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溫被嚇了一跳，手里沒吃完的半個饅頭掉到地上，順著臺階咕嚕咕嚕滾到了一樓，他驚了一聲，下意識掙扎起來，看清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后掙扎得更加厲害，眼眶瞬間就紅了。

簡清抱著他不敢放手，眉頭輕皺道，“別，如果摔下去，寶寶也會傷的。”

程溫果然不敢了，雙手張地抓住他的襟，待在他懷里小聲哭道。

“你放開我……”

“放開我……”

簡清見了他蒼白小臉上掛的淚痕，只覺一陣揪心，心道怎麼又哭了。

“你子重，走不路，我抱你上去。”

程溫搖頭，哽咽道，“我不要你抱……”

“我…我要自己走……”

“我都是自己走的……”

“我走得……”

再遠的路，也是要自己走的。

這人總是這樣，莫名其妙，突然又對他那麼好，可好也只是暫時的，沒多久就又要收回去，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別對他好。

一直對他壞，他也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簡清知道他走得，小傻子看著弱不風，其實堅強得很，在家的時候大著個肚子照樣提著沉重的水桶樓上樓下打掃衛生，只是現在他舍不得了。

抱著他邊往樓上走，邊道。

“我問過費聞羅了，他說你現在于孕晚期，不能太累，不然寶寶會有早產的風險。”

程溫聽罷眼中一陣酸，呼吸陡然重了起來。

“不關…不關你的事……”

“寶寶跟你沒關系……不要你管。”

明明曾經三番兩次要他打掉孩子的人是他，現在作出一副這樣關心他的人也是他，小傻子已經越來越弄不明白他想干什麼了。

“跟我有關系，你懷的是我的寶寶，怎麼沒關系。”簡清眼中出現痛。

“我都知道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之前誤會了你。”

程溫沉默了兩秒，想起從懷上第一個孩子開始，對方就很冷漠。

“就算不誤會……你也不喜歡寶寶……”

“我喜歡。”簡清啞道。

“你不喜歡。”程溫搖頭，小聲辯駁。

不僅不喜歡，還想騙他進手室，把孩子拿掉。

“我喜歡。”簡清低聲重復，顯得分外執拗。

他以前不喜歡，但現在喜歡了，因為他喜歡上了這個小傻子，所以也喜歡他們的寶寶。

你不喜歡……

小傻子比他更加執拗，他知道自己爭不過簡清，沒再將話說出來。

背上那點傷不足以影響簡清的，他抱著程溫步伐依然穩健，花了兩分鐘的時間到了五樓，在508號房間門前停下，將懷里的男人小心地放了下來。

程溫手探進口袋里，到鑰匙后微微收，沒有第一時間拿出來，戒備地著邊的人，“……你走。”

“你跟我一起走。”簡清道。

這里的環境實在太差，整個走廊連扇窗戶都沒有，只有五米外的頂棚上一個小燈泡弱弱發著，但并沒起到太大的作用，線昏暗無比，空氣里彌漫著一讓人不舒服的塵土氣息。

難以想象這些天他是怎麼在這里住下去的，他只想快點帶他離開。

程溫不再說話了，拿出鑰匙抖著手打開了眼前破舊掉漆的門。

簡清跟著走了進去，打量四周。

房間很小，不超過十平米，墻面發黃，里面只有一張床，一個床頭柜，一臺無法播放的老舊電視機，本就狹窄的空間還得隔出一個衛生間。

最重要的是，里面的溫度竟然跟外面相差無幾，供暖極差，屋子里四著冷，就連被褥上去也是的。

難怪他手上的凍瘡會那樣嚴重……

簡清皺眉收回手，一轉就看到程溫正在子，鞋已經到了一邊，著腳踩在地上，他子不利索，黑長連同保暖一起只褪到了膝蓋，再往下就有點困難了，干脆放棄，一手扶著碩大的肚子，一手去扯掩蓋在服下的白，手腕一直在抖。

“你在干什麼？”簡清盯著那兩截白纖細的大，驚得忘了呼吸，反應過來后趕過去阻止他，“知不知道冷？快穿上。”

“不冷……”程溫往旁邊躲了一下，紅著眼搖頭。

他轉過扶在門上，笨拙地起蓋住部的外套，將小巧圓潤的屁微微撅起來，滿園春若若現，“你…你快點吧……”

“服……服我就不了……”

對方不止一次說過他大著肚子的樣子很丑，這樣的姿勢正好，可以解決，又不用覺得惡心。

簡清起初還不明白小傻子要干什麼，此刻只覺得一盆冷水從頭潑下，渾發寒。

“你以為我來找你就是為了做這種事兒？”他將話從嚨深出來。

程溫愣了愣，盯著近在咫尺的門板茫然道，“那…那你想干什麼？”

“除了這個……我什麼也不會。”

后傳來悉嗦的服的聲音，他子瞬間繃，等了一會兒，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對方甚至沒有他，一件大突然披到他上，以輕的力道將他半個子都包裹了起來，接著簡清將他攔腰抱起，放到了床上。

服里有他的溫，很溫暖，是程溫一直以來眷已久的，可現在他只覺得無措，像驚的小般惶恐不安地著眼前的人，清澈的瞳孔倒影出他高大的形，“阿清……”

簡清在床沿坐下，手用指腹輕輕抹掉他臉上殘留的淚痕，低聲解釋，“我來是想帶你回家的，不是為了做這種事。”

程溫原本其實已經不哭了，這會兒又被痛了，他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那…那是你跟冉冉的家……不是我的家。”

“你們不是要去月旅行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你快走吧……冉冉要是知道你來找我，一定會生氣的……你別來找我了……”

簡清忍不住將男人攬進懷里，打斷他的絮絮叨叨，“我們沒結婚。”

“……什麼？”程溫怔然道。

“17號那天上午，我知道你不見了的時候，就匆匆趕回了國，婚禮終止了。”簡清的語氣就像在聊今天吃什麼一樣平常。

在程溫開口之前，他又道。

“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小溫……我喜歡你。”

這句話顯得鄭重許多。

然而傳進程溫耳中，卻沒能驚起什麼波瀾，他用沒什麼力道的手臂試圖推開簡清，最后當然沒有功，是簡清主松開他的。

他看到男人怯懦地將自己起來，垂眸遮住被悲傷占據的雙眼，白著臉笑道，“阿清…阿清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一點都不好笑……”

“你知道我很笨……我總是會當真的……”

“我沒有開玩笑。”簡清皺眉，去拉他的手，“你跟我回去，我以后會對你好的。”

“我答應過你要跟你結婚的，等寶寶生出來，我們一起把他養長大，好嗎？

程溫悶著頭沒說話，重紊的呼吸在靜謐的房間里顯得格外鮮明，簡清覺得他應該是會答應的，畢竟小傻子這樣喜歡他，他以前總是會地追在他后，跟他反復確認自己會不會跟他過一輩子。

現在他終于答應了，他又怎麼會拒絕呢。

足足沉默了近兩分鐘，程溫啞聲吐出兩個字，“不好。”

“為什麼？”簡清急切道。

“因為……”程溫頓了一下，盯著自己浮腫的雙腳，“因為……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小傻子撒了謊。

其實真正的答案是，我已經不想再相信你了。

兩者有很大的區別。

“你騙人。”簡清立刻拆穿了他，縱使知道對方說的不是實話，臉還是不住有些發沉，勾起他的下，迫使他抬頭，“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程溫最先上的或許就是簡清的這雙眼睛，像深不見底的黑潭，危險莫測，仿佛能將人吸進去，笑起來的時候又很溫，可以裝下整個他，以至于他輕易相信了對方的謊言，無暇辨別真假，不顧地出了自己的一切。

現在他分明已經一無所有了，連一顆殘破不堪的心臟都沒能粘回去，還是沒能從那潭深淵中擺出來。

程溫怔怔著眼前令人沉醉的俊容，張了張，卻發現自己的嚨似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本說不出話來。

“我……”

“我已經……”

只勉強發出幾個抖的不樣子的音節，眼淚順著清瘦的面頰快速滾落，他崩潰地低低哭了起來，“你放過我吧……”

“我求求你了……”

“我…我對你來說又沒有用了……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的……”

“但是我不想再喜歡你了……阿清壞，阿清就知道對我壞……”

“我討厭阿清……”

以前見到小傻子紅著眼哭哭啼啼，簡清只覺得心煩，而現在他見泣不聲的模樣，一顆心都像要被掰碎了。

他心了，用結實的手臂將人圈進懷里，輕拍他的后背溫地哄道，“不哭了，是我不好，不該你。”

“我以后不對你壞，只對你一個人好，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作者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