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被太皇太后攬到懷里，明正大給康熙做了一個鬼臉。

　康熙對小壞蛋揚了揚拳頭，才離開胤礽所住的帳篷。

　地震之后，康熙攜帶部分宮人搬到了天壇上搭著帳篷暫住，有子嗣、正懷孕的嬪妃和太皇太后、皇太后隨行，胤礽自然也被康熙別在腰帶上帶走了。

　佟貴妃作為高位嬪妃中唯二留守在宮里的人，心里凄苦極了。

　即使知道，留在宮中是太皇太后、皇上信任，讓管理震后一團糟的后宮眾人，佟貴妃心里也極苦。

　進宮并非想給康熙當管家婆，而是與康熙長相廝守。

　而康熙信任，卻是給權力，讓干活。要替妃嬪們看顧孩子、要照顧康熙后宮所有小老婆的瑣事、要打理宮務計算開支……

　在康熙離開之后，還要留守宮中，解決康熙的后顧之憂。

　佟貴妃自己不爭氣的肚子，了眼角的淚珠，繼續咬牙替康熙排憂解難。

　這時候分外想念赫舍里皇后，甚至連那個似乎得罪了康熙的鈕鈷祿皇后也有些想了。

　當兩位皇后還在的時候，也是嗑著瓜子跟著皇帝四轉悠，除了皇帝的寵和惦記著什麼時候生孩子之外，什麼都不用愁的人中的一員。

　“去看看溫嬪吧。”佟貴妃冷靜下來之后，去探和同命相連的溫嬪。

　溫嬪比更可憐些。因為鈕鈷祿皇后的事，康熙似乎遷怒了，一直有份位無寵。

　不過溫嬪淡如，對在皇帝這里到的冷待并不在意。

　佟貴妃了解康熙。心中嘆息又慶幸。若不是溫嬪被康熙遷怒，這種子在宮中很奇特，恐怕會到康熙的喜，自己的敵又多一位。

　佟貴妃想著滿宮嬪妃，有些泄氣。

　罷了，多一位又如何？也不嫌多了。

　宮中留著的妃嬪們在坤寧宮前面廣場的帳篷中集中安置，佟貴妃和溫嬪的帳篷正挨著。

　佟貴妃去見溫嬪的時候，溫嬪正繡著一幅祈福圖。

　佟貴妃一眼看去，就知道溫嬪這圖是繡給太子的。

　心里咯噔一下。溫嬪終于也要爭寵了？

　“溫嬪妹妹居然會刺繡？”佟貴妃用帕子掩笑道，“我還以為鈕鈷祿家不會教導兒們這些。”

　“出嫁之前，也得自己繡一點嫁妝。”溫嬪淡然放下手中的繡品，“妾想為太子祈福。貴妃娘娘可否在妾繡好之后，幫妾送給皇上？”

　溫嬪如此直白，佟貴妃只能說好。

　被溫嬪這麼一提醒，佟貴妃才想起來自己最近忙忘了，好似沒有給又病了的太子準備禮。

　不過沒怎麼在意這件事。

　宮里小孩年時經常生病，只要補上就好。

　佟貴妃看了看溫嬪的祈福圖，驚訝道：“全是妹妹親手繡的？這也太隆重了。太子并非重病，或許這不合適。”

　溫嬪聽佟貴妃此言，就知道佟貴妃并未聽到太子為何病倒的風聲。

　佟貴妃雖然主理后宮諸事，但因為佟家因為隆科多和鄂倫岱吃了皇上的敲打，在前朝侍衛中并未有眼線。

　太子病倒之事出現在乾清宮前，鈕鈷祿氏作為老牌滿洲勛貴，在侍衛中有許多自家子弟，自然察覺了一些風聲。

　這些事都送到了溫嬪這。

　溫嬪無意在宮中爭斗，家里卻推著，讓就算不拼了命的爭，也不能什麼事都不做。

　鈕鈷祿氏猜測太子重病或許和地震預言一事有關——鈕鈷祿皇后曾悄悄將太子恐怕有神異之相傳給家中人。

　若此事為真，溫嬪這幅祈福圖并不顯得太過隆重。

　就算猜錯了也不礙事。鈕鈷祿氏猜測，地震期間皇上缺錢，恐怕會問滿洲老貴族們要錢要人支持。溫嬪這幅真心誠意的祈福圖，算是給皇上臺階下。

　前朝后宮相互呼應。皇帝給了老滿洲貴族的兒溫嬪寵，老滿洲貴族就會知曉皇帝的意思，為皇帝出錢出力。

　溫嬪不爭，不代表不懂。

　反倒是被康熙寵著的佟貴妃，對這些前朝后宮糾纏在一起的正經宮斗不是很了解。

　溫嬪點著蠟燭熬紅了眼睛把小小一張祈福圖繡好，佟貴妃也繡了幾個裝滿了金豆子的致荷包給太子。

　佟貴妃聽胤礽嘀咕過私房錢。雖胤礽有皇帝表哥養著，但這麼小的孩子恐怕不好意思手問皇上要錢。

　皇上再看重太子，也不會比額娘心知冷暖，恐怕不會注意這些細節。所以佟貴妃每每送太子東西的時候，都會裝上金豆子銀子。太子出宮的時候，還會送一盒子一盒子的銅錢。

　禮送到之后，胤礽先看著祈福圖驚嘆：“好厲害！溫嬪娘娘一定費了很多心思！”

　然后，他就倒出金豆子數著錢傻笑。

　知我者，莫若佟貴妃娘娘是也！

　康熙本也對溫嬪的刺繡十分，心想溫嬪和孝安不同，是個懂事的人。

　他的剛出現，兒子已經變了小財迷捧著金豆子合不攏。

　康熙不由扶額。

　他表妹雖然表面上對太子總是酸溜溜的，除了自己和太子鬧別扭時，很提起太子的好。但對太子的溺，表妹與自己、太皇太后、皇太后并無區別。

　也只有表妹，才會把金銀銅錢直接當禮大把大把地送給太子。

　康熙細數佟貴妃給太子的禮。

　的手工編織玩——里面裝滿了可以拿來當錢花的金銀碎塊；

　四季的刺繡福字荷包——里面裝滿了可以拿來當錢花的金銀豆子；

　雕工華的檀木匣子——這次里面是裝銅錢了。因為太子嘟囔出宮玩耍時大多使用銅錢，他沒銅錢，一些小玩意兒不好買。

　好，很好。也不知道該稱贊表妹在送禮的時候知道遮掩一下，還是嘆息表妹給太子送禮時把“買櫝還珠”的典故完完全全搞明白了。

　“朕缺你錢花嗎！”康熙恨鐵不鋼道，“朕送你的金銀了嗎？”

　胤礽嘟囔：“那些金銀皿又不能當錢花。”

　康熙：“……”好有道理。

　“好了。”胤礽趴在床上扭著小屁，“阿瑪，舉辦一個宮中舊慈善拍賣會吧。賣得的錢用來賑災。兒子用佟貴妃娘娘送來的錢給你當托。”

　康熙問道：“慈善拍賣會是什麼？”

　胤礽一拍腦袋。

　他讓常泰告訴康熙，常泰忙忘記了？

　常泰的確忙忘記了。

　康熙重視一個人，就會把這個人往死里使喚，就像是佟貴妃的遭遇一樣。

　常泰現在被康熙派去地震各地巡視和安排賑災事宜，有折直奏和對非勛貴宗室的先斬后奏之權。

　常泰把胤礽告訴他的賑災的事寫進了折子里稟報康熙，慈善拍賣會這等小事忘記寫了。

　慈善拍賣會的確是小事，對整個地震賑災而言杯水車薪，只是短期籌備資金和給康熙刷好的小伎倆。

　胤礽知道康熙在地震之后會執行改革。改革需要一個安穩的民間環境，不能今天這里起、義明天那里暴、，還有部利益損的人士拖后，想要改革幾乎不可能。

　康熙預言地震，已經給他帶來了極大的聲。如果再舉行一次慈善拍賣會，使用這個時代還沒有的虛偽套路，定能讓著聲以極快的速度傳播開來。

　華夏古時的老百姓都活得很卑微。只要有一口飯吃、有一點希，他們就不會揭竿而起。

　康熙聽了兒子的想法之后，先嘲笑兒子異想天開。但隨著胤礽講解這樣的好，他有些被說服了。

　“販賣宮中舊有些丟臉。”康熙道。

　胤礽道：“放心，他們不會說咱們丟臉，因為他們已經被我們殺怕了。”

　康熙失笑：“你從哪學來的這些小狡猾？你瑪法告訴你的？”

　胤礽道：“史書啊。前明的教訓在那里。洪武帝永樂帝厲害的時候，沒有任何關于他們不好的記載。當土木堡之變一發生，前明皇帝對朝堂掌控力大不如前，什麼小道黑幕消息都來了。阿瑪，咱大清還強盛的時候，什麼關于你的壞話都不會有。等咱們大清衰敗了，你也管不了了。”

　康熙立刻胤礽的鼻子，讓胤礽發出“哼哼哼”的小豬聲：“你說什麼胡話？大清怎麼會衰敗？”

　胤礽甕聲甕氣道：“這世上哪有長青不敗的朝代？阿瑪你管得了三代，還能管十代二十代嗎？”

　康熙訕訕放下手。

　他哪會不知道？這世上最長久的統一王朝也不過幾百年。但理智上知道歸知道，上還是自欺欺人。

　這混蛋小胖子，口無遮攔。

　康熙把兒子翻過來，挼了挼胤礽養病養到現在有點癟下去的小肚肚。

　唉，手沒有以前好了。

　胤礽像一只被強迫肚皮的小貓，出生無可的三角眼。

　康熙把兒子翻來覆去的挼了好幾遍，挼得本來就沒神的胤礽打起了小呼嚕，居然睡著了，他才收回手，下定決心。

　慈善拍賣的主意聽上去的確不錯，先讓其他人試試。

　誰先試試？康熙思來想去，準備讓太皇太后牽頭，讓后宮妃嬪們繡些東西出來賣。

　歷史上曾經有皇太后和皇后帶領后宮嬪妃織布刺繡換錢減輕國庫力，被傳為千古談的事。

　有先例，輿論力就會小很多。

　胤礽一覺睡醒，發現康熙自己還是不好意思自己出面，讓后宮嬪妃們頂了出來，心中不由嘲笑康熙。

　他和胤禔商量了一下，胤禔找康熙鬧了一番，也加了這個拍賣行列。

　四位皇子都賣自己玩膩了的小玩，公主們則和嬪妃們一同賣些繡活。

　當然，公主們現在大多不會刺繡，這些繡活都是宮準備的。

　包括妃嬪們在，要賣的東西肯定不是真的自己繡的。宮中繡娘們準備、或者自己拿出些舊，再象征地上那麼一針，甚至敷衍都懶得敷衍上去就完事。

　只要有皇上的圣旨，不會有人在乎們是否真的手。

　京中垮塌大半，康熙采取常泰（從胤礽那學來的）以工代賑新賑災方式。

　勛貴富戶們有樣學樣，讓他們白給災民們東西他們滿心不愿意，讓災民們給他們干活，他們再給些糧食布匹當酬勞，他們心里也舒坦些。

　以工代賑之后，災民們每天忙碌起來，沒有時間陷悲傷和恐慌；愿意出援手的權貴們也變多，不擔心名聲太好反而被皇帝忌憚，也不會太心疼。京中災后重建秩序井井有條。

　這時候，太皇太后和太子憐惜災民，特意領著宮中嬪妃和皇子公主拍賣舊，所得錢財全部用來賑災，讓民心更為振。

　顧貞觀遇到康熙后，只過了一個月，吳兆騫就從塞外歸來。

　康熙送給顧貞觀一座宅子。吳兆騫一家暫住顧貞觀家中養。

　又聽到太子的消息，顧貞觀和吳兆騫一合計，立刻召集友人們為康熙、太皇太后、太子寫了許多歌功頌德的詩詞歌賦，引導士林輿論，為康熙積攢民心。

　還有些文人編寫了些朗朗上口的謠，讓孩們傳唱。

　康熙預言地震本就已經讓許多愚昧老百姓們把他視作神靈下凡，再加上文人們這麼一歌頌，好像地震災都變康熙的恩賜，要對康熙恩戴德了。

　十分荒唐。

　這荒唐的一幕被傳到康熙耳中，康熙再翻看了一次當日眾人共同記錄下的順治所說的教導，慨良多。

　“汗阿瑪真是把什麼都想明白了，可惜就是沒來得及實施。”康熙心有些刺痛。

　原本順治在他那里只是一個求而不得的父符號。現在康熙心目中的順治形象經過一日的教導，終于滿起來。

　順治的才華順治的抱負順治的不甘，還有順治付給他的理想，都在康熙心中沉淀下來，共同塑造了康熙之后的帝王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