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頭這麼大的孩子還懵懵懂懂什麼也不明白，可是在宮里頭就不一樣了。大皇子自多病，心思比一般孩子還要敏。誰真心待他好，他一定有自己的判斷。

　謝寧沒打算騙他，而是認認真真把道理同他講明白。

　“你和弟弟都是一樣的。要是你不相信我說的，等你父皇再來的時候人，你也可以去問他。”

　大皇子慌忙搖頭，然后又改點頭：“我沒有不信，我相信謝娘娘說的話。”

　謝寧笑著了一下他的頭，想起大皇子剛才說的話，有些疑的問：“你想住在永安宮？你不喜歡宏徽宮嗎？”

　宏徽宮地方多大啊，差不多趕兩個永安宮那麼大了。聽說大皇子在宏徽宮時一個人占了整整一個大院子，里面連正房加廂房足有九間，這還不算屋子后頭的小花園和宮人太監的住。可是在永安宮他現在住的不過是里外三間屋子，說是三間，其實那兩個側間很小，與宏徽宮本不能比。

　大皇子有些惶恐，回答的慢吞吞的，很認真的說：“我不喜歡宏徽宮。永安宮好，這里熱鬧。我想和弟弟，和謝娘娘住一起。”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還能天天見著父皇。”

　謝寧笑了：“這個我說了不算，須得問過你父皇才行。要是皇上同意，你自然可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不過……”

　不過二字一說出來，大皇子明顯又開始張了。

　謝寧連忙安他：“你已經不小了，明年后年，你父皇總要讓你開始讀書，到時候你還是得搬出去自己住。”

　開蒙讀書的皇子就不能再住在母妃的宮里頭，這是宮里的規矩。大皇子要不是因為子不好，他這年紀原該開始讀書了才是。

　這件事大皇子多半以前也聽人提起過，謝寧這樣說，他臉上出恍然之，又有些失落。過了片

　刻大皇子急急的抬起頭來問：“那弟弟要到讀書的時候，是不是要跟我住一塊兒了？”

　謝寧說：“那是自然。”提起這事兒心就有點糟。兒子一搬出去，母子倆想見面可就不容易了。

　大皇子又轉憂為喜了，掰著手指頭算他和弟弟什麼時候能一塊兒住。而謝寧呢，則要算算兒子什麼時候不能和自己一起住。

　同一件事兒兩人心完全不同。

　大皇子一算，還有好幾年哪?

　謝寧一算，可沒有幾年了。

　兩人心都不好了，為了一件還遠在幾年之后尚未發生的事。

　得虧唯一在場的是個不說話的玉瑤公主，還睡著了沒醒，要是換個人都得說他們純屬庸人自擾。

　大皇子如果想留在永安宮不是不，只要皇上覺得合適，謝寧也不忍心把這個孩子往外趕。反正大皇子在宮里是沒人想沾惹的麻煩，就算住在永安宮里，旁人也不會說什麼閑話。

　可是玉瑤公主怎麼辦哪？留大皇子不留？可上是非多，宮里人人盯著，是個燙手山芋。

　青荷捧著歷書進來，遞到謝寧手里：“主子這是要查什麼？”

　謝寧拿起來翻了翻：“淑妃沒了也有一個月了。”

　青荷點了下頭：“是啊。”

　本來這不關永安宮的事，可是眼下玉瑤公主在這兒住著，謝寧不能不多想一步，就是不知道皇上是個什麼打算。

　趕巧晚上皇上沒有過來，說是在長寧殿歇了，打發白洪齊過來送了兩簍香瓜過來。

　“皇上說今天事兒多，忙得很，就算能過來時間也太晚了，請謝婕妤先睡吧，怕玉瑤公主晚上再哭鬧，蕭太醫就在東邊宮門值房，離咱永安宮就百十步遠，有事兒讓小太監去他一聲，提著藥箱就能過來。”

　謝寧笑著點頭：“還是皇上想的更周到，也有勞白公公特意跑這一

　趟，坐下吃杯茶再走吧。”

　白洪齊笑呵呵的說：“茶就不吃了，一堆事兒，還得趕著回去復命。謝婕妤要是有什麼話要對皇上說，咱家就便替您把話捎過去。”

　謝寧想了想：“倒沒有旁的事。就是看著這也要進六月了，請白公公問一問皇上，淑妃沒了也有一個月了……”

　白洪齊是什麼人，立馬就明白謝寧要說什麼了。

　“咱家明白了，婕妤是不是為了玉瑤公主才有此一問？”

　謝寧點了點頭：“不論大人怎麼樣，孩子總得盡一盡為人子的心。”

　白洪齊躬應下了：“是。咱家回去就稟告皇上，謝婕妤只管放心。婕妤要沒有別的吩咐，那咱家就先告退了。”

　謝寧了胡榮送白洪齊出門。胡榮一直送到門外頭，從袖子里出個小荷包，雙手捧與白洪齊：“白爺爺，這是小的一點兒孝心，還請您別嫌棄。”

　白洪齊接過來了一，聞了聞味兒：“這是醒神油吧？”

　“就沒什麼事兒瞞得過您老人家的。這瓶里面放了薄荷、丁香、桂皮油等等好幾樣藥材，覺得倦乏的時候往太上一點兒，可頂用哪。”

　白洪齊就順手把荷包塞袖子里了：“那我就收下了，你也回去吧，別遠送了。”

　隔一日宮監來人回話，說皇上吩咐三日后清寧殿給淑妃設祭上供，到時候讓人帶著玉瑤公主過去上一柱香，盡到心意就了。

　宮里頭這一個月因著淑妃之死，沒人穿紅著綠，游園曲樂之事也絕了跡。不過也僅止于此了，等斷七之后，各人就可以將素服銀飾盡皆取下，該怎麼過日子還怎麼過。

　玉瑤公主自己現在什麼也不懂，這麼小的孩子，又是金枝玉葉，也不可能真的穿麻布守母喪三年。平時注意一些，裳都選素綢，不過分裝飾就是了。

　晚

　上偏偏事多。二皇子今晚不知為什麼特別不好哄，謝寧抱著他拍著背輕輕晃著，足晃了好半晌才算勉強把他哄睡著，與母抱去安置。

　玉瑤公主今晚也格外不安，躺在那兒睜著眼只是不睡。謝寧給講了一段兒勸學記上的小故事，又哼了會兒曲子，看著還是不，沒辦法只好念清心訣權當給催眠。

　清心訣當然不是催眠用的，但是謝寧念的又緩又輕，那調子沒什麼起伏，頗有催眠之效。念了兩遍，不半日玉瑤公主眼睛合上了，連謝寧自己都跟著困的不行了。這種哄人睡覺先把自己哄睡的事兒估計也就能干得出來。

　謝寧已經做好晚上再醒的準備了，連玉瑤公主的母也沒睡踏實。結果半夜里玉瑤公主居然沒有怎麼哭，就小聲哼哼幾聲，謝寧迷迷糊糊的攬著拍著哄了幾句，玉瑤公主居然就這麼給哄睡著了，太太平平一覺到了天亮。

　早上醒的時候謝寧一睜眼就瞧見躺在邊兒的玉瑤公主，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一個好覺的原因，玉瑤公主看起來眼睛烏黑皮細白，紅齒白的別提多可了。

　謝寧手了一下的頭，忍不住湊過去在臉頰上親了一下。

　親完就有點兒后悔了，對玉瑤公主來說可不算是人，別再驚嚇著。

　玉瑤公主安安靜靜的看著，也沒哭也沒鬧，反倒往前挪了挪，頭靠進了謝寧懷里。

　謝寧又驚又喜，簡直嚇了一跳。玉瑤公主這幾天哪有主親近人的時候？突然間來了這麼一下，謝寧真是有些寵若驚，又不敢。

　又在榻上盤恒了快半個時辰才起，結果落在大皇子后頭了。謝寧梳妝的時候頗有些不好意思。從懷孕到生子，現在月子都坐完了，卻越來越懶了。永安宮里皇上沒來，連大帶小四個

　主子，就沒有一個早早起的。大皇子不說了，二皇子那也不算，今天連謝寧和玉瑤公主都睡到了日上三竿，讓外人知道了非得著脊梁骨罵是個懶婆娘，帶累的皇子和公主都頹廢起來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玉瑤公主從起來了也一直待在謝寧這兒，母想把抱走換梳頭都不樂意。

　謝寧拿著梳子笑著招手：“玉瑤來，我給你梳頭。”

　玉瑤公主真往前挪步了！

　母都傻了，回過神來之后那臉上說不清是要哭還是要笑，低聲音說：“公主這是好了？”

　謝寧沒樂的那麼早，玉瑤公主眼神兒還是呆呆的，不似正常孩子那樣靈。

　但確實是有好轉了，要知道剛一來的時候喊對說話都完全沒有反應，現在居然聽得進去話了！

　謝寧輕輕的替梳頭，又挑了一雪青的錦帶替挽上頭發，等母替換好裳，這才拉著的手一起去用早膳。

　大皇子已經來了，看見謝寧先問安：“請謝娘娘安。”

　謝寧說：“別多禮了。”

　大皇子又招呼玉瑤公主：“妹妹好。”

　玉瑤公主看看他不作聲。

　大皇子自打在宏徽宮第一回見玉瑤公主起就沒聽見說過話，也沒見理會自己，早就習慣這樣了。但是今天和過去又有些不一樣。到底哪兒不一樣大皇子又說不上來。

　謝寧彎腰輕聲說：“玉瑤也同哥哥說話呀，這是大哥哥。”

　玉瑤公主又看了大皇子一眼，還是不出聲。

　大皇子發現不同在哪里了。以前玉瑤公主不但不理人，也不會看他。可是剛才看他了，雖然作很輕，可是頭確實有輕輕的偏了一下。

　“謝娘娘，玉瑤妹妹要好了嗎？”

　謝寧了一下玉瑤公主的頭發：“這要等太醫看過才知道，不過我也覺得是要好起來了。”

　（本章完）