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段家開門迎客那日，知橋都沒有上前瞟那小冊子一眼，提那小哥哥半句。

段怡沒有繼續打趣，只是抓了把零兒，尋了個舒坦的帶靠背的椅子，眼睛到看著，等著那人自己個撞上門來。你不說，我生了眼睛，不會自己個瞧麼？

今兒個遂了顧杏的意，穿了一鵝黃的襦，大袖雪白，輕輕晃之下，手腕上鴿子蛋大小的珍珠串兒若若現，最絕的是，那珠串兒上頭，還墜著一塊綠的發的貔貅印章。

“姑娘今兒個可真好看！”

知路在一旁舉著扇子，替段怡遮擋了太，不然的話，那強烈的，實在是影響看好戲。

“是好看的，白的黃的，像是半顆切開的水煮蛋！”段怡說著，抬起了手，出了手串，“還有一盤湯圓兒，其中一顆了餡。誰瞧了不說一句！”

知路強抿著，憋著笑，四的張著。

段家老宅今日煥然一新，上有芙蓉花白如云，下有傲霜黃金滿地，那中間全是穿著各襦像是花蝴蝶一般的人兒，人目不暇接。

“姑娘，你莫要說笑，指不定這園子里頭，便有我們未來的姑爺呢！”

段怡靠著椅子背，又吃了一口零兒，隨手一指，“要被我一拳打死的倒霉蛋子麼？在哪里兒？你指出來讓我瞧瞧他經得住幾……拳……”

段怡說著，像是手被燙著了一般，快速地了回來，訕訕一笑。

只見手指的方向，崔子更不知道何時，坐在了那里。

他依舊是穿著一玄長衫，腰封上嵌著一塊方形玉扣，隔得遠看不清楚上頭刻了什麼圖案。

見段怡瞧他，他瞥了一眼，又收回了視線，同一旁的晏鏡，不知道嘀嘀咕咕的說起什麼話來。

段怡見狀，松了一口氣，嘀咕道，“還好不是個好吃的！那眼睛同鷹眼似的。”

一旁的知路順著段怡的視線看了過去，瞬間激起來，“姑娘，這不是那日……那個俊的小郎君麼？眼睛哪里像鷹眼了？雖然是個單眼皮兒，可眼角下頭那顆痣可真真好看！”

段怡瞧著，恨鐵不鋼的瞪了知路一眼，“對對，他不是鷹眼，你才是，隔得那麼老遠的，都能瞧見人家眼角下有痣！”

“不過你說話聲音可小一些，那是江南崔子更！”

知路一聽，舉著扇子的手一抖，偏離了方向，太直直地照了過來，晃得段怡睜不開眼睛。

不過知路可顧不得這些了，“崔……崔……崔子更？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崔將軍！”

說著，拿扇子擋住了自己的臉，忍不住朝著段怡靠攏了些。

段怡瞧那副慫樣兒，拍了拍手上的零渣子，剛想起去再拿些過來，就瞧見一個食盒遞到了跟前，揚起頭來，瞇了瞇眼睛。

逆著，眼前站在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年，他頭戴玉冠，腳墜明珠，白的長衫上用淺藍的線，繡了飛鳥游魚的圖案。

雙目含，一清風。

“可是段三妹妹？鶴清唐突，最近新得了一個棗糕的方子，做出來總是覺得差了些什麼。瞧著段三妹妹似乎頗通此道，可否請三妹妹替我嘗上一嘗？”

段怡瞬間黑了臉。

現在只想揪著段銘的耳朵，拿水給他洗洗眼睛！

就他那個畫冊子，贊他一句栩栩如生不為過，橫看豎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那是掛在門前，人都以為門神要活過來一般，一看便有名師指點。

國畫多山水寫意，像這般寫實的筆法，著實見，讓段怡都忍不住高看了他幾分，將那冊子認認真真的看了去。

不對著真人看，那是真像人啊！對著真人一比照，好家伙……還是撕了吧！

段怡想著，站起來，對著那陳鶴清福了福，再一抬頭，眼眶微紅，聲音里帶了兒，“五殿下是在說我貪吃？”

陳鶴清彎著的腰沒有直起來，他覺得自己手中的托盤似有千斤重，得他就要一個倒栽蔥！

不過他快速的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是鶴清失言了，段三妹妹莫要見怪。二郎同我是同窗，以前在京都的時候，我時常來府中做客，說話便隨意了些。”

“鶴清在這里給段三妹妹賠罪了，這一盒子棗糕，便給妹妹吃。若是覺得好吃，我再人送些來。”

他說著，笑了笑，“若是不好吃，下回再見能告訴我為何不好吃，那就更好不過了。”

段怡眼眸一，接過那食盒，大喇喇的擺了擺手，“不用，我現在吃了就告訴你。 ”

說著，打開那食盒，一子熱氣直面撲來，紅棗的香甜氣息，讓人仿佛吸上一口便能補上一碗似的。

段怡拿了一塊，咬了一口，還未，就瞧見那晏鏡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嘿嘿，見者有份，這香氣將老夫肚子里的饞蟲都勾出來了。”

“五殿下不介意老夫也嘗上一口吧？”

陳鶴清笑了笑，“當然，晏先生在江南王府什麼味佳肴沒有用過，能替我試試那是再好不過。實不相瞞，我阿娘最吃棗糕，可我給試了好些，都說不是從前吃的那個味兒。”

晏鏡一聽，也拿了一塊，三兩口就下了肚。

“棗泥不細膩，皮兒有點剌嗓子”，晏鏡搖頭晃腦的說道。

“太過甜膩，糖得放三分。不知道這棗糕放了幾分水，又用了幾分？”段怡說著，也跟著搖頭晃腦，期待的看向了陳鶴清。

陳鶴清一愣，一時語塞，他又不是廚子……

段怡見狀，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殿下不是通此道麼？”

陳鶴清耳子微紅，他沖著段怡眨了眨眼睛，低了聲音，“段三妹妹莫要穿我！我也就只會吃而已！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正在這時候，他后站著的一個老太監湊上前來，“殿下，時間差不多了，該去前院了。”

陳鶴清笑著點了點頭，“宴先生，段三妹妹，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他說著，又轉過去，沖著那邊坐著的崔子更點了點頭，然后快步的離開了。

晏鏡瞧著，嘖嘖出聲，又從那食盒里拿了一塊棗糕，咬了一口，“這棗糕好吃得很，就是小了一些。虧得你胡謅出那麼多病來。”

段怡將那食盒推了過去，“先生喜歡吃，拿回去吃罷，畢竟我胡謅的病，沒有先生謅的妙。”

晏鏡搖了搖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段怡，“這下子你倒是要香餑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