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紳站在皇帝榻前半晌，皇帝閉著眼睛躺在那里，呼吸細微而急促，無論他怎麼說話，皇帝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謝長紳仕以來，只覺得這一刻無比的漫長。

他在側殿看到了徐皇后，徐皇后坐在那里，祁王世子在徐皇后懷中，仿佛備欺凌的孤兒寡母。

謝長紳向皇上、皇后行了禮，從大殿中退了出來。

“謝相。”

員們一路跟隨，向要問問謝長紳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年紀大了，”謝長紳道，“這些事還是大家商議吧！”

徐皇后的意思很明確，被李佑揭穿之后，干脆不再遮掩，就這樣把持著祁王世子，不肯讓他們上前說話。

一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模樣。。

徐皇后還沒有拿到皇位，卻已經將自己當做了皇帝，而祁王世子，一臉的驚恐，仿佛完全沒有了主意。

徐皇后瞞著祁王世子追殺祁王，還要他們陪著演出一場大戲，從前也有挾持弟的太后，但至擔得起污名。

可眼下的徐皇后……新帝還沒登基，就急著將過錯都丟給未駕崩的皇帝和他們這些臣子, 未免太過難看了。

徐家和徐皇后一向只看利益，這些年就沒有做過一件好事, 一切都是迎合皇上的心意。

還有這個祁王世子, 真的就沒有半點思量？

將來就算跟隨徐皇后, 也難善終不說，這樣的人把持朝政, 恐禍及百姓。

“謝相慢走，”侍忽然將謝長紳喊住，“皇后娘娘請您過去說話。”

謝長紳停下了腳步。

這宮中變太大, 宮人和侍不都被押起來，杜正顯然也被束縛，這一切總要有個說法，需要有人承擔。

皇后這時候的“依仗”, 是為了方便將來推罪責。

這樣畢恭畢敬地請他局，不免讓人覺得可笑。

“只有我恐怕不行，”謝長紳看向后的六部尚書, “諸位與我同去吧！商議一下, 接下來該怎麼辦？”

眼下可能有幾個結果。

一是迎魯王或者祁王京。

二是殺了魯王和祁王，擁立祁王世子。

三是為徐家效命，幫助徐皇后掌權。

第一條路不是不行, 但朝廷與魯王、祁王兵馬戰, 不員都因此得罪了魯王、祁王, 他們中人登基，那些曾站在朝廷這一邊的員，必定要被報復。而且到底是魯王還是祁王, 恐怕也有爭論。

第二條路，擁立祁王世子就要殺掉祁王，祁王世子登基之后, 會不會為父報仇？

第三條路，太后掌權, 跟在后面的就是皇帝和太后的爭斗……

所以要怎麼選？

誰又能整飭現在混的局面？

兵強馬壯，人心所向……

謝長紳再次站在大殿前，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名字，眼下大齊了氣候, 能夠一爭的人, 除了魯王、祁王、徐家之外還有宋羨。

李佑出京之后, 一路北逃, 是不是去找宋羨？

有了李佑一番話，宋羨就能從北方起兵，大權旁落，外戚想要奪權，旁人自然能夠討伐。

“謝相，您怎麼了？”

禮部尚書上前扶住謝長紳。

謝長紳搖搖頭：“沒事。”他只是忽然覺得，可能會徹底變天。

……

十日后的鎮州。

陳老太太看著整飭起來的兵馬，宋家軍比幾年前抵抗遼人的時候有多了不。

外孫婿翻上了戰馬，隊伍今天就要開始一路往南。

宋羨看了一眼不遠的謝良辰，向點了點頭。

這次出征再回來的時候，一切就該塵埃落定了。

黑蛋有些激，也有些惋惜，若是他再多長哪怕兩歲，也能混在隊伍中，跟隨姐夫一起征戰。

他看到有些悉的面孔就在隊伍之中，那是鎮州村子里的人。

陳子庚才跟著東籬先生從外面回來，他走到謝良辰邊低聲道：“姐姐放心，杜節度使、昭義節度使、平盧節度使也一同發兵。”

謝良辰頷首， 除了他們之外，秦茂行也帶兵南下，還有戰船從滄州出發。

宋羨的影漸遠，謝良辰看到一人一騎向這邊而來，那是宋啟正。

宋啟正跳下馬，走向謝良辰，謝良辰和陳子庚立即行禮。

“我來看看喆哥兒。”宋啟正看向謝良辰懷中的小兒。

天氣這麼冷，那小兒卻一點不怕似的，一雙眼睛好奇地盯著遠去的宋家軍。

宋啟正手了喆哥兒頭上的氈帽，然后小心翼翼地了喆哥兒的小臉蛋，這樣看著喆哥兒，宋啟正想起了宋羨小時候的模樣，也是有一雙大大的眼睛，每次都這樣仰著頭與他對。

宋羨還很聰明，他教宋羨劍法，只需演示兩次，宋羨就能記得差不多，等他出去再回來的時候，宋羨就練了。

宋啟正還記得宋老太太說過，宋羨不喜歡讀書，長大也不想去軍中，但卻愿意討他歡喜，將先生留的課業背得練，練好劍法和拳腳功夫。

可那時候，他因為心底的固執和偏見，將宋羨遠遠地推開。

喆哥兒忽然一笑，向宋啟正出了手臂。

宋羨出征前，穿著甲胄抱了一會兒喆哥兒，喆哥兒好奇那看起來邦邦的服，可惜還沒看明白，就被宋羨到母懷里，喆哥兒因此鬧騰了好一陣，現在看到宋啟正也穿著甲胄，于是想要宋啟正將他抱過去。

宋啟正不明白前因后果，面對忽然對他滿臉熱的喆哥兒，宋啟正霎時紅了眼睛，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從前，宋羨小的時候，他還能有機會改變一切。

宋啟正手抱住了喆哥兒，謝良辰沒有阻攔，就這樣將喆哥兒到了宋啟正手中。

“小心著點，”宋啟正道，“別著。”

喆哥兒的手抓住了甲胄的一角。

宋啟正眼睛中滿是慈：“等到祖父回來，你是不是又要長高不？到時候天暖和了，祖父帶你去放紙鳶，再大一點，祖父教你寫字、練武，跟你父親小時候一樣。”

喆哥兒不懂，不過卻跟著宋啟正咿咿呀呀地著，仿佛是在應承。

好半晌，宋啟正才依依不舍地將喆哥兒還給謝良辰：“家中老、都要你照應，辛苦你了。”

謝良辰向宋啟正行禮：“父親保重，平安歸來。”

宋啟正點點頭：“我會照應阿羨，你放心吧！”

宋家軍浩浩離開北方，謝良辰也轉過，也該去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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