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懷里掙扎的力道并不劇烈，只要簡清用力抱住不放開，程溫就走不了了，可最終還是松了手。

當一個人要走的時候，是攔不住的。

簡清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程溫說，以前的事，阿清忘了吧，我也忘了。

簡清著他漸漸消失在莊園里的背影，想告訴他忘不了，你都已經在我生命里刻下這樣深的痕跡，融進了里，怎麼能忘。

會很痛的。

但他哽咽得說不話來。

簡清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撕心裂肺地哭過，當初程溫離家出走的時候，沒有，程溫要和他分手的時候，沒有，程溫失憶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因為他知道，只要他努力，就可以挽回，就還有機會的。

可現在呢。

簡清以為自己看到了希，沒想到只是在沙漠里困了太久，干得幾乎要死去的時候看到的海市蜃樓。

只是幻覺罷了。

張嗔兒正在廚房里準備晚餐，聽到開門的靜，還穿著圍就迎出去看，被簡清臉蒼白的模樣嚇了一跳，急急上前道。

“兒子，你這是怎麼了？”

簡清搖了搖頭，并不看，默不作聲地往樓上走。

“……兒子？”張嗔兒著他高大的背影，試探著又喚了一句。

簡清這時候其實并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很累，累到連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監獄里的這幾天幾乎沒睡一個好覺，一閉上眼睛就夢到程溫紅著雙眼擔心他安危的樣子，可原來事實并不是這樣的，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

房間的酒柜上放了好幾瓶烈洋酒，簡清隨便取了一瓶出來，把酒倒在杯子里，歪歪扭扭的在房間里鋪著地毯上的小桌幾旁坐下，放到邊細細品了一口。

他其實不是太喜歡喝酒，尤其是這樣霸道的洋酒，酒味沖得人頭腦發昏，令人變得不清醒。

可他喜歡這樣的不清醒，喝醉了，就不會難過了。

仰頭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再重新倒上。

如此反復多遍后，酒瓶里的酒很快就剩下小半，可是預料中的輕松并沒有如期而至，他似乎更痛苦了，酒把人的放大了百倍，思念也是。

于是喝得更加兇，一瓶酒喝完，搖搖晃晃地起到酒柜里又提了兩瓶新的出來。

張嗔兒進屋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幾個空酒瓶七八糟地躺在地上，簡清坐在地毯上，整個上都趴到了后的沙發上，臉頰上掛滿醉酒后的紅暈，雙眼閉著，卻時不時仰頭往里灌酒，喝得很急，些許酒從角淌下，了襟。

連有人來了都沒有發現。

屋酒氣熏天，張嗔兒是聞著就覺得頭暈，皺眉過去搶過簡清手里的酒瓶。

“你這是喝了多啊！”

“到底怎麼了？！”

簡清這時候才有了點反應，遲鈍地睜開雙眼，費了半天勁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垂眸就要將還剩一半的洋酒奪回來，大著舌頭求道。

“給……給我……”

張嗔兒忽然間怒從心起，揚手就揮了過去，“你看看你現在到底像什麼樣子！”

掌心落在簡清的側臉上，發出清脆聲響，他被打得偏過了頭。

其實不疼，或許是因為酒麻痹了神經，簡清本覺不到疼，他只是有些蒙，能到張嗔兒發火了。

母親從小就很寵他，從來沒有手打過他的。

簡清有些無措，他將自己起來，臉埋進放在沙發上的雙臂里。

完手張嗔兒就后悔了，屋陷長久的沉默。

真的是太生氣了，氣簡清這樣頹廢，這樣不顧自己的，如果時可以倒流，寧愿兒子一開始就沒有遇到過程溫。

哪怕再喜歡別人，也終究是抵不過心疼自己兒子的。

簡清的忽然微微抖了起來，抑的哭聲從他雙臂間傳出。

為什麼還是那麼疼。

原來心上的傷口，是酒也無法麻痹的。

張嗔兒急了，纖細的雙手攀上簡清的背，“兒子……”

“媽……媽錯了，媽不該打你。”

“你別哭了……到底怎麼了，你和媽媽說說，媽跟你一起想辦法啊……”

“是不是和小溫吵架了？……”

簡清雙手捂著臉，哭得越來越失控，張嗔兒知道他難過，不再追問，只是在一旁安靜地陪著他。

等簡清哭累了，他直起，雙眼失焦地看向張嗔兒，低喃道。

“……他不要我了。”

是真的很累了，踉蹌著往室走，沾到床就睡過了過去。

酒倒也不是毫無用。

至能讓他睡著。

可早晨醒來時一切又都是原來的樣子，什麼都沒有改變。

胃里的不適令簡清沖到衛生間嘔吐不止，昨晚沒吃東西，吐出來的都是粘稠的胃酸。

鏡子里的人臉慘白，雙眼紅腫，頭發凌，全然沒了往日意氣發的模樣，看著難看極了，讓簡清自己都覺得陌生。

他彎接了捧冷水，撲在臉上，立刻清醒了許多。

戴盛鼎出差結束，今天一早就回來了，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程溫。

婚期剩下短短半月時間，促得很，許多事都得盡快安排起來，比如婚禮現場布置的方案要盡快敲定，還有選菜，拍攝婚照。

比起當時傻乎乎答應戴盛鼎求婚的程溫，現在的程溫已經明白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想和喜歡的人過一輩子了。

如果可以，他想拒絕進行這場婚禮，可是在程衛的條件里，與戴盛鼎結婚是其中之一。

程溫無從反抗。

程衛告訴他，等自己百年之后，會把公司給戴盛鼎來管理，到時候程溫依然是不愁食吃喝的小爺，一輩子都食無憂，平安順遂。

程溫心想，他不想當什麼小爺，要是能和阿清在一起，他愿意吃苦，他有手有腳，可以出去掙錢養家，只要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這些話程溫說出來了，程衛斥他胡鬧，說簡清現在對你好，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真面目，江山易改本難移，他就是個不值得托付的混蛋。

程溫不明白什麼混蛋不混蛋，他只知道阿清對他好。

雖然戴大哥也對他好，但是他只想要一個人的好。

程溫以為經過昨晚，簡清就不會再來了，沒想到中午和戴盛鼎出門的時候，就看到那人從圍墻的石柱后面迎上來，局促不安地喚他。

“小溫……”

簡清在外面等了很久了，從早上就開始等了，來之前特意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胡須刮得很干凈，頭發也扎得像以前一樣整潔，可還是難掩面上的憔悴。

程溫心臟揪痛，幾乎要哭出來，他死死忍著，只眼角微紅了些，“你、你怎麼又來了……”

“我不是說了不想見你了嗎……”

“我……”簡清在他面前束手束腳，雙眼猩紅著說不出話來，其實他也不知道來了之后能干什麼，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放棄，也不死心。

“……我想你。”半晌才憋出那麼一句。

分明昨晚才見過，說這個倒顯得假了些。

可程溫不覺得。

相的人是恨不得分分秒秒都粘在一起的，一夜不見倒真的長了些。

他又何嘗不是時刻想著他，吃飯的時候想，睡覺的時候想，就連做夢都夢到簡清哭著祈求他別走，然后低泣著醒來。

真的見了面，卻只能把對方往更深傷。

“簡先生，請你認清楚自己的份，我是程溫的未婚夫，你當著我的面說這種話，不適合吧？”戴盛鼎皮笑不笑地將程溫的肩膀攬住。

眼前的畫面刺痛簡清的雙眼，他想要將程溫從對方懷里搶回來，這是他的小傻子，怎麼能跟別人走，可還沒來得及行，就聽程溫道。

“對……這、這不適合。”

“你快走吧……”

“我們要……要去拍結婚照了。”

簡清結艱難地滾，“結婚照……”

“這麼快嗎。”

程溫點頭，低著頭沒看他，聲音有些沙啞，“是啊，還有半個月……就、就結婚了，得抓了。”

簡清眼眶模糊了，他抖著手從帶里掏出手機，點亮屏幕給程溫看，“這是我們的結婚照，你……你拍過了。”

別去了。

程溫咬下，鼻陣陣發酸，“這個、這個不算數的。”

“我喜歡戴大哥，和戴大哥拍的才算數。”

“和你的……不算數的。”

戴盛鼎不愿讓兩人糾纏太久，摟著程溫就走，簡清急急抓住程溫的手腕，眼淚淌落下來，“小溫……”

程溫沒回頭，怕回頭，就不忍心了，用力把手回來，跟著戴盛鼎上了車。

簡清失了力氣，沒再追上去，待在原地發怔地喃喃道，“算數的……怎麼不算數。”

“你明明說喜歡我的……”

不是喜歡，是。

而現在，連那點喜歡他都失去了。

黑寶馬緩緩駛離，拐過街角的時候，程溫終于忍不住回頭去看，可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早已淚流滿面，泣著抓住戴盛鼎的手臂。

“戴大哥……我、我不想和你結婚。”

“我喜歡的人是阿清……”

戴盛鼎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溫，我會對你好的。”

父親的生意資金鏈出了些問題，要填補的太大，必須和程家結婚他才能真正得到幫助。

母家雖是貴族，可是早在母親當年不顧一切要嫁給一窮二白的父親時，就和家族斷了聯系。

他別無選擇。

作者有話說

跟大家講個鬼事故，我今晚差點睡過頭……迷迷糊糊醒來一看時間，蹭得一下蹦起來瘋狂碼字，快……快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