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盯著日歷等殷靖南回來。

殷靖南走的那天是10月28號，一個星期的話，他應該11月4號就會回來了。

小言掰著手指數日子，無聊的時候就打開門著空落落的院子發呆，覺得殷靖南不在的時候，時間過得好慢。

好不容易七天過去，他盼星星盼月亮盼著的人總算該回來了，那天小言起得格外早，一整天都興得不行。

他這幾天又在電視上學會了幾道新鮮的菜式，做起來很復雜，但吃起來口絕佳，小言準備好中餐，坐在餐邊等啊等，殷靖南沒回來，小言也不氣餒，晚餐仍舊等著，可那人還是沒回來。

也許回國后先去了公司吧。

要是他會講話就好了，就能問問殷靖南在哪兒。

家里是有座機的。

小言知道殷靖南的號碼。

可是他從來不打，面對面的時候還能用手語勉強和對方流，而在聽筒里，他只能發出單調的‘啊啊’聲，一點都不好聽，就算再著急，殷靖南還是聽不懂他想表達什麼。

從等待殷靖南回家的第八天開始，小言就經常守在樓下客廳的座機旁盯著了，他實在想聽聽對方的聲音，卻連撥出電話都需要勇氣。

殷靖南在家的時候就很煩他了，在外面的時候也許更加不想被打擾。

他本就是一個累贅。

他不能給別人添麻煩。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11月7號那天早晨，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風吹得樹枝東倒西歪，颯颯作響，天空灰沉，悶雷陣陣，連帶著屋也是昏暗無比。

小言是被一陣轟隆的巨雷驚醒的，后背出了一聲冷汗。

他在外面流浪久了，其實不怕下雨打雷，可心里有牽掛的人就不一樣了，會擔心那人在外是否平安順遂。

艱難地坐起，掀開被子下床就往樓下跑，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座機前，撥通了殷靖南的電話。

大約十秒鐘后，電話被接通了。

“喂？”

“是小言嗎？”

悉的低沉音從聽筒里傳進小言的鼓，他沒吭聲，握著電話機的手不自覺收，眼眶紅了。

其實有很多話想說。

可是他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沒關系，只要對方平安就好了。

英國的時間比中國慢七個小時，殷靖南那里是深夜11點多，結束了一天的拍攝，他沐浴后正準備躺下休息，就接到了來自家中座機的電話。

不用想也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小言。

雙方各自沉默了會兒，殷靖南開口道。

“小言。”

“對不起，因為英國這幾天天氣不好，一直在下雨，工作計劃得延遲了，我得晚幾天回去。”

或許是因為外面的雨太狂暴了，以至于殷靖南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

小言張了張，聲音發啞，“啊……”

他說，我知道了。

沒關系。

好巧啊，我這里也在下雨呢。嶼汐團隊整理，敬請關注。

“你記得照顧好自己。”殷靖南囑咐道。

“很晚了，我得休息了，明天還要早起。”

“啊……”小言應下，突如其來的閃電過落地窗照亮偌大的客廳，映得他漂亮的小臉有點蒼白，眼底是不舍。

他還想多聽聽對方的聲音的。

不過殷靖南跟他沒什麼好說，除了生活上的瑣事，就沒有別的了。

小言也不懂對方的世界。

他只知道那是他的全部。

殷靖南所說的延遲幾天實在夠久，整整晚了半個月回來。

也就是說，這次出差，殷靖南離開了將近一個月。

一個人的生活倒不難，有遮風避雨的房子，有可口的食，不需要再去垃圾桶里翻別人吃剩下的東西來填飽肚子，也不需要擔心吃了這頓下一頓會挨。

這就是小言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他撿起地上的餅干在服上蹭掉灰就放進里的時候，不止一次幻想，要是有一天能不用再肚子就好了。

可是真正擁有這一切之后，他又沒辦法真的快樂起來。

人總是這樣，太貪心了，有了這個還想要那個。

難怪殷靖南漸漸不喜歡他了。

這一個月兩人只通過一次電話，小言盡量減自己的存在，而殷靖南則希小言適應沒有他的生活。

他不知道，小啞一直在等。

除了家里需要忙活的瑣碎事，其余時候他喜歡坐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沙發正對的方向是那扇被得锃亮的巨大落地窗，只要殷靖南回來，他立刻就能知道。

從天亮到天黑，是常有的事。

失也是常有的事。

11月25號的那天中午，殷靖南突然打電話回家，告訴小言自己晚上就回來，有個朋友要來家里做客，晚餐盡量準備得盛些。

小言很高興，他那個樣子大概跟許久沒見主人的小狗一模一樣，要是有尾肯定就搖起來了，開開心心地出門購，除了需要用到的食材之外，還準備了些招待客人要的小零食，比如巧克力、小餅干這些。

大概六點，外面傳來汽車引擎聲，小言正在切排骨準備燉湯，手上沾了油膩，他用洗手把手反復洗了兩遍，摘了圍就急匆匆迎出去，角的笑本遮不住了。

殷靖南一黑大，手里拖著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從門外進來。

他跟之前相比沒什麼變化，還是一如往常英俊高大，他在小言眼里像一座山，為他遮擋風雨。

小言上前去接他手里的箱子，要幫他拉，“啊……”

殷靖南見了男孩明顯大了一圈的肚子，略微皺了皺眉。

“不用，我來就好了。”

殷靖南拖著箱子放到玄關，小言這才注意到他后還有個人。

男人的長相和照片上同樣清秀順眼，上裹著厚實的棕大，圍著圍巾，手里抱著一個睡的嬰兒。

小言發怔的與他對視，有點茫然。

“你、你好。”程溫頗為不好意思地和眼前的男孩打招呼。

沒聽靖南哥哥說家里還有人啊。

殷靖南沒覺出什麼不對，放好行李箱就轉走向兩人，溫聲道。

“小言，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程溫。”

“這是我表弟，在我家借住的，小言。”

程溫點頭，再次像男孩打招呼。

“小言，你好呀……”

“啊……”小言僵地笑了笑，張發出的仍是枯燥的音節，臉變得有些蒼白。

“他不會說話。”殷靖南解釋道。

程溫笑起來，聲說道，“哦，沒關系呀……我腦子還很笨呢，我們可以做朋友。”

小言又是一怔，沉默地低頭。

“晚飯準備好了嗎？”殷靖南打破僵局。

小言搖頭，輕輕啊了兩聲，轉進廚房了。

程溫跟著殷靖南到沙發上坐下，頻頻回頭看廚房的方向，小聲問道，“靖南哥哥……”

“小言是不是不喜歡我呀？……”

殷靖南正拿著茶壺給他倒水，作微頓，“沒有，他格就是這樣，你別介意。”

程溫點頭，松了口氣，“他懷寶寶了嗎？”

“嗯。”

“好像快要生了哦。”程溫自己剛生寶寶不久，對這些也就格外關注些。

“小言長得那麼好看，生出來的寶寶也一定很好看，就是不知道另一個爸爸長什麼樣子，會像誰比較多呢。”

殷靖南無奈地了程溫的頭，“別說他了，你累嗎，抱了寶寶那麼久，要不要先把簡簡放下來休息一會兒。”

“沒關系噠，我不累。”程溫朝他笑笑，看向懷里的嬰兒，眼神越發。

這一幕剛好被出來的小言看到。

一家三口。

很和諧。

那個孩子，是他們兩個生的嗎……

“怎麼了？”殷靖南抬頭，注意到廚房門口的男孩，問道。

小言回神，倉皇地比劃手勢，“啊……”

飯菜已經做好了，就差一個湯了，你們可以先吃。

“好。”殷靖南點頭，招呼程溫去用餐了。

深大理石轉盤餐桌上擺了滿滿一桌的味佳肴，擺盤的程度不輸五星級酒店，不得不說小言在烹飪方面極有天賦。

至程溫自愧不如，剛看到就驚住了，“這、這些都是小言做的呀。”

“對啊。”殷靖南幫他拉開椅子。

“好厲害。”程溫嘆道。

“是很不錯。”兩人坐下來，殷靖南夾了塊兒牛放到程溫碗里。“！山！與！氵！夕！”

“你嘗嘗，喜歡的話可以經常來吃。”

程溫笑笑，“謝謝靖南哥哥。”

嘗了一下，味道真的很好，不過經常來吃肯定是不可能的，要不是和簡清鬧了矛盾，兩人黏在一起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分開。

想到自從拍宣傳片之后，簡清就時常和他生悶氣，程溫神不有些黯然。

其實原本拍攝計劃里是沒有接吻這項的，是殷陶臨時起意，覺得這樣更加有覺。

程溫本不能接和除了簡清以外的人做這樣親的事，最后是借位拍攝的，可簡清還是氣得厲害，那天一整天沒理他。

察覺到程溫心不在焉，殷靖南擔憂道。

“小溫？”

“沒事兒吧？”

程溫搖頭，忐忑道，“靖南哥哥，我按照你的辦法做，阿清真的會跟我和好嗎？……”

“相信我，最遲明天，他肯定會來找你。”殷靖南掩住眼底失落，笑著安道。

程溫這才稍微放心，兩人吃了會兒，程溫注意到桌上個人，“小言怎麼不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啊？”

“還有個湯沒做好。”殷靖南道。

程溫皺了皺眉，小聲道，“其實不用湯也沒事的，讓小言出來吃飯吧，懷著寶寶不能肚子的。”

殷靖南想了想，覺得也是，起進廚房去了。

悶在砂鍋里的湯發出咕嚕咕嚕的沸騰聲，小言站在灶臺前發呆，聽到腳步聲才后知后覺回神。

“出去吃飯吧，別做了。”殷靖南道。

小言頓了頓，垂眸掩住泛紅的眸，比劃著說，“啊……”

我剛才吃過了，還不，你們吃吧。

湯很快就好了。

“行吧。”殷靖南信以為真，轉出去了。

小言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那樣的場面，他實在有點無措。

還是一個人躲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