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的那個小閨?”
老爺子著燕云歌的背影問道。
蕭氏點點頭,“是云歌,我的小兒。”
老爺子捋著胡須,又朝燕云歌多看了幾眼,“小小年紀,一殺戮氣息,是個狠人。”
蕭氏笑了笑,“那天晚上出事的時候,凌家趁機渾水魚,妄圖殺縣主府。全靠云歌,才化解了那場危機。”
“凌家乘人之危,這事你怎麼不吭聲?告狀,讓朝臣都知道凌家的臉。”
老爺子氣憤不已。
宗室這一次,真的太慘了。
一個外臣,無旨,竟然敢殺進縣主府。
誰給他們的膽子?
還不是坐在皇宮里的那位。
想起這個,老爺子就是氣不打一來。
敗家子啊!
皇帝遲早會將大魏江山敗。
蕭氏心平氣和,“犯不著告狀!目前,凌家和燕家依舊是親家,我在京城人手有限,這個時候翻臉我更容易吃虧。不如忍一忍,待過個一兩年,再找回場子。”
老爺子眉眼上挑,“這麼說你已經有了想法。”
蕭氏笑起來,朝燕云歌看去,“全靠云歌,很能干的。”
說這話的時候,蕭氏眉梢眼角都是不加掩飾的得意之。
老爺子哈哈一笑,“看出來了!”
燕云歌提著紅泥小爐來到院子里,端坐在杌凳上燒水。
蕭氏和老爺子說話,也沒避著。
老爺子捋著胡須,難掩眉宇間的愁,“陛下一下子搞出這麼多事,你都看見了。他肆意誅殺諸侯王,試圖收回天下諸侯王封地,野心。卻不知,他這麼做全都便宜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世家。王族勢力削弱,世家勢力膨脹,總有一天他會自食其果。”
蕭氏輕聲說道,“老爺子真的認為陛下看不清形勢嗎?他難道真不知道世家會趁機膨脹嗎?”
老爺子蹙眉,“你的意思是……”
蕭氏嘆了一聲,“他分明是想驅狼吞虎啊!”
“誰是狼,誰又是虎?”
“目前來看,世家是狼,諸侯王是虎。等殺了虎,轉過頭來,你且看他會不會殺狼。”
老爺子哼哼兩聲,“世家趁機坐大,屆時他想殺也殺不死。”
蕭氏點頭,“老爺子說的對,世家是殺不死的。但他可以挑起武將同世家之間的爭斗。”
老爺子一肚子怨氣,語氣也變得十分生,“諸侯王被殺,武將兔死狐悲。他想驅使武將對付世家,難!在老夫看來,他分明是下了一步臭棋,萬萬不該自斷臂膀。
以前,世家,武將,諸侯王,三足鼎立,天下穩妥。如今他自斷一足,只剩下武將和世家,遲早他會遭到反噬,他會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蕭氏輕聲說道:“真到了后悔得那一天,以我對皇帝的了解,他會不惜毀了這一切。其實,他誅殺諸侯王,我也能理解一二。天下賦稅不敷出,唯獨諸侯王富貴奢華,占據了天下有的富庶之地。他那人見不得別人比他強,比他富,自然要搶過來。”
老爺子眼一瞪,“你還替他說話。他要搶錢,大可以誅殺地方豪強世家,犯不著誅殺諸侯王。他分明就是喪心病狂。”
“噓!老爺子慎言,當心隔墻有耳。”
“老夫不怕!在朝堂上,老夫也是指著皇帝的鼻子罵他喪心病狂,得了失心瘋。也不知誰給他出的主意,分明是一步臭棋。莫非是陶家?”
蕭氏琢磨了一會,“我看更像是太尉和大司空兩位大人出的主意。”
老爺子一聽,大怒:“此二人分明是國賊!太尉,司空,兩個老匹夫。將來你要是有機會,務必殺了此二賊!”
蕭氏哭笑不得,“太尉和司空,豈是我想殺就能殺的。”
老爺子卻說道:“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你。等陛下收回諸侯王的封地,接下來就會收回皇室宗親名下的封地。老夫記得,你也有一塊封地,要不了多久陛下就會派人收走你的封地。沒了封地,你拿什麼養兵?沒了封地,你就是沒牙的老虎,任人宰割。”
蕭氏微微躬,“多謝老爺子提醒,我也料到皇帝遲早會收回我等手中的封地。故此,我家云歌已經在想辦法自給自足。縱然有一天封地被收回,依舊能養兵,有自保之力。”
“哦?”老爺子朝燕云歌看去。
燕云歌面微笑,一臉乖巧的模樣,看上去俏又無害。
水燒開,親自沖泡茶水。
雙手奉上茶杯,親自放在老爺子和母親蕭氏面前。
“聽說你在開荒?”老爺子問道。
燕云歌點點頭,拿出紙筆,“回稟老祖宗,我在漆縣沅縣開荒。”
“那麼遠!遠一點也好,京城前往漆縣說要兩三天,你選的地方不錯。目前可有效?”
燕云歌寫道:“自三月開荒,已經初見規模。按計劃,爭取今年開出一千頃土地。”
“有志氣!”老爺子很欣,“開荒用錢的地方不吧。”
說著,老爺子從中拿出一枚印章,給燕云歌,“你拿著這枚印章到萬通錢莊,可兌取一萬貫錢。這錢,老夫送給你,就當是見面禮。”
燕云歌連連搖頭。
哪能收老爺子這麼貴重的禮
萬萬不可!
老爺子板著臉,“長者賜不可辭,趕收下。”
燕云歌依舊搖頭,不肯收下。
老爺子同蕭氏抱怨,“你閨怎麼這麼固執!老夫這錢,你們不白拿。老夫只希,將來你們若有余力,能照拂一二老夫些個不的子孫。”
蕭氏笑瞇瞇的,“云歌,這是老爺子的一番心意,你收下吧。”
真要收下?
燕云歌遲疑。
蕭氏沖點點頭。
燕云歌起,對著老爺子躬一拜,這才收下印章。
又提筆寫道:“老祖宗放心,您的家人,晚輩一定會好生照顧。”
“哈哈哈哈……”
老爺子放聲大笑,“不錯,不錯!有志不在年高,小小年紀有這等志氣,難怪你母親會以你為榮。 ”
咦?
老爺子說的是真的嗎?
母親竟然以自己為榮,燕云歌臉頰發燒,有點得意,又有點難為。
不由得想到,自己有那麼優秀嗎?
不行,得好好努力,做得更好,不辜負母親的期。
蕭氏難掩自豪,說道:“這孩子想法多,一出又一出。我向來不干涉的想法,讓放手去干。也沒辜負我的期,做事很有章法。比如開荒一事,我就給了幾個人,自始至終就沒手過開荒一事,沒想到真的辦了。漆縣那邊,現在已經聚集了七八千流民,后續還要繼續招收流民。”
老爺子出主意,“多招收一些青壯流民,從中挑選一些可造之材,將來就是你們母的依仗。”
“多謝老爺子提點!天下不知還能太平多久。”
提起這個,老爺子就老氣,“皇帝不自斷臂膀,不誅殺諸侯王,天下說還能太平個幾十年。如今他這麼一搞,不出半年,就會烽煙四起。瞧著吧,等京城發生的事傳遍天下,皇帝就該知道厲害。”
蕭氏對他說道:“北軍大將軍已經率軍南下,準備平。一旦有人zn,一律殺無赦。文臣世家,肯定會鼎力支持!收回封地一事,顯然勢在必得。至于有沒有武將趁機舉旗zn,倒是說不準。”
老爺子一聲長嘆,心郁結。
他是宗室,他是蕭姓后人。
眼睜睜看著皇帝敗家業,他心疼啊。
“好好的太平天下,非要挑起爭端。”
老爺子怒其不爭。
蕭氏低頭一笑,不太贊同老爺子的話。
天下不曾太平過。
武將擁兵自重,聽調不聽宣。
世家勢大,文臣跋扈。
諸侯王目無皇帝,富貴奢靡,民怨沸騰。
皇帝想做出改變,拉扯緩緩下沉的大船,沒有錯。
錯的只是用錯了方式方法。
在自積蓄有限的況下,貿然發如此駭人聽聞的誅殺行,一著不慎,就是天下ngn的源頭。
給皇帝出主意,蠱皇帝采取激進手段的人,該死!
這些,蕭氏都不打算說。
尊重老爺子,不想讓老爺子再次傷心。
宗正寺的員前來催促。
蕭氏對老爺子說道:“我該回去了,老爺子一定要保重。我給你帶來了幾人參,不舒服的時候記得服用。過些日子,我再來看你。”
老爺子擺手,“你別來了!這里晦氣,你得保重自己!七十古來稀,老夫已經活夠本了,怎麼樣都無所謂。”
蕭氏有些難過,“老爺子有什麼需要,同我說一聲,我下次給你帶來。”
“老夫什麼都不缺!你要是有心,替老夫盯著朝堂,盯著宮里。陶家和那幫文臣,都不是好東西,遲早會生出子。你替我死死盯著他們,若有機會,一刀宰了陶老大。幾位王爺,就是死在他的手里,他必須給幾位王爺陪葬。”
老爺子咬牙切齒,心頭深恨陶家還有陶皇后。
一個外戚,誅殺宗室,就該被千刀萬剮。
蕭氏應下了此事。
真到了必須提起刀子殺人的那一天,殺誰不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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