以聲聲笑意掩住適才的沖之言，只應：“沒什麼，朕說這冰場當真是大啊。”

“要不皇上稍稍歇歇，我來拉著您？”江知宜只當是他這樣金貴的人，做不得費力的事兒，立即主請纓，作勢就要起來調換與他的位置。

聞瞻卻道不必，將的手握的愈發了，囑咐不要，一會兒若是一不留神倒，兩人都不好過。

江知宜頗為聽話的不再言語，瞧著那些低頭挑燈的宮人，自面前一一略過，突然后知后覺的品出來一暢快的自由來。

以往呆在家中時，只要略微彈，母親便是如臨大敵，生怕不得大靜，所以基本沒過這樣的暢快，現下會過一番，更覺難得。

與此同時，離王和江知慎正在與冰場隔著不遠的樹林，命人在查找什麼東西。

江知慎邊擺手命人將燈籠挑高，邊詢問站在一旁的離王：“殿下，您還記得玉佩丟在哪了嗎？這黑天瞎火的怕是不好找，要不我再去些人來？”

“本王都記不清何時丟的，哪里還記得在哪丟的，要不再去冰場那邊找找？今日打獵的時候，本王好像還去過那里。”離王不聲的開口，黑眸低垂，好像在思索上的玉佩到底丟在了哪里，而后靈一乍似的，隨手往冰場一指，又囑咐一旁的侍從：“天黑確實不大好找那小小的一塊東西，你去再些人來吧。”

“還是我去吧，只怕他不好支使宮人過來。”江知慎抬手止住那侍從，就要親自去人。

今日打完獵，回到住的時候，離王突然來尋他，說丟了上的玉佩，原本不過是一塊玉佩罷了，對于他們來說，這算不得什麼珍貴東西，但那玉佩偏偏是先帝在冊封離王時賜的，加上先帝的這層關系，不管是什麼，好像都貴重起來。

“你不必忙，讓他們去就是，你來是陪我找東西，哪用得著你親自忙活。”離王沖他笑笑，一舉一盡顯好友之間的親。

江知慎點頭未再堅持，隨他往冰場先行。

在靠近冰場的時候，江知慎瞧見那有燈火明亮、人影晃，不由出聲慨：“不知是誰有如此好興致，在晚上也要來冰場。”

“今日來冬獵的，多是京城富家子，一個塞一個的跌宕不羈，陵山沒什麼好玩的去，來冰場一趟也算是游玩了。”離王故作無意的瞟過一眼，話語之間滿是傲怠不屑。

“也是。”江知慎笑著點點頭，上雖未再多問，但目卻被那吸引，下意識的瞧了過去。

兩離的本就不太遠，況且冰場上的人著實太過惹眼，江知慎聚起眸又看了看，越發覺得直立著的影有些眼，他偏頭喚了聲離王殿下，又問：“您瞧那人是不是皇上？”

“皇上？”離王訝然，隨著他的指引去看，順著他的話回應：“本王瞧著也像是皇上，不過他拉著的那人是誰？”

“能是誰，左右就是皇上宮中的人唄。”江知慎語氣中多了些輕佻，瞧見傳聞中蠱皇上的人，他的好奇心愈發被激起，又往前走了兩步，想看看這人究竟是何人。

不看還不要，這一看才發現，他對這人比對皇上還悉，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不停的勸著自己：畢竟隔著段距離，一時看錯實屬正常。

離王覺察出他的異樣，詢問他這是怎麼了。

江知慎的目依舊停留在冰場上，有些發愣的說道：“殿下，我得去冰場看看。”

“皇上在那兒，你去做什麼？況且皇上是在會佳人，你若去了，豈不是驚擾圣駕……”離王拍了拍他的肩，溫聲勸阻。

“我必須得去看看。”江知慎不由拔高了聲音，態度并不溫和，而話說出口，他自己都有些吃驚，知道自己失了禮數，又忙出聲解釋：“殿下，我瞧著皇上上的人，像是舍妹，我得去確認一下究竟是不是。”

“這怎麼可能？你莫不是眼花了？”離王并無怪罪之意，平靜的為他尋著借口，又不忘勸說：“況且你妹妹不是在宮中養病嗎？怎麼會跟皇上邊的人扯上關系？”

“我也希不是。”江知慎撂下這句話之后，沒再等他回應，便快步往冰場而去，離王還手再次阻攔，但已經是來不及，只能快行跟上他。

越靠近冰場，江知慎就越覺得心中沒底，他不在想，若是那冰場上的人不是卿卿，那皇上要治他驚擾圣駕之罪，那他也就下了，但若是卿卿呢？

他不敢細想，腳上步子更快，待走近之后，清晰的看見被皇上拉在手中、著雪青斗篷的人時，他霎時停住了步子，好像有些逃避的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冰場上那個小羸弱的人，是他看著長大的，他雖只比年長五歲，但從垂髫稚兒，到現在亭亭的種種姿態，都是他親眼看過的，但他卻沒見過，此時依偎在男子邊，展淺笑的容。

他自認算是一個稱職的兄長，自懂事之日起，除了不能讓離病癥之外，想要的樣樣東西，他都會盡力滿足，連皇上恩賜進宮診病時，他也是日日擔憂，只是礙于皇命不可違，才不能多加探看，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再見到，是在這樣的境地。

竇初開實屬正常，他不會因為這個怪罪，可是不該與衛將軍有婚約的況下，再和皇上扯上關系，還瞞著父母與自己，況且……

他不由想起宮宮外的風言風語，皆說卿卿是蠱皇上的禍水，這話連他自己差點都要信了，正何況別人？還有今日離王所說，‘帝王多，只怕只是將人當玩呢’，此時想來更是膽戰心驚。

思及此，江知慎再忍不住，就要沖上去，卻被冰場外被守著的宮人攔住，“這位大人，皇上正在里頭兒，恕奴才不能放大人進去。”

“滾開……”江知慎只覺滿腔的怒氣都在往頭上沖，突突的跳個不停，再顧不得別的，抬便要一腳踹在那宮人上，離王從后攔住他，厲聲斥道：“皇上邊的奴才，你瘋了？”

奴才們縱然卑微低賤，但宮里的奴才就是高旁的奴才一等，能手收拾他們的，只有皇上，若是旁人敢他們，便是對皇上的不敬。

“我沒瘋，你沒瞧見那冰場上的人……”江知慎言又止，這會兒才徹底明白什麼家丑不可外揚，怎麼也說不出口，眾人所說的皇上寵的人，就是自己的妹妹。

“冰場上的人怎麼了？”離王故作茫然，若無其事的詢問，仿佛他對正在悄然發生的一切，當真是一無所知。

江知慎輕嘆一聲，急得來回踱步，只覺得一刻也等不下去，就要越過眾人往里沖，卻被里頭傳來的聲音打斷：“皇上正在里頭兒，你們吵吵鬧鬧的什麼樣子？驚擾了皇上，你們頭上的腦袋還想不想要？”

李施緩緩從里頭走出來，嗓音尖細而銳利，用拂塵著那些宮人的頭頂，極是威風，但當他看見弄出這吵鬧聲的人時，忙弓腰垂頭，恭恭敬敬的了聲“離王殿下”。

離王整了整衫，抬手指指旁的人，聲音里聽不出什麼緒，只是開門見山道：“李公公應該知道本王邊江大人吧，他現在要見皇上，你進去稟一聲吧。”

“江大人奴才自然是認識的，只是皇上這會兒……恐怕不太方便，殿下……和江大人諒奴才。”李施又朝著江知慎略一拱手，支支吾吾的不敢多言。

江姑娘與皇上在一起本就是之事兒，這會兒江姑娘的兄長在外頭，他哪敢放人進去，非但不敢放，恐怕還得想辦法阻攔。

江知慎明白他吞吞吐吐的理由，也不客氣，直言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江某雖不才，但這雙眼睛卻是極為好用，所以還是勞公公進去稟報一聲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意思便是什麼都知道了，讓他不必再有意瞞。

李施略微停頓，抬眸瞄一眼兩人的臉，思索須臾之后方道：“那就煩江大人和離王殿下略等等。”

沒過一會兒，李施便又小跑著出來，二話不說，便抬手請兩人進去。

江知宜自李施傳信進來，就覺心驚跳，這會兒當真看見江知慎，更是魂飛魄散，看著他一步步向自己走近，既是愧，又是膽怯的率先開口了聲“兄長”。

此時此刻，說再多的話都是徒勞，當著皇上和離王的面，有些話沒法子說，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江知慎抬手止住，示意不必多言，徑直行至聞瞻旁，“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眼神卻是在江知宜上打轉，戚然道：“微臣今日驚擾圣駕，罪該萬死，但憑皇上罰，但微臣斗膽問一句，舍妹不應當在宮中嗎？為何出現在此？還皇上能給臣一個答復。”

江知宜還有些發愣，想上前拉他起來，卻被他一把甩開，極力克制的聲音難掩憤怒：“兄長會給你解釋的機會，但不是現在，而是我同皇上談論過此事之后。”

“江大人想知道什麼？可以一一問過朕。”聞瞻面上染上寒意，將江知宜拉至自己后，轉頭冷言囑咐李施：“先送江姑娘回寢殿。”

“寢殿”二字，再次中了江知慎的心，讓他徹底失了理智，他上前猛地抓住江知宜的腕子，幾乎是怒吼著出聲：“江知宜，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氣極了，上前狠狠的攥著的腕子，直把那塊白皙弄得一片發紅，上更是口無遮攔的吐出些難聽的話來，“你今日所為，是把禮義廉恥皆忘記了嗎？以侍人的深宮寵兒，是你該有的份嗎？你有如此作為，將鎮國公府、將父親置于何地？”

他被氣的昏了頭，想不到別的，只覺得是自己的妹妹一時被浮華遮了眼，不知輕重的同皇上攪在一起。

“兄長，此不是說話的地方，你等我……”此時此地，還有兄長那些話，只讓江知宜覺得難堪，可以對外人的嘲諷和惡意揣測一笑置之，卻不能聽兄長說出這些話來。

“江大人，夠了。”聞瞻打斷的話，銳利的目從一旁的離王上過，又落在江知慎的上，語氣不疾不徐，“適才朕給了你詢問的機會，既然你不肯問，那便罷了。”

說著，他將江知宜的腕子自江知慎手中離，冷若冰霜的臉上滿是不耐，出言似是警告：“驚擾圣駕之罪，朕自然會治，但若是你再跟上一步，恐怕不是驚擾圣駕這般簡單，想知道你妹妹為何在此的話，去你父親來問朕，你還不值個兒，朕對你的命，也不興趣。”

“卿卿……”江知慎雙手虛握，試圖努力抓住正在悄然流逝的東西，但帝王威嚴面前，他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江知宜已經失了神，怔營的著兄長，只覺得天塌地陷，一切都完了，沒想到事實暴的這一天來得如此快，快得讓猝不及防，不該如此自信，以為可以藏所有事，以為可以將父母兄長都蒙在鼓里。

聞瞻覺察出渾的僵與抖，手將上的斗篷攏，又為戴好擁著狐貍的帽子，半抱半拉的將帶離此。

事到如今，江知宜只想做沒出息的頭烏，不知如何向兄長解釋，才能說清這荒唐的一切，還有父親，又該怎麼同父親說？

頗為順從的隨著聞瞻往外走，在經過冷眼旁觀這一切的離王時，抬頭瞥他一眼，眸中緒讓人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