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清完全說不出話，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從來不相信他。”殷靖南冷笑，拿起手邊的手機，把存在里面的錄音翻了出來，音量調低，推到簡清面前。

簡清僵地點開屏幕上的播放鍵，把手機到耳邊。

半年多以前發生的，那件從未被他所知曉的事，就這樣赤地暴在他眼前。

“喂。”

“嚴譯嗎。”

“上次你說想跟我約這事兒，我恐怕是沒辦法答應了，你也知道，我馬上就要結婚了，不可能再跟別的人有什麼牽扯。”

“不過，我有個孿生哥哥，可以介紹給你。”

“長得跟我一模一樣，滋味想來不會差到哪里去。”

“對了，他還是個孕婦，懷孕五個多月了，你不是就好這一口嗎。”

“放心吧，他又不是個保守的，三天兩頭換著人約，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誰的，你放開玩兒就行了。”

“要是玩兒流產了，估計他還得謝謝你，省了筆打胎錢……”

簡清不記得對面的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咖啡廳的。

在聽完錄音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荒唐的夢。

這個夢比這段時間以來他做的任何一個噩夢都要可怕。

一直以來，他把最應該疼的人踩在腳下踐踏，他識人不清，被一個心腸歹毒的男人耍得團團轉。

他選擇相信一個本不值得相信的人，對他的小傻子做盡了一切過分的事。

當程溫險些被人強 暴，于惴惴不安之中的時候，他不但沒能保護他，還在事后誤會他，迫他，折辱他，甚至害他差點就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他都做了些什麼啊……

難怪小傻子總是那麼怕他。

在他對他做出那樣的事之后，程溫又是懷著怎樣的勇氣，愿意再次接近他，愿意重新給他機會。

其實小傻子比他勇敢多了。

只要喜歡，就會放在明面上說出來，會甜甜地對他說喜歡阿清。

不像他，他是一個十足的懦夫，連探尋真相的勇氣都沒有。

其實早就喜歡上他了吧，只是礙于面子，別扭得不愿意承認，始終覺得自己不可能會喜歡上一個傻子。

于是，那些本該由他來承擔的東西，全部都轉化為痛苦，由程溫來幫他承了。

小傻子那麼瘦，肩膀那麼弱小，他是怎麼撐下來的。

簡清不知道。

程溫很在他面前說痛，即便痛紅了眼，也會低下頭不讓他發現。

歸結底，倘若他能早一點發現自己的心意，保護好他，后面的那些事就都不會發生了。

他就是個混蛋。

簡清去了一趟醫院，毫無意外的，程冉在七天前已經出院了。

殷靖南之所以找上他，就是因為他雖起了疑心，但派出去的人始終沒搜到程冉的蹤跡和消息，這令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而程冉綁架程溫的原因，無疑與簡清扯不開關系，只有簡清出面聯系程冉，對方才可能出破綻。

這周本該是程冉進行骨髓移植的時間，他卻不顧醫生反對，強行出院，是想想就讓人心驚。

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他再做出怎樣瘋狂的事，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了。

簡清播了程冉的電話，得到的結果是關機。

回家后，簡清試著給他發了條短信，說想約他談一談。

如果這個號碼他已經銷毀，這條短信就是石沉大海，可萬一沒有，等程冉看見了，就一定會回復他。

不管是見面，還是用別的方式聯系，只要他出現就有希找到程溫。

一下午的時間簡清幾乎什麼都沒做，把寶寶哄睡之后就盯著手機發呆，等到晚上六點，電話鈴聲忽然響了。

屏幕上閃爍著一個陌生號碼，心的直覺告訴他來電人就是程冉，張得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抖著手接起了電話。

“清，你終于找我了。”

“看來我在你心里也不算太差嘛。”

簡清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嗓音低啞，“你到底想干什麼？”

“程溫現在在什麼地方，你把他怎麼樣了？”

程冉勾起角，目掃過蜷在籠子里的男人，“我沒想干什麼，我只是想要回屬于我的東西罷了。”

“放心吧，哥哥現在好得很，毫發無傷，有吃有睡，只不過得像狗一樣被關在籠子里。”

簡清呼吸滯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他啊，現在被關在籠子里，就等著你來救他呢。”程冉笑道。

簡清眼眶瞬間紅了，心臟猶如刀割一般難，“你別這樣……你別這樣對他……”

“好啊，只要你答應跟我結婚，我就放了他。”程冉說出自己的條件。

簡清著手機的指骨發白，他的肋被對方在手里，現在就像一條被架在粘板上的魚，連彈的余地都沒有。

以前他可以說出違背心意的話，可是現在，他已經不能了。

他不愿意再讓程溫難過零星半點。

在盡量不激怒對方的況下，簡清試著與他談判。

“程冉，這種事是強求不來的，我可以用錢來彌補你，你要多都可以，哪怕是整個柬華娛樂，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送給你……你放了他，好不好？”

“你以為我稀罕你的錢嗎？”程冉突然激起來，歇斯底里地吼道，“我要的是你這個人！！”

“他到底有哪點比我好，蠢得要死，沒有文化，連字都不認識一個，到底為什麼？你為什麼寧愿要他也不要我？！”

這麼些天不停歇地尋找，再加上長時間神高度張，簡清早就疲憊不堪，雙眼里布滿瘆人的，語氣卻溫到像是要溢出水來。

“是啊，他很蠢，不像你一樣，很聰明，知道為自己爭取自己想要的。”

“他總是那樣，了委屈也不說…他那麼蠢，如果我不要他，他該怎麼活下去。萬一他在外面被人欺負了怎麼辦，壞人騙了怎麼辦，他那麼哭，傷心的時候，沒人為他眼淚怎麼辦。”

“我上這個小傻子了，你把他還給我吧。”

“算我求你了。”

“你終于在我面前承認了……你他。”程冉啞聲質問道，“那我呢？”

“你讓我來全你，那麼我的，又該怎麼辦？！”

“你不覺得你對我很殘忍嗎？”

“程冉……”簡清還要說話。

“我給你兩天時間考慮，如果你不答應，就永遠別想見到程溫了。”程冉打斷他，“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拉著哥哥給我陪葬，黃泉路上，也就不會孤單了。”

“程冉！你不要傷害他……程冉！”聽筒里傳來‘嘟嘟’的忙音，對方掛了電話。

再打過去的時候已經關機，簡清崩潰地將頭抵在面前的落地窗上，重重捶了幾下，隨后猛然直起，來電號碼發給手下，讓人去嘗試定位地址。

三分鐘后，他收到一條彩信，容是一段短視頻。

正如程冉所說的那樣，小傻子被關在一座籠子里。

還沒點開就看到一個蹲在角落的小小影，簡清是抖著手按開視頻的。

程冉在拍攝的時候應該告訴過程溫這段視頻要發給他看。

隔著籠子的鐵柱，小傻子看著鏡頭，明明很害怕，眼睛都紅了，還裝出一副很堅強的樣子，跟他說話。

“阿清……你、你別擔心我。”

“我好的……就是、就是有一點點想你，和寶寶了。”

“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啊……”

他低下頭的瞬間，簡清看到眼淚從他臉頰上滾落。

“你要是忙的話，不來也可以的……我一點都不害怕。”

簡清心都碎了。

他的小傻子，他捧在手心寵都覺得遠遠不夠的小傻子，現在被毫無尊嚴地關在籠子里，擔驚怕，也許連解決最基本的溫飽都問題。

他知道程溫是聽到了程冉跟他的通話容，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以為他的阿清討厭被人威脅，可能就不會管他了。

簡清想要將小傻子擁在懷里，告訴他，哪怕傾盡一切，他都要他平安，然而他現在連跟對方說句話都做不到，指尖抖地上屏幕上清瘦的人影，“小溫……你等我，我很快就來。”

“很快……”

半個小時后，手下回電告訴他，定位失敗了。

程冉在這方面警惕至極。

簡清只能等，等他下一次來電。

等待是一件讓人絕的事，不管是對于簡清，還是對于現在的程溫來說。

前者在拼命地找尋，而后者則等著他救他離開是非之地。

本以為程冉會在兩天期限到了才聯系他，沒想到的是，在一天后的晚上，他就主聯系了簡清。

不同的是簡清這次早有準備，在接通電話的時候，就立刻讓人開始搜尋對方所在的位置。

程冉還渾然不覺，“怎麼樣，考慮清楚了嗎？”

“兩天期限還沒到。”簡清盡量穩住他，忍不住說出心的。

“……讓我聽聽程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