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白皙纖細的手指整個都了青紅，有好幾長凍瘡的地方還化了膿，實在丑陋，程溫忍不住將手移到桌布下藏起來，避開蘇朗生的目，“不用了……等天氣暖和一些就會好了。”

“怎麼不用，這個冬天還很長呢。”蘇朗生放下筷子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拿到眼前好好看了看，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很疼吧？”

這年頭又不像以前，家里沒有炭火取暖，哪里還有人會長凍瘡的。

實際上程溫住的那家小賓館就供暖不足，被褥冷又，白天還能忍，晚上睡覺的時候時常半夜凍醒過來，不過他從小就吃慣了苦，在遇到簡清以前，住地下室的那幾年，長凍瘡是每年冬天必經的事，反倒是和簡清在一起的這兩年，住在高檔的房子里逃過了幾劫。

可細數起來，遇到他才是真正的劫難吧。

“不疼……”程溫搖頭。

這點疼不算什麼。

最疼的傷口在心里。

是那人將他的真心放在地上踐踏，碾，對他視若無睹，冷言冷語，用世界上一切最惡毒的言語來攻擊他，辱他的時候。

明明小傻子只是喜歡他而已。

“那混蛋太他麼不是個東西，但凡是個人都不會讓一個懷著他孩子的孕夫大著肚子出來這種苦。”陸戈坐在一旁看著，咬牙低罵道。

蘇朗生無聲嘆了口氣，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放下程溫的手，夾了幾筷子和蔬菜給他，“多吃些，寶寶需要營養。”

程溫點頭，啞聲道，“謝謝蘇大哥。”

他能說的也只有這一句了。

這是小傻子幾天來吃得最飽的一頓飯，上也暖洋洋的，可舒服了。

午飯來得早，結束的時候不過十一點半，陸戈起取過蘇朗生椅背上的外套幫他套上，心地給他系好了圍巾，兩人之間還是如一年前那般溫馨甜。

真好。

程溫蒼白的小臉上出抹笑，心想只有蘇大哥這樣好的人，才有資格擁有幸福吧。

他正發著呆，就被蘇朗生住了，對方揮了揮手，他過去。

“小溫。”

程溫聽話地走過去，蘇朗生將一小包黑外殼的紙巾塞進他外套的口袋里，溫聲叮囑道，“放著，必要的時候可以用。”

他在外面撿廢品，手總是弄得臟兮兮的，其實用這樣的紙巾也不干凈，兩塊錢一包，能買一個饅頭了呢，給他浪費了，程溫下意識手進口袋里想取出來還給他，蘇朗生立刻按住他的手阻止他，“快走吧，咱們去藥店。”

程溫不好意思再拒絕，又小聲說了句謝謝。

兩人帶著他去了五百米外的一家藥店，京城價貴，連藥品也貴得嚇人，一看著普普通通的藥膏就要百來塊錢，說是進口的，程溫已經得了他們那麼多幫助了，說什麼都要自己掏錢，從左邊口袋里拿出一卷賣廢品攢下的皺的零錢付了，剛好。

蘇朗生和陸戈出奇地沒阻止他，這讓程溫心里好過了不。

臨別的時候，蘇朗生掏出手機遞給他，“小溫，之前在醫院分別的時候太匆忙，忘了互留聯系方式，你把你的號碼留一下，有什麼事兒好打電話。”

程溫愣了愣，“我……我不記得自己的號碼。”

正常人默念幾遍就能把新買的手機卡號背下，程溫腦子笨，就費力很多，這號碼用了好幾年了，到現在也沒能記住。

反倒是簡清的，那串數字早就爛于心，倒背如流。

只是這輩子可能也不會再去撥了。

蘇郎生顯然沒料到這樣的況，正要說話，只見男人從口袋里掏出一支外殼有些磨損的筆，小心地遞給他。

“我…我的手機忘記帶了，要不然蘇大哥把你的號碼寫在我手上吧，我……我回去就存下來。”

筆是他收廢品的時候撿的，試了試還能用就留下了，沒想著真能派上用場。

蘇朗生也不嫌棄，笑了笑，接過來在程溫手心輕輕寫下一串數字，“小溫，有什麼困難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好……”程溫輕聲回道。

其實早在從簡宅離開的時候手機就不小心丟了，之所以沒說，只是不想蘇朗生擔心。

留下他的號碼，等哪天生活富裕了，就可以請他們夫夫倆吃飯。

當初在醫院的時候就說過呢，可惜到現在也沒實現。

道別過后，他拿著那袋廢品呆呆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寒冬里依偎著離去的兩道背影看不出半點冷意，那是程溫一輩子也羨慕不來的，只希他們平安喜樂，永遠幸福下去。

刺骨的冷風掠過，男人忍不住攏了攏上單薄的服，小臉又白了幾分，本能地將右手進口袋取暖，在到那包紙巾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對，怔怔拿出來，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卷百元人民幣，看厚度起碼有三四千。

剎那間，程溫眼眶紅了個徹，抬頭一看，兩人已經消失在街角。

“蘇大哥……”

這個世界給予他太多冷漠，可僅存的那點溫度，也足夠小傻子支撐下去了。

他從來不是個貪心的人。

十八號下午三點，柬華娛樂公司總裁簡清與旗下藝人程冉突然登上了某博熱搜，原因自然是昨天那場在英格蘭島本該隆重舉行卻戛然而止的婚禮。

熱搜容極其彩：疑似柬華娛樂總裁腳踏兩條船，金屋藏，婚禮當天突覺心所并非未婚夫程冉，鬼迷心竅逃婚回國千里追小三。

程冉自出道起就是以清純偶像人設示眾，新劇播出后，他所飾演的刀子豆·腐心深男主反響極好，沒多久就被提名了最佳男演員稱號，再加上與柬華娛樂總裁之間的神仙故事，獲得了一大票cp腦殘。

當初兩人在熒屏前頻頻秀恩，直言，如果簡清和程冉分手，就再也不相信了。

誰都沒想到，變故竟然來得這麼快。

程冉在熱搜后半小時當即發了一條博客，告訴大家自己沒事，簡清并不是因為什麼小三而終止婚禮，原因另有其他，涉及家族私，不能詳說。

論誰都看出他是在強歡笑，于這種境地還幫背叛自己的男友說話，惹得網友越發心疼。

于是，那位不知名的小三就被大家罵了不知廉恥勾引別人男朋友的狐貍，要是知道了小三的真實份，恐怕就有人拿著臭蛋上門去堵了。

事一曝，柬華娛樂的價立刻跌破十個百分點，接到陳特助電話的時候，簡清已經從程溫的老家趕回了京城。

他把小傻子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曾經打工的餐館，租住過的地下室，他們第一次約會的餐廳，甚至他帶他去過的每一個地方。

細數起來，其實兩人真正一起出行的時候很，除了最開始，他為了將他綁在邊，想了些辦法去哄騙他，等到后來人真的對他死心塌地了，就不愿意在程溫上花心思了，總覺得他太蠢，太傻，本上不了臺面，站在他邊就像一個笑話。

沒有會上一個笑話。

簡清覺得現在拼命找他的自己或許是瘋了，可他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如果再找不到那個傻子，他真的會急瘋的。

正準備再給陳助理去個電話問問偵探所的進展況，鈴聲響了，他接起放到耳邊，聽對方說完，眉頭倏然擰起，“怎麼會這樣，我不是說了一定要封鎖消息嗎？”

陳助理語氣微沉，“現場的我派人打過，他們不敢把這件出去，不過當時可能有狗仔混了婚禮現場，他們平常不要命似的搜集八卦新聞，這次好不容易撞上重磅的，所以……”

“找公關去理，一天之讓那些東西在網上消失。”簡清打斷他。

陳助理有些為難，“爺……這次恐怕沒那麼容易，事已經發生了，就算撤了熱搜，謠言也還是會繼續瘋傳，最好的辦法就是正面回應，您跟程冉先生開個新聞發布會解釋一下婚禮終止的原因，在面前恩恩，謠言也就不攻而散了。”

“否則，公司價要是再跌下去，其他東該不樂意了……”

簡清煩躁地閉了閉眼，靠在椅背上，“我現在沒時間去理這些事。”

“你看著辦吧。”

“有程溫的消息了嗎？”

“偵探所那邊給了回復，說沒有查到程溫先生的客運記錄，他應該還在京城。”陳助理道。

長時間的神繃和上的倦怠令簡清極容易失控，他猛然睜開布滿紅的眼睛重重錘了一下方向盤，對著電話那邊的人宣泄般吼道，“還在京城，還在京城，京城這麼大，讓我到哪里去找？倒是給點明確的消息，不然我要他們干什麼！！”

“不行就多雇幾家偵探所，我就不信好好的一個人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隨機他就掛了電話，正要將手機扔到副座，突然響了一下。

他皺眉打開，是一條微信消息，白嚴發來的，一張照片。

簡清點開一看就愣住了。

照片的背影是一條不知名的街邊，大著肚子的男人正艱難地彎著腰在垃圾桶旁邊撿飲料瓶兒，拍攝距離有點遠，男人白皙秀氣的側臉有些模糊，可簡清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的份，是程溫，是他的小傻子。

“這撿垃圾的是你小兒？”白嚴又發來一句話。

作者有話說

白嚴：在我的火葬場來臨之前，先出來笑話你一句。

簡清：……

給我沖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