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清這病是被生生折騰出來的，家里沒有準備充足的醫療資源，正好戴盛鼎給他檢查了一番之后，救護車就來了。

張嗔兒沒打算把兒子往程家弄，程衛本來就是見簡清不順眼的，要是再去了他們家，估計剩下的半條命也會被弄沒了。

醫護人員把簡清從地上搬上擔架，再抬上救護車，張嗔兒和陳助理立刻跟了上去，程溫也下意識跟著想上車，被戴盛鼎拉住了，“你去干什麼？”

“我……”程溫愣了愣，有點茫然地看著他，小聲道，“阿清是我的朋友。”

其實失憶后他和簡清真正相的時間不多，絕對達不到那種很重要的朋友的程度，許是心深有種連程溫自己都不明所以的羈絆，促使著他去關心他，見到簡清傷昏迷的模樣會很著急。

“有他母親和助理在，不會有事的。”戴盛鼎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過于急切了，放聲音道，“放心吧。”

“可是……”程溫扭頭去看救護車，那門正被醫護人員用力關上。

他心出現一種莫名的緒，還是很想跟上去，雖然他的父親和未婚夫都不是很喜歡阿清。

急救這種事醫護人員作向來迅速，關好后面的門就立刻上車離開了，救護車特有的悠長聲響逐漸消失在鼓中。

“進去吧。”戴盛鼎拍了拍他的背。

“……”程溫收回悵然的目，點了點頭。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張嗔兒按下門邊的開關，明亮的燈立即驅走了黑暗。

“兒子，起來吃飯了。”

簡清背對著一不地躺在床上，左臂枕在腦下，微蜷著，穿著醫院配備的條紋病服。

他醒來很久了，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抓住張嗔兒的手問程溫呢，聽說程溫沒來，失地松了手，在床上不聲不響地躺了一天。

膝蓋跪得整個都腫起來了，關節布滿烏青，倒是能走路，就是會很疼。

不過上的痛其實不算什麼，心里的委屈和煎熬才是真的折磨。

程溫一點都不在意他了。

張嗔兒試探著輕輕喊了聲‘兒子’，簡清才悶悶回。

“沒胃口。”

張嗔兒嘆了口氣，走到床邊坐下，把保溫桶放到床頭柜上，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多也吃一點吧。”

“不想吃。”簡清的視線落在前方的單人沙發上，許久都沒移過了，啞道。“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你都一個人靜了一天了。”張嗔兒皺眉。

自從程溫失憶之后簡清就不怎麼說話了，雖然在父母面前還是會笑，可是那樣子跟以前看起來怎麼都不一樣。

像是一夜之間沉靜穩重了不。

這樣的長讓人擔憂。

“……”

張嗔兒等了一會兒，見他不回話，在心長長嘆了口氣。

“那好吧。”

“保溫盒里是海鮮炒飯和芙蓉蛋湯，要是了就自己起來吃。”

“嗯。”簡清保持著背對的姿勢，低應道。

張嗔兒起往外走，帶上門前，握著門把囑咐。

“媽明天早上再來看你，要是有什麼事兒給我打電話。”

“別跑，你現在的可不能來了。”

“嗯。”簡清道。

張嗔兒自然是不放心簡清的，只是兒子大了，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間，心里難的時候，相比父母的陪伴，可能更需要安靜和自我消化。

再加上今晚的確有事要做。

準備親自去找程溫的爸爸談一談。

實在很難想象，程溫那樣的子，竟有那樣強勢的一個父親。

病房的門被合上，屋立刻恢復了安靜。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查房的護士每到這個點都會來一次，不過簡清任何人都不想見，也不愿意費力開口說話。

反正不需要回應，們也會進來的。

很快，敲門聲消失了，簡清聽到門‘吱呀’被緩慢推開的聲音。

他閉上眼睛，微微皺眉，覺得很煩。

直到后傳來一聲帶著試探的糯低喚。

“阿清……”

簡清倏得睜開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幾秒后，鯉魚打般從床上坐了起來，顧不上上的疼了。

門口站著的男人形清瘦，穿深棕的機車加絨外套，圍著黑的圍巾，烏黑清澈的雙眼鑲嵌在白凈的小臉上，正擔憂地著他。

簡清結鼓，終于發現自己不是在做夢。

“……你怎麼突然來了？”

程溫還沒開口，戴盛鼎從他后走出來，淡笑著替他回答了。

“小溫說你是他的朋友，他放心不下，我就陪他來看看你，好讓他能放心。”

簡清看向程溫，見他點了點頭。

蒼白的面上笑容有瞬間的僵，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簡清忍著膝蓋的腫痛，下床站起來，局促地拉開床邊的椅子，對程溫道。

“進……進來坐吧。”

椅子只有一把，兩人站著沒。

簡清反應過來，手足無措地扭頭看了看四周，指向靠墻的兩把純皮單人沙發。

“那里也可以坐的。”

戴盛鼎摟住程溫的肩膀，走過去一人一邊坐了下來。

氣氛一度低迷。

簡清覺得他們不自覺間出來的親真是礙眼，可是心又不可控地因為程溫能來看他而到高興，即使這份高興中摻雜的更多的是心酸和然。

他眼角發紅，面上始終掛著笑，一瘸一拐地到床頭柜旁，彎取出柜子里張嗔兒一早買的果籃，扭頭對程溫道。

“我這里有水果，你想吃什麼？”

“……”程溫張了張，想說自己來之前已經吃過晚飯了，現在不是很想吃東西。

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簡清突然打斷了他，“我知道。”

“你喜歡吃橘對不對？”

那會兒小傻子還沒有失憶，生完孩子住在醫院，殷靖南剝了橘，簡清洗了車厘子，同時遞給程溫，程溫吃了殷靖南給的。

他還耿耿于懷了好久。

當時程溫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了，竟然說要跟殷靖南走，還是他用孩子威脅，才強行把他留下的。

后來在寶寶的滿月宴上跟他求了婚，他才愿意再次向簡清敞開心扉。

如今再看眼前，又是另一番景了。

“不、不用麻煩了，我……”程溫小聲開口。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簡清把果籃里的橘全部拿出來，雙手捧在懷里，走過去兩個兩個抓著放到程溫和戴盛鼎中間的小桌幾上。

明明是從前悉的人，此刻在程溫面前卻張得手都在抖，不聽話的橘子滾了幾個到地上，簡清趕彎下去撿，撿起來放到服上蹭干凈灰塵，有些笨拙地剝開皮塞到程溫手里，“……吃。”

隨即他轉就走，準備再洗些其他水果。

程溫剛才就注意到簡清的走路姿勢不對勁了，視線落在他的膝窩，“阿清，你的……”

簡清作微頓，其實不是很想讓程溫看到自己現在狼狽的模樣，笑了笑，提著果籃就往衛生間走。

“沒事兒，過幾天就好了。”

高大的背影顯出難掩的落寞。

程溫的嚨都跟著了起來。

簡清就著藤條編制的果籃把里面的水果全部仔細沖洗過，出來的時候還往地上滴著水，他察覺到，又轉回去用巾把水漬干凈，然后提著放到程溫面前的地上。

忙完這一切，他似乎就無事可做了，僵地退到床邊緩慢坐下，輕聲道。

“還想吃什麼，我幫你剝。”

戴盛鼎不聲地笑道，“不必了，有我在，哪兒好意思勞煩你幫我照顧小溫。”

簡清點了點頭，“也是。”

“真、真的不用了，我不……”程溫著手里的橘，張地打圓場道。

簡清抬頭傳遞給他一個安的笑，“沒事兒，不想吃就不吃。”

程溫點頭，“嗯……”

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空氣中的尷尬。

是從戴盛鼎上傳來的，他低頭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不得不出去接個電話。

扭頭對程溫道，“是工作上的事，我得去理一下。”

“嗯，好。”程溫乖巧地點頭。

戴盛鼎起，了程溫的頭，“小溫乖，有什麼話趕說，我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等會兒還要趕著去參加我同學的生日宴。”

程溫雙手放在膝蓋上，仍是順從地應下。

等人出去了，扭頭看簡清，才發現他正看著自己，被發現后簡清立刻垂下通紅的雙眼，坐在床沿的樣子顯得有些無措。

程溫頓了頓，“阿清，你的……”

“沒事了，好的。”簡清笑道。

程溫再傻也知道這是謊話，可是他又不會去穿他，只能換個關心的方式，“那你吃過晚飯了嗎？……”

“還沒有呢。”簡清溫聲回他。

“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吃呀？……”程溫道憂心道，“這會兒都八點多了，醫生說不按時吃飯對胃不好的……”

見他關心自己，簡清高興得很，“我現在就吃。”

他起拿了保溫盒到床邊坐下，利索地打開，舀了一勺海鮮炒飯送到里。

張嗔兒的手藝向來不錯的，簡清突然真的有了些胃口。

他咽下之后，又舀了一勺炒飯，遞到程溫面前，“你要吃嗎？”

其實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

人之間相互喂食，用同一副餐吃飯都是正常的。

簡清還沒從那樣的角中真正轉換過來，偶爾還是會產生一種其實兩人還相的錯覺。

這時，戴盛鼎打完電話推門進來，問程溫可以離開了嗎。

程溫從怔愣回過神，起道，“我……我要走了。”

簡清抿了抿，把手收回來，聲音啞了下去，“那你還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