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其實也是第一次見熙,但因熙容貌實在同徐夫人太過相像,所以徐墨一眼就認了出來。
聽他喚自己“姐姐”,熙心中瞬間了然。
“徐公子。”熙也禮貌回應,然后面含淺笑上下略打量了他一會兒。
徐墨擅作主張尋過來,且一大早就蹲候在門口,他也是有原因的。所以,既相互見過禮,徐墨便立即表明了來意。
“母親病倒了。”徐墨說起此事時,臉上表是嚴肅又擔憂的,“那日從姐姐這兒回去后,母親當天夜里便一病不起。之后幾日,父親給請了宮里的醫來瞧,這才漸有好轉。昨日傍晚子才好些,就想著要來見姐姐,說是那日和姐姐約好了的。”
“父親不讓,說需要靜臥在床好好休息。但母親心里實在牽掛著姐姐,即便在家休息也休息得不好。所以……我便自作了主張親自過來,請姐姐去看看,也好寬寬的心。”
熙倒沒想到,這幾日再沒來過,竟然是病了。
沉默一瞬后,熙問他:“為什麼病倒,是一路舟車勞頓太過勞累了嗎?”又頗關心問,“病得嚴重嗎?”
徐墨沒瞞著熙,他如實回答道:“其實母親子一直都好的,就只是每到夏季時會疲無力,尤其是雨水多的時候。本來多年如一日的一直調養著,如今即便到了夏季,母親子也比從前好多了。這次再病倒,也許是舟車勞頓太過勞累的緣故。”
其實徐墨想說,更可能是因為姐姐的緣故。
母親雖沒了從前的記憶,但同姐姐的脈之親是斷不了的。母親心中本來就對姐姐有愧疚,如今姐姐又不愿搬過去與他們同住,母親心中想是更愧疚了。
但徐墨也知道,既姐姐不愿,他們以此來迫也不好。
所以,徐墨就只說是一路勞累的緣故,并不提別的。
雖然記憶模糊,但熙也是知道的,母親一向康健,并沒什麼病。
此番聽徐墨這樣說,熙心中也一時不是滋味。
熙想著方才徐墨說的話,不免心中猜測到,或許這病這同十多年前的那場遭遇有關。當年是被大水沖走的,那年發大水時,也正是夏時。
如此說來,這病,是那時候坐下的病。
熙想了想,到底不忍心不聞不問,所以熙道:“既如此,我隨你去看看。”又趕忙轉吩咐丹青,“你去庫房將那只三十年的山參拿來,速去速回,我在這兒等你。”
丹青行事利落,聞聲立即應是便走了。
丹青走后,姐弟二人立在朱漆銅環大門前,一時無言。
氣氛多有些尷尬。
熙不知道同他說什麼好,畢竟之前也不認識。而徐墨則是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敢輕易開口,他怕會唐突了姐姐。故而思量再三后,徐墨最終還是一個多余的字都不曾說。
但好在,丹青很快便拿了東西回來。
徐墨見狀,忙手示意熙上車道:“姐姐請。”
熙朝他略頷首,而后登了徐家的馬車。
徐墨是騎馬過來的,熙登了車后,徐墨則又翻上馬。然后吩咐馬車掉頭,一行車馬便立即往回趕了去。
徐夫人不知道熙來,所以當徐墨領著去徐夫人寢臥時,徐夫人是意外又驚喜。
徐平洲才下朝,這會兒人也在。他看到熙時,也是愣了一下。
而后目落在一旁兒子上,徐平洲這才明白,原是兒子去把人請過來的。
“熙兒,你快過來坐。”徐夫人忙掙扎著要坐起來。徐平洲見狀,便給妻子后墊了枕,他則扶著妻子坐起來。
熙走到跟前后,先給二人請了安。
徐平洲站起了子,將自己方才坐的位置讓給了熙。
徐平洲主對熙道:“你能來,你娘可高興了。”又對們母二人說,“那你們母好好說說己話,我跟明朗去外面院子里等著。你們若有什麼事,只管喚一聲便可。”
熙是等徐家父子離開后,才在徐夫人的再一次招呼下挨坐去了床邊的。
徐夫人看著樣子很虛弱,但臉上笑意卻很明顯。
“很高興,你能來。”徐夫人多說幾句話就會氣息一些,呼吸也漸重,關心熙問,“你這麼一早就過來了,可用過早膳了?”
熙點頭:“您不必擔心,我已經吃過了。”
“那就好。”徐夫人也點了點頭。
但一直著熙,手也了過去,輕輕攥握住了熙的手。
熙見狀垂眸看去,沒有避開。
熙主開口同說:“方才過來前,聽徐公子說,您是一到夏季就會子虛弱,尤其是遇雨水季時。我就在想,您這病,會不會是當年落下的。”
“那一年發大水,您同許多人一樣,被大水沖走了。會不會是因在夏日時溺過水,所以才會一到這樣的季節,您就不舒服。若真是這個病因,也可對癥下藥,看能不能將您這病徹底治了。”
徐夫人聽后連連點頭:“老爺他請了宮里的醫來瞧,那醫也是這樣說的。那醫還說,我失憶多年,或許也跟當年溺水有關,跟如今的這病有關。若這病治好了,想來從前十多年的那些記憶也都能找回來。熙兒,到時候,娘就能想起你小時候的事了。”
想起這個來徐夫人就高興,其實比起能把這病治,徐夫人更希可以重拾從前的記憶。
想記起兒小時候的一切,或許只有這樣,們母才能算是真正的和好如初。
才能真正回到從前。
熙沉默了一瞬,然后說:“其實您不必想太多,多思傷,您如今只該好好養著子才是。您不管是在從前,還是在現在,都不曾負過任何人。我知道,您最是心地善良的了。我如今之所以不愿過來同你們一道住,不是因為不喜歡你們,或是對你們有恨。我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然后熙就一一把自己的原因說給了徐夫人聽。
“一來是因為不想打攪你們,我知道你們都會對我很好,但畢竟之前的十多年不曾有我在,如今突然多我一個,你們不自在,我也不自在。”
“其二,我如今在京中過得很好,可以自給自足,不是非得到要靠你們接濟的地步的。如今就這樣,各住各的,若想念彼此時,也可相互走。”
“其三,我也的確是為了我爹。我爹就我一個兒,而您還有徐公子,所以我就只想完完全全只做我爹一個人的兒。您如今有另外一個孩子可以在膝下孝敬,還請原諒我不能過來到您跟前盡孝了。”
徐夫人認真想了想,倒也覺得說的不無道理。
爹就只一個兒,想完完全全只做家的兒,不愿同徐家沾上毫的瓜葛,其實心中是完全能理解的。
也不能這麼自私,連家的這一點脈都再奪走。雖然其實就只是想和兒親近,并非想奪走什麼。
但話既說開了,徐夫人也就沒再為難,尊重兒的選擇。
于是徐夫人想了想后,很快就笑著道:“你不愿搬過來同我們一起住,娘聽你的。不過,你畢竟是娘的兒,如今既相認了,娘希日后我們母間可以常走,莫要生疏才好。娘若常去找你,你也能別嫌娘煩。”
母連心,徐夫人雖沒了記憶,但心靈應還是有的。
這畢竟是懷胎十月上掉下來的,是同明朗一樣的存在。
給了明朗多,就要給熙兒多。不,應該要對熙兒比對明朗更好才行。
畢竟是母親,而且也待自己很好,熙實在做不到完全拒其于門外。
于是笑著點頭:“好,我答應您。”
如此徐夫人便松了口氣,然后更握了熙的手。
熙其實忙的,如今所有的心思也都在生意上。今日本來一早就要去簪花坊的,還有很多事要理。
只是因為徐墨突然來找,才先來了這邊。
這會兒人也看了,話也同講清楚了,熙便有些坐不下去。
二人沉默一瞬后,熙便開了口道:“醫有沒有代您要好好休息?那您一定要聽醫的話。我……我改日再來看您,這會兒還得去鋪里一趟。”
徐夫人雖不舍,但也不愿耽誤的大事,于是忙說:“我無礙,再調養幾日就能徹底好了。你忙的話,你快去,莫要擔心我。”
熙沖笑,輕輕應一聲后,站起了子來。
熙又關心了幾句,這才離開。徐夫人這個樣子不方便親自送,于是忙囑咐了讓張嬤嬤送熙出門。
徐墨父子二人就等候在外面院子里,見熙這麼快就出來了,父子二人心中都有些張。
生怕是母兩個又談崩了,也怕會因此而更影響徐夫人的子。
徐平洲迎過來說:“怎麼才來就要走?你母親這些日子一直都念叨著你,你再多留一會吧。”
徐墨也道:“姐姐不若用了午膳再走?”
熙道:“我說好了改日再來,今兒實在不行,我得去鋪里一趟。”
見熙這樣說,父子二人心中俱是松了口氣。
徐平洲轉對兒子道:“你去陪你娘說說話,我送送你姐姐。”
徐墨知道父親可能是要為了娘同姐姐說些什麼,于是他忙應下道:“是,兒子明白。”然后又向熙抱手頷腰道,“姐姐慢走,明朗今日就不送姐姐了。”
徐家父子對都十分尊重且禮待,熙也頗為有些不好意思,沖徐墨點頭笑了笑。
這邊,徐平洲朝熙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平洲也不是能說會道的子,他本沉悶寡言,這會兒是為了妻子,他才搜腸刮肚的盡力去說些他能說的話。
“姑娘,我跟明朗也都很希你能搬來一起住。日后一同在京中,也相互有個照應。”
熙說:“多謝將軍好意,但恕熙做不到。”方才對母親說的那一番話,熙這會兒也不想再重復一遍。
而且,有些話,好同母親講,卻不好同他講。
所以熙說:“我知道將軍是擔心母親子,您能待母親如此之好,我心中也極激您。不過,方才我跟母親已經把很多話說開了,能明白我的苦心,也支持我這樣做。所以將軍,您的好意熙心領了,但您也真不必再說了。”
徐平洲本就不擅言談,既如此被婉拒,他就更不知道說什麼了。
于是徐平洲心中思量一番后,最終說:“那也好,總之你母親的意思,便就是我的意思。在我們家,是說了算的。”
熙聞聲笑了一下,但旋即也有苦蔓延心頭。
此時此刻不免也會在想,若沒當年的那一場意外,若爹爹還仍在世,他應該也同徐將軍一樣,會事事都聽母親、依著母親。
會有憾和惋惜在,但徐家父子能如此,熙更多的還是放心和為母親高興。
熙仍是只有激。
“多謝將軍。”
話雖沒說幾句,但徐平洲還是一直堅持送熙到了門口。
徐家備的馬車仍停候在府邸門外,徐平洲立在臺階之上,負手同熙道別道:“我這座府邸的大門,永遠都為姑娘敞開。日后不論何時,都無需先遞拜帖,可直接登門。”
熙忙朝他欠:“多謝徐將軍。”
正要離開,便見不遠緩緩駛來一輛香車。
熙雖一時沒瞧出來這車的規格,但是見過魏珩的車的。在京中,各人用車的規格都是有規矩可循的,比如說,眼前之人的車要比魏珩的還要好,說明他份是在魏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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