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開著一盞小燈，床上的青年已經睡著了，放在被子上的右手手腕上包裹著一層厚厚的紗布，像一尊漂亮的白瓷娃娃，昏暗的燈映出他蒼白無比的臉。

簡清坐在一旁的看護椅上沉默地著他，松了口氣，好在一切有驚無險。

他對程冉是心懷愧疚的，倘若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分手，以程冉的子，恐怕也不會因為生了重病就想著自殺，而是選擇積極治療。

在他面前表現得那麼驕傲灑，實際上把所有的悲傷都留給了自己，這一點難免令人更覺得虧欠他。

只不過，他能做的也只有竭盡全力去治好他的病了，至于剛才對程冉作出的那些承諾，就是為了安他失控的緒，及時阻止他傷害自己罷了。

等明天他醒過來，冷靜下來了，他再向程冉解釋，相信他會理解的。

還有關于孩子的事，也一定要問清楚。

一直折騰到現在，簡清總算有時間拿出手機給小傻子打個電話，這會兒雖然已經快十一點了，但程溫一定還在樓下沙發上等他，抱著小被子蜷著睡覺，一聽到外面有靜就會馬上起來迎接他。

思及此，簡清不由彎起角。

在看到屏幕上三個陌生號碼的來電顯示時，他愣了愣，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調了靜音，有人給他打電話都沒聽到。

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是誰，簡清懷著疑回了一個，那邊很快接通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聲傳過來，顯然是睡著了被吵醒了，帶著濃濃的睡意，問他誰啊。

簡清皺眉道，“不是你給我打電話的？”

那邊愣了一秒，隨后聲音變得清晰了起來，“哦，我是永昌巷子小餛飩店的老板娘！有個小伙子在我店里吃完餛飩一直沒走，坐到九點多打烊才出去，沒想到我關店回家的時候他還在，這麼晚了大冷天兒的一個人在外面坐著，我就問了句怎麼了，他說在等人，都十點了，手機也忘了帶，我就借給他用了用，這不，他給你打了三個電話，你都沒接……”

簡清的心一點點沉下去，臉變了，急急追問道，“然后呢？他人去哪兒了？”

老板娘被他吼得愣了愣，“……你沒接，他就說不等了啊，就回家了。”

簡清當即掛了電話，起就往外走，同時翻開通訊錄播出家里保姆的電話。

在得知程溫到現在都還沒回家的消息時，他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王姨是知道程溫況特殊的，簡清在最開始就囑咐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小傻子出門一定得跟著，放在平時這樣的狀況本不可能發生。

可今天程溫是跟著他一起出來的，兩人都沒回去，王姨也就沒想著問，畢竟兩口子在外面玩兒累了開個房休息是很正常的事，一個保姆管不著。

是他的錯，他沒能在離開后打個電話問問小傻子安全到家了沒有。

其實等在手室外面的空段完全有時間的，只是那時候腦子里太，本沒想起來，潛意識里覺得程溫只要上有錢就能回去，畢竟，他雖然笨呼呼的，但生活自理能力很強。

到了電梯旁，簡清急躁地反復用力去按電梯鍵，面容繃，里像個神經病一樣念念有詞，“千萬不要有事……”

“千萬不要有事……”

外面的天黑的，除了路邊昏黃的燈，天上連月亮都沒有，冷風吹在皮上猶如刀剮。

簡清有種預，小傻子現在一定還在永昌巷，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他還能去哪里。

完全是飆車過去的，三十分鐘的車程，是短了近一半，十多分鐘后，巷子口響起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黑寶馬穩穩停下，接著就是沉重的關門聲。

這會兒商戶早都已經閉店休息了，周圍路燈都沒有，眼前手不見五指，簡清急急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往餛燉店的方向一邊走一邊喊，雙目早已充 泛紅。

“程溫——”

回應他的是一串綿長的回音。

簡清心里的那弦幾乎繃一直線，借著手電筒的在兩邊仔細地搜尋著，唯恐小傻子就在哪個角落里被他了。

“程溫——”

“程溫——”

“程溫——”

一切仍然靜悄悄的。

這條巷子很古老，每家的門店大多窄小簡陋，外面也沒什麼能藏人的地方，簡清到餛燉店門口的時候，看著空落落的臺階，想起老板娘說小傻子一個人坐在外面等了他很久，忽然覺得吸進鼻腔的空氣變了一把冰冷的刀，絞得他呼吸都疼。

簡清沒有停留太久，繼續往巷子的那頭走。

二十多米外的燒餅店門邊著一個形瘦弱的男人，程溫茫然地抬起蒼白的小臉，聽到似乎有人在他，想要站起來過去看一看，可因為保持同一個姿勢坐了太久，雙都麻了，本不了。

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就消失了。

他雙眼刷得紅了，無助地將自己得更了一些。

就知道是聽錯了……

下一秒，那道悉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而且越來越近，隨之靠近的還有倉皇的腳步聲。

程溫著漆黑的空氣愣住了，眼見著一束不算強盛的闖進了視線，那抹高大的影像是在四搜尋著什麼，手機先是朝右邊方向照了照，里急切地大聲喊他的名字，然后又照向左側的店門，手電的瞬間對上了他的臉。

“阿清……”他張喃喃，發出的聲音沙啞而微不可聞，眼眶了。

“程溫！！”

簡清的表由怔愣轉變為驚喜，一聲呼喚里包含著激和后怕，飛快地沖過去將躲在角落的男人擁進了懷里。

失而復得的喜悅令他的控制不住在微微發抖，“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為什麼不回家？……”

程溫小聲回他，“我…我忘記帶錢了……”

簡清心臟狠狠揪了揪，將人抱得更了一分，“對不起……”

“是我不好……”

“對不起……”

程溫這會兒整個人都是僵的，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

過了一會兒，簡清放開他，溫熱的手掌上小傻子冰涼的臉頰張地了了，盯著他啞道，“上有沒有不舒服？”

程溫搖頭，神一下子垮了下去，想哭又忍住了，眼睛紅紅的，“我還以為…以為阿清不會來找我了……”

簡清實在心疼狠了，雙手捧住他的臉，猩紅的雙眼盯著他，一個勁兒地道歉，“我錯了寶貝兒，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外面。”

“是我太心了，怎麼能差點兒把我的小傻子弄丟了呢，以后再也不會了……”他說著，將自己的額頭抵上他的額頭，“再也不會了……”

小傻子本來就膽子小，今天實在是被嚇壞了，這里又冷又黑，一個人都沒有，偶爾有野貓竄過去他都嚇得發抖，但是不敢哭，怕把小時候村里老人說的怪引過來，他們說怪專門吃他這種笨蛋。

見到簡清之后，程溫仍然不敢哭，怕他嫌自己煩，會再次扔下他就走，于是堅強地忍著，裝出一副自己其實不是很怕的樣子，可這會兒被他哄著，眼淚反倒是開了閘門一樣失控地淌下來，低低泣著小聲哭了。

簡清手忙腳地幫他眼淚，耐心地哄著，“不哭了，不哭了，我錯了……”

又是抱又是哄，幾分鐘后，小傻子總算是安靜下來，乖乖地任由簡清抱著上了車。

車廂空調溫度開到最高，漸漸的，程溫上不那麼冷了，可手腳卻仍舊冰涼，簡清開車的時候還分出一只手握著他的手幫他捂著，似乎不怎麼見效。

主人走丟了，王姨不敢睡，一直注意著外面的靜，聽到聲音就過去開了門，見了簡清懷里安然無恙的小傻子，總算放下了心，利索地跑上樓放了洗澡水。

簡清把程溫上的服了，抱著人放進了浴缸，跟幫小孩子洗澡似的，水里還放了一個買沐浴送的小黃鴨，之前本來想扔了，一直給忘了，沒想到這時候派上用場了，小傻子用合適的，以后寶寶生出來也可以用。

浴缸里放了泡澡專用的浴球，細膩的泡泡布滿整個水面，將程溫的完全遮掩住了，可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簡清的手正在水里幫他，前，肚子，大，該的，不該的地方都遍了。

剛經歷那樣的事，其實簡清心里沒想其他，就是一門心思幫小傻子洗澡而已，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不由到好笑，“你看我做什麼？”

程溫愣了愣，做了壞事一樣低下頭，紅了的耳朵對著簡清，“阿清……阿清好看。”

簡清湊到他耳邊親了親，“你也好看。”

趁著程溫泡澡的功夫，他起了服用淋浴匆匆洗了個澡，完了將小傻子撈出來沖洗趕，干換上的睡，塞進了被子里，接著他也鉆了進去。

臨睡前，簡清對小傻子進行了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

“小溫。”

“……嗯？”

“以后要是走丟了，上沒錢，又找不到我，就向人借手機打110找警察叔叔，他們會把你送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