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清聽到了。

走廊安靜得連一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何況是一個人的腳步聲，只是他淪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到現在才后知后覺地回神。

今天沒有，室顯得很暗，小傻子低著頭站在不遠，看不清表。

簡清嚨發，低聲喚他，“小溫，過來。”

小傻子像是有些害怕，他抬起頭簡清才發現他哭了，眼眶紅紅的，站在原地不肯，只是喃喃重復那句話，“我…我沒有推他……”

簡清現在就見不得程溫哭，心都被擰疼了，站起幾步過去彎將人擁在懷里，“還好你沒事兒……”

從看到程冉倒在地上的時候，他就想起自己在網絡上看到的那個視頻，程溫生產的那天，也流了這樣多的。

沒有自己陪在他邊，他一定很無助，很害怕。

事發生的那一刻，他腦子里嗡鳴陣陣，唯一想的就是不能讓程冉有事，仿佛他好了，當初程溫的傷害就能抹去。

都有些魔怔了。

程溫愣住了，搞不清楚簡清到底在說什麼，只知道擁住自己的那雙臂很用力。

耳邊傳來對方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我改變主意了，我們以后還是不生寶寶了，有末末一個就夠了。”

“太危險了，我怕我不在你邊，一個沒能把你看好，你就傷了。”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失去你……”

程溫睜圓眸子，睫漉漉的，眼眶里還蓄著沒來得及掉下來的淚，眨眨眼就順著臉頰落下來，但他心里已經不難過了，只是覺得越發糊涂。

阿清這是……相信他了嗎？

還發著怔呢，簡清放開了他，輕皺著眉幫他抹去臉上的淚，“不許哭了，我說過以后都不會讓你哭了……可總是食言。”

“大概是栽在你手上了，看見你傷心的樣子，我也會難過。”

這種覺很奇異，以前每當程冉遭遇什麼不好的事并且這件事與他有牽扯的時候，簡清總是會第一時間斥責他，從來不愿意聽他的解釋。

而這一次，事的發展似乎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樣。

“阿清……”程溫出聲喚他。

“我沒有推冉冉……”

簡清將人擁進懷里，安般輕他的后背，“我相信你，程冉是你的親弟弟，你那麼他，絕對不舍得傷害他。”

“你只是不小心的，對不對？”

程溫掙扎著從簡清懷里退出來，一個勁兒地搖頭，眼眶越發紅，“我…我沒有……是他自己摔的。”

“冉冉說了很奇怪的話……突然就摔倒了，然后…然后流了好多……”

小傻子顯然在回憶當時的場景，清澈的瞳孔里流出痛苦和恐懼，本已經止住的淚猶如雨珠般掉落。

程溫笨呼呼的，不被人騙就已經很好了，他是不會撒謊的。

簡清瞬間想明白了什麼。

他下紛的思緒，抱著小傻子耐心地哄，“我知道，我知道了。”

“不怕不怕，都已經過去了，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這一句‘我相信你’，勝過無數句‘我你’。

比起上的深不壽，無條件的信任讓人更加有安全。

程溫在他溫的安中緒逐漸穩定。

簡清牽著小傻子的手在長椅上坐下來，兩人一同等待手室上方那盞紅燈熄滅。

即便弟弟傷害了他，可程溫總不是個心腸的人，難免會到擔憂，他低頭盯著地面，“冉冉會死嗎？……”

簡清了他的手心，“不會的，不過孩子應該保不住了。”

“沒了也好，他現在的本來就不適合懷孕。”

程溫安靜了許久才再次開口說話，“冉冉說……是因為我，寶寶才不能來到這個世界上。”

他抬頭看向簡清，“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簡清不知道程冉到底跟小傻子說了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不然也不會讓他這麼傷心。

他不想再刺激他，忍著沒有去詢問過程，托著程溫的后腦讓他靠在自己肩上，“沒有，你沒做錯任何事。”

三個小時后，程冉被醫生從手室里推出來，轉到了他原先住的那間VIP病房。

不出意料的，孩子沒了。

房間已經被人打掃過了，空氣里彌漫著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聞不出半點腥。

程冉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為了不影響他的睡眠，陪護的人只開了床頭的一盞小燈。

線昏暗，床邊的男子正專心致志地削桃子，必須把頭低得很近，才能防止割到自己的手。

程冉一眼就認出這不是自己想見的人，皺眉開口，“怎麼是你……簡清呢？”

他過于虛弱，說話有氣無力，不過不難聽出言語中的失。

男子卻像是毫不在意，驚喜地起去看他，拿起床頭柜上的水杯，“你醒了？不，先喝口水。”

嚨的確干難忍，程冉撐起就著男子的手喝了兩口，水是溫的，顯然是一早就準備好了。

李秉安放下杯子，笑得依舊憨憨的，“程老師，你了嗎？想吃什麼，我去買，要不先吃點兒桃子墊墊？”

他其實長得不難看，五鋒利朗，劍眉目星的，就是格上像個馬大哈，一副窮酸樣，長得再好看都沒人看得上眼。

程冉不知道公司為什麼要招這樣的人，還分配給他做助理，如果不是看他辦事還算牢靠，早就一腳踢了。

這會兒越看越覺得他不順眼，嫌惡地一把拍開他遞過來的桃子，“我問你話呢，簡清為什麼不在？”

削了皮的桃子猶如廢品似的掉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好幾圈。

李秉安眸子里的暗了些，臉上還勉強掛著笑，“簡總下午就離開醫院了，是他讓我來照顧你的。”

程冉膛起伏得越來越厲害，抓過床頭柜上的杯子狠狠砸到地上，“我不需要你的照顧，給我滾！！”

玻璃碎片和杯子里的水濺了一地，他自己也因為用力過猛而牽扯到流產后本就發疼的肚子，痛苦地在床上蜷一團。

李秉安心里一驚，張地上前去扶住他的肩膀，“是不是肚子疼了？醫生說你剛剛流產，緒不能太激的……”

“簡總他說明天就來看你，你別生氣了。”

“都是我不好，我應該在你邊陪著你的，這樣就不會出這種意外了……”

李秉安家里條件不好，從小就沒爸，是母親一個人把他拉扯長大的，年紀大了總有病痛，去年竟然查出來患了尿毒癥，這是燒錢的病，他領這一份工資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一有空就跑去給人家兼職做保鏢，人高馬大的正適合這工作，只要價格合適，就算擋子彈都沒問題。

昨天程冉突然說不想看見他，他滾，沒招呼之前別出現在他面前，李秉安不想惹他心煩，就走了，領了份兼職一心想著賺錢。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程冉，但努力總是沒錯的，說不定哪天他就夢真了呢。

沒想到隔天就出了這樣的事。

程冉緩過那陣疼，睜開眼嘲諷地向他，笑了，“你以為孩子是怎麼沒的？”

李秉安愣了愣，低落道，“簡總說你沒站穩，不小心摔倒了。”

“是我自己摔的。”程冉毫不避諱地說了真話。

李秉安茫然地眨了眨眼，“……你說什麼呢？”

程冉撐著子坐起來，譏笑道，“不然呢，你不會天真到以為我會把孩子生下來吧？”

李秉安將近一米九的大塊頭，平時沒什麼事能垮他的，這會兒眼角卻莫名紅了，“為…為什麼不會啊？”

“就一點，因為這是你的種，我覺得惡心，惡心死了。”程冉冷笑著開口，“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個樣子，我憑什麼留下？”

李秉安已經被他數落習慣了，這會兒還是控制不住有點難過，他僵地笑了笑，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這也是你的孩子……”

“我不稀罕！”程冉歇斯底里地吼道，“除了簡清，沒人能讓我愿意給他生孩子！”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孩子，簡清也不會對我這麼心。”

兩人之間發生的事純屬意外，這個孩子的出現也是意外。

在很早之前程冉就經常因為的事心不好，那晚非要李秉安陪他一起喝酒，喝多了就走了火。

李秉安從進公司開始就被分配到了他邊，喜歡歸喜歡，但知道自己的分量，不敢把心意說出來，直到發生關系之后才傻乎乎地說要負責，可程冉哪里看得上他。

他不敢妄想太多，就只想著默默守護在他邊而已，哪怕將來他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得別人爸爸，他也可以幫他一起瞞著，只要他幸福。

總好過他從來不準備生下這個孩子。

“……我知道了。”李秉安半晌才出這麼一句話，雙眼猩紅得好似要滴出。

“你不必太難過，即便我不主流掉這個孩子，他也沒辦法在我肚子里待太久，從我開始化療的那天起，他就注定活不下去，時間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程冉冷道。

門外，已經站立許久的人目冷凝，再也忍不住，猛得推門而。

作者有話說

沖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