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之后，程溫忍不住回頭去看，他看到那個自稱是他未婚夫的男子追上來了，可沒跑幾步就跌倒在地上，等他站起來的時候，車子已經轉過彎，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好像很舍不得他的樣子。

程溫收回目，想起阿清剛才一直在流，似乎了很重的傷，臉也很蒼白。

他扭頭看向邊的中年男人，小聲問道，“爸爸……他真的是壞人嗎？”

“嗯，他之前就對你做過不好的事，總是欺負你。”程衛道。

程溫低下頭，“可是……他說我們就要結婚了，還有一個寶寶。”

“那些都是騙你的。”程衛抬手攀上他的肩膀，聲線低沉而渾厚。

“他是看上了我們家的家產，才心積慮地接近你。”

“他對你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其實本沒有什麼孩子。”

“哦……”程溫悶悶道。

“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程衛皺眉。

程溫一愣。

他在這方面還很青，尤其是失憶以后，就徹底變回了一張白紙，臉頰以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驚慌道，“沒……沒有，怎麼可能。”

“那就好。”程衛松了口氣。

“爸爸以后會給你找到真正適合你，對你好的人。”

“忘了他吧。”

其實類似的問題剛才在病房里的時候程溫都已經提出來過了。

甚至在答應跟他離開的時候，又反復向他問了好幾遍，簡清真的是壞人嗎。

他當然是。

程衛只恨自己沒有早一點發現這兩個孩子的存在。

他來得太晚了。

這些年一直在國外經商，最近才回到國，準備拓展新市場。

一次偶然，突然在熒幕上看到一個程冉的明星，令他心頭大震。

太像了，與他的初人太像了，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但眉宇間又有他年輕時候的影子，再加上姓氏，種種巧合湊在一起，讓他不得不去懷疑些什麼。

當即就讓人去查程冉的世，最后得到的結果沒有讓他到意外，激卻是難免的。

原來他在這個世界上有孩子，還是雙生子。

當年他在京大念書的時候，與學校門口的打工小妹相了，畢業后家人里安排他出國留學，他跟初人傅雪就隨之斷了聯系。

走的時候他讓傅雪等，但是去了國外沒多久，就有了新的圈子，新的人，傅雪畢竟沒什麼文化，除了能在生活上對他格外照顧以外，與他沒有太多共同語言，久而久之，就淡忘了，學之后與后來相識的人結了婚。

他曾經給寫過一封信，寄到了當初打工的地方，容無非是將分手這件事說清楚，免得傻傻等。

沒想到竟然有了他的孩子，還生了下來。

在那個年代，一個未婚做單親媽媽是會被人恥笑的，肚子大起來，也就不能繼續在城里打工了，傅雪辭掉工作后回了鄉下生孩子。

娘家人見做出這樣的丑事，不愿意認，把趕了出去。

當時懷著孕，無家可歸，村子里一個與青梅竹馬的男人收留了，但傅雪一直沒跟那個男人結婚，只對外宣稱是夫妻。

程衛想，可能沒收到那封信，一直在等他。

孩子長到四歲那年，那男人突然車禍去世了，傅雪開始出攤賣小吃，靠著微薄的收把兩個孩子給拉扯長大了。

一個人肩上撐著一個家，幸苦勞是免不了的，垮了，早早就生病去世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程衛有些不了，滿心的愧涌上來，幾乎將他淹沒。

他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倘若知道對方懷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不會放著不管的。

在孤苦無依的時候，一定很想念他吧。

可是在當初那種通訊不發達的年代，別說見面，就是想跟他說上一句話都很難。

造化弄人。

他已經對不起傅雪，不能再對不起孩子，當即就決定要趕把孩子認回來，卻得到更加令人無法接的消息。

兄弟倆竟然上了同一個人，弟弟因生恨，將哥哥綁架了，被警察抓走后在監獄里撞墻自殺。

而哥哥也因為頭部傷，躺在醫院里昏迷不醒。

接二連三的打擊令程衛不知道到底該怪誰。

程冉已經死了，他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自然無法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兒子生出任何脾氣。

可對簡清就不一樣了。

在仔仔細細地將三個人糾纏不清的過往查清楚之后，他恨不得把這個紈绔子弟給殺了。

不僅腳踏兩條船，將他的兩個兒子把玩與鼓掌之中，甚至從來沒把他們當人看。

憤怒之余，就是無盡的心疼了。

程溫被人那樣欺負，還肯傻乎乎地跟著簡清，給他生孩子，他不允許。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本來就腦子不好使，還失去了記憶，繼續和那個人渣在一起，指不定會被怎麼欺負呢。

他必須讓程溫離那樣的生活，跟簡清徹底斷掉聯系。

他的兒子應該擁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像個仆人一樣被一個毫無良心的混蛋關在家里，大著肚子還要給他打掃衛生，做他的附屬品。

倘若殺人不犯法，簡清現在或許已經死了。

沒有一個父親在知道自己的孩子被如此踐踏的時候，會不失去理智。

程衛已經控制得很好了。

這個冬天漫長得過分。

明明已經快3月的天了，還是時不時就要下雪。

簡清忽然想起去年11月15號的那天下午。

那會兒他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意，準備跟程冉去國外結婚，程溫把他們送到門口。

當時也是下著這樣的雪，不是很大，像細碎的羽一樣細細地飄落下來。

小傻子很會照顧別人，但不怎麼知道照顧自己，這麼冷的天氣穿著一件單薄的外套就出來了，里面還傻傻地圍著圍。

程溫拉著程冉的手絮絮叨叨地囑咐了許多，祝他們一定要幸福。

他見程溫臉凍得發白，話還那麼多，只覺得很煩，讓他多穿件服就催促程冉走了。

走的時候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就像今天一樣。

只是對象換過來了。

他忽然明白了程溫當時的心。

他一定很痛。

就跟他現在一樣。

即便對方是因為忘記了他，才不愿意相信他，但被所的人忘記本就是一件痛苦而絕的事。

簡清一直追到醫院外那條路的拐角，可等他過去的時候，那輛黑林肯已經不見了。

傷口很疼，渾都凍僵了，他眼前發黑，摔倒在地上甚至覺不到疼。

路過的行人議論紛紛，有個中年大漢上來想扶他，被他無力地推開了，“別我……”

緩過來之后，簡清緩緩爬起來，轉往回走。

現在還能堅持行走完全是靠意志力在支撐，他的思緒變得很混，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了什麼，機械地側攔住一個迎面走來的大媽，紅著雙眼道，“能不能……把手機借我用一下……”

“啊？”大媽正在打電話，被他嚇了一跳。

“手機借我用一下……”簡清嘶啞地把話重復了一遍。

大媽被他渾是的模樣驚住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手里的老年機遞給了他。

“……謝謝。”簡清抖著手接過來，艱難地按下一串號碼，放到耳邊。

沒一會兒對面就接通了。

“媽，小溫被人帶走了……”簡清道。

“對方自稱是他的生父，開一輛加長林肯，車牌號是京p·33333，你去查一下，是什麼人……”

張嗔兒這會兒正在家聽音樂劇，被他的話給驚到了，“小溫不是孤兒嗎？”

很快想到更深的層面，就算程溫被人帶走了，簡清完全可以親自讓人查，為什麼要托付去，用的還是陌生號碼。

這麼一想哪兒哪兒都不對，“兒子，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你人現在在哪兒呢？”

話音剛落，聽筒里傳來‘啪’的一聲巨響。

手機掉在地上，簡清高大的形倒在地。

大媽一驚，趕彎下去搖晃他的肩膀，“喂！！”

“醒醒！！”

“來人啊，救命啊！！這小伙子暈倒了，快點幫忙把他給搬到醫院去！”大媽心痛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機，“哎呦喂，這麼冷的天氣穿著病服就跑出來了，還了那麼重的傷，可千萬別死嘍，不然我的手機誰來賠啊！”

來醫院的都是陪病人的家屬，大多熱心，立刻有人去醫院里告訴了醫生，醫護人員帶著擔架出來把簡清給抬進了醫院。

本來崩裂的傷口重新理一下也就好了，他拖了那麼久，還流了那麼多，又得重新手合以及輸，張嗔兒和簡業明趕到醫院的時候，簡清還躺在手室里。

好在有驚無險，沒有危及生命。

他這一睡就是兩天，醒來之后開始不配合醫生治療，不按時吃藥，也不肯讓護士幫他換藥，短短一周時間過去，整個人瘦了一圈。

張嗔兒告訴他，帶走程溫的人不是別人，的確是他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