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清回頭看了程溫一眼，見他已經坐了起來，正愣愣看著這邊。

老爺子也不知道給他點面子，簡清作勢咳了一聲，擋住簡業明的視線，“爸，你說什麼呢，我怎麼了。”

簡業明冷笑一聲，“你怎麼了，玩兒個戲子就算了，現在還玩兒上傻子了，你不怕生出來的孩子是弱智嗎？”

簡清臉頓時變了，“就算是弱智也是我的孩子，我有能力養一輩子，只要開開心心活下去就行。”

簡業明本來也就是想數落數落兒子，“得，既然你不嫌棄，我也不嫌棄，橫豎都是我簡家的孫，哪兒呢，我帶走了，免得被你給禍害了。”

他一把推開簡清，視線在屋子里轉了一圈，“看來是不在這里。”

簡業明聽說程溫是個傻子的時候就覺得兒子大概是真瘋了，看都懶得看床上的人一眼，也懶得廢話，沒見到孫轉就走。

去護士站問問就知道在哪了。

程溫急紅了眼，別人怎麼罵他都可以，他什麼都可以不在意，可兒是他的命。

慌張地掀開被子著腳就下了床，卻因為無力而摔在了地上，那聲巨響驚得簡清猛然回，趕過去扶他。

膝蓋摔狠了，程溫疼得站不起來，跪在地上不管不顧地去抓簡清的手腕，淚眼模糊地求道，“阿清……”

“不要……不要帶寶寶走好不好……”

“我會很想的……”

簡清心都揪了一團，將人抱起來放在床上，指腹替他抹去眼淚，“我知道，我知道，不會讓我爸把寶寶帶走的，他就是來看看孫。”

“你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程溫低低泣著，不敢哭得太大聲，清瘦的小臉沒一會兒就被淚浸了，論簡清怎麼都不完。

他點了點頭，除了相信簡清，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簡業明這會兒已經走了，程溫擔心去得晚了寶寶就被抱走了，他忍著不哭，手推了推簡清的口。

“你……你快去。”

“乖。”簡清親了親他角，起離開了。

屋子里安靜下來的時候越發令人不安，程溫剛生完寶寶，這會兒總是喜歡胡思想。

即便雙一就疼得厲害，在簡清走的幾分鐘后，他還是忍不住下了床，一瘸一拐地往電梯走。

到樓下嬰兒房門口的時候，他猶豫著正想敲門，門就被人從里面打開了，簡業明高大的擋在他面前，黑沉的雙眼冷冷盯著他，里面很清楚地寫著反和不喜歡，仿佛他是什麼臭水里的臟東西。

程溫從心底里到自卑，這樣的眼神他很悉。

笨拙地退到一邊，本能地低下頭道歉，“對…對不起。”

簡業明愣了愣。

對不起？

對不起擋了他的路嗎？

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回目，抬起拐杖走了，等在不遠的兩個手下立刻跟了上去。

簡清擔憂地上前抓住程溫的手，“怎麼下來了？不是說讓你在上面等嗎？”

程溫扭頭往房間里看了一眼，見小團子還好好的躺在保溫箱里，心里的石頭落了地。

這才看向簡清，“我……我想到走走。”

謊話很拙劣，簡清一眼就看穿了，好笑地刮了刮小傻子翹的鼻子，“我不會騙你的。”

清楚他放心不下寶寶，簡清帶著程溫在兒房間待了一會兒才上樓。

在樓下時就看出程溫走路的姿勢不對了，將他抱到床上，把他兩條寬松的小心地卷了上去。

早就知道小傻子細皮，輕輕掐一掐就會留下印子，在看清他摔得烏青紅腫的膝蓋時還是忍不住倒了口氣。

程溫不愿意給他看，說不疼，想把拉下來，簡清不讓，趕了醫生來。

最好的辦法是冰敷，他接過護士手里的冰袋，把人都打發走了，皺著眉一下一下在程溫的皮上。

疼是肯定的，不過他能忍，從來不會輕易在簡清面前說疼。

他對簡清不向之前那樣熱切了，可程溫終究不是個心的人，學不來讓人難堪，簡清跟他說話的時候，他還是會回他，就是不會再主開口。

現在唯一能讓程溫開心的事就是見到兒，即便不能經常下去看，心里想想也覺得暖暖的。

簡清明顯覺到他的態度變化，心里干著急，但也沒用。

隔天中午，他接到陳助理的電話，公司有個重要會議需要他來主持決策，已經拖了很久了，不能再拖下去，他不得不暫時離開醫院。

兩人正在吃飯，程溫的胃口不好，總是吃不下太多，這樣下去恢復會很慢，簡清很擔心，最近頓頓都督促他，哪怕是多喝一碗湯都好。

離開前他盛了碗烏湯放到程溫手邊，又夾了些菜到他的盤子里，囑咐他這些一定要吃完，程溫順從地應下，讓他趕去忙吧。

簡清突然就覺得心里很不舒服。

以前小傻子見他要走，向來是依依不舍地問他什麼時候回來，這會兒卻像是不想見到他似的。

強烈的落差令簡清有點接不了，不過沒有表現出來。

他前腳剛準備出去，迎面撞上一個人。

簡清下意識皺眉，殷靖南率先開了口，“聽說小溫醒了，我來看看他。”

他顯然不準備跟簡清多說，繞過簡清直接進了屋，后兩個手下大包小包不知道提著什麼東西，也跟著進去了。

病房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套間，外面是客廳，里面是臥室，程溫正坐在客廳里的小圓桌邊吃飯，見到不由殷靖南有些發愣，放下筷子站起來，“靖南哥哥……你怎麼來了。”

想來他一定很忙的。

殷靖南嚨發，過去將人輕輕按回了凳子上，“我很擔心你。”

他指揮手下把兩袋營養品放到茶幾上后，在程溫邊坐了下來，“我是不是打擾你吃飯了？”

“沒……沒有。”程溫趕搖頭，蒼白的小臉上出難掩的笑意。

小傻子一直很信任殷靖南，他雖然不聰明，但能覺到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

他的朋友本來就不多，即便覺得孤單，也不敢輕易打擾別人的生活，這時候殷靖南能來看他，他真的很高興。

簡清卻只覺得那樣的笑容很刺眼。

程溫怎麼能對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笑得這樣開心。

他想像以前那樣發脾氣，只要他兇起來，程溫就會嚇得不敢再跟他討厭的人說話。

可在經歷了那些事以后，他已經不會再那樣做了。

他以前限制程溫的人自由，不允許他朋友，將他關在家里，每天所要做的事就是孤零零地等他。

小傻子變得很不快樂。

簡清想，或許是因為他做的太過分了，所以漸漸的，程溫不愿意相信他了。

他強迫自己站在原地，盯著面前和諧的畫面，沒有去阻止。

殷靖南拿起桌上的另一雙筷子，夾起一粒蝦仁放到程溫碗里剔的米飯上，“快吃吧。”

“吃飽了才有力氣跟我說話。”

“謝謝靖南哥哥。”程溫抬頭朝他笑了笑，眼睛都有點彎了起來。

余及到立在門口的那抹高大影時又愣住，神變得有些僵，想開口問問簡清怎麼還沒走，但終究什麼都沒說，拿起筷子認認真真吃飯。

其實心緒早就飄遠了。

殷靖南又夾了幾顆蝦仁給他，剛毅的面部廓笑起來時顯得極為溫和，“你剛生完寶寶，氣不足，我買了些補的東西，你要記得吃，不能懶。”

程溫含糊地點頭。

他就不是會懶的人，只不過對自己總是不那麼上心，要是沒人關心他，還真的會苛待自己。

“寶寶取名字了嗎？”殷靖南道。

程溫頓了頓，“還沒有呢……”

簡清將目收回來，不準備再待下去了。

要是再留在這里，說不定會聽到程溫讓殷靖南給兒取名字。

他傻愣愣的，能做出這種事也不奇怪。

公司的事簡清是沒心思去理了，他轉往外走，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于是也就沒聽清程溫嘟喃的后半句話：“阿清還沒來得及給寶寶取呢……”

語氣里含著顯而易見的失落。

雖然他已經不對簡清懷有任何希了，但寶寶畢竟是他的兒，程溫希簡清能喜歡。

他沒有文化，想不出好聽的名字，這種極富意義的事，也只能給簡清的了。

哪怕他給兒的，分量輕到只愿意給予一個名字，也總比沒有好的多。

簡清的肚量還沒大到能讓敵跟自己的寶貝在房間里單獨待太久，之前跟程溫說要走了，現在又貿然回去顯得太刻意，他下樓到附近的超市買了些水果，就匆匆趕回了房間。

程溫已經用完午餐，外面桌上的餐也被人收拾干凈，簡清腳步不停地進了里間。

見他這麼快就回來，程溫有些發怔，簡清毫無破綻地掩下心的失落，笑了笑，解釋道：“公司的事解決了，不需要我去了，就去樓下買了些水果。”

看到殷靖南規規矩矩坐在床邊，簡清松了口氣，從袋子里取出一盒車厘子去衛生間洗干凈，他遞給程溫。

殷靖南也正好剝完手里的橘，遞給了程溫。

兩人異口同聲。

“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